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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4:04 作者: 茶衣
五年不見彼此間本該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是歇斯底里的質問和虛情假意的問候,但他們仿佛間隔一段懸崖,上面懸浮的斷橋搖搖欲墜,再靠近對方一步都是在試探。
林敘眼眸情緒晦暗不明,低頭睨著她,自己沒覺得有多用勁,姑娘的唇已經開始冒起血珠了,剛才被他捏住的下顎也泛起淡淡的紅印,足以見得他這人下手動嘴都沒個輕重。
靜養多年的情緒到她這裡瓦解崩塌。
林敘面無表情放開手,若無其事地叫阿姨來布置早餐。桌面上放著一份晨間財經雜誌,他坐下後隨手翻著,書頁劃滾的聲響帶領他們回歸現實和理智。
阿姨不知溫靜是否用過早餐,一併端送上來,少爺一個人居住,不像豪門滿漢全席,早餐是簡單不失格調的歐式。溫靜吃過飯來的,此時只是干坐著,腦海里回憶起他們在一起那會兒,林敘的用餐習慣都隨她,她吃的他嘗試接受,她不吃的他碰都沒碰。
白貓嗅到餐桌上的氣息,嗖地跳上來,估計之前被訓過,沒敢跳桌面,只跳到溫靜的腿上,撒嬌地蹭她。
它不挑食,溫靜揪的一小截法棍都嚼得津津有味,家裡的貓糧和零食管夠,但它就是好奇心作祟,總愛吃點人喜歡的。
溫靜擼貓擼得正在興頭,聽到雜誌放下的動靜,和林敘再度對上目光,心底莫名虛得很,支支吾吾,「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麼。」
「保險的事。」她以為他剛才在想,沒想到人家壓根沒當回事,「我們好歹相識一場。」剛才親也親了,惱也惱了,沒必要再摻雜個人恩怨在裡頭。
林敘慢條斯理繫著袖扣,似嘲非弄,「相識一場,讓我念及舊情嗎?溫靜,我們還有舊情嗎。」
是她要分手的。
是她從剛開始就把他當成另一個人。
要說舊情,從兩人相處的過程中興許能摳出星星點點的情意,可惜太寡淡,無法支撐當初的關係,以及現在她索要的「情分」。
溫靜一不小心手勁一大,白貓不滿地看她一眼從懷裡跳出去,她掌心慢慢攥著,深呼吸,「那就當我沒來過。打擾了。」
「我剛才說過了。」他一頓。
想要走保險,可以,拿她自己來賠。
就是拿捏他那車貴得要死,不走保險平民百姓根本賠不起,再加上還是她朋友上司的,一來二回關係複雜得如果不私下解決,處理起來非常棘手。
趁人之危明晃晃地在那張斯文清漠的臉上寫著。
「我知道了。」溫靜終是問,聲音放低,「你想我怎麼賠。」
連姿態都放低了。
她一人幾乎造就他所有的軟肋。
林敘不再去看那張熟悉清麗的面孔,薄唇溢出三個字:「沒想好,以後再說。」
這句話的意思,可以理解為他姑且答應。
至於她的賠償,還是個未知數。
他們的兩次會見都極其陌生疏離,溫靜給段小佳說的時候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報喜不報憂,得知事態好轉,段小佳欣喜若狂,周末晚叫上田婉請她們一道吃飯。
這年頭在網際網路工作的大部分忙成狗,加班加點是常態,干美術的更是燒腦,難得一次放鬆,那二人點一瓶白干,邊小酌邊嘮嗑,時不時問溫靜要不要來點。
溫靜用嗓子,不適宜喝酒,擺擺手,安靜吃自己的東西,這些年她性格變化不大,還是那副樣子,不露稜角的時候乖得跟鄰家妹妹似的。
之前二人對林敘的話題多有收斂,這回聽說人回來,還見過兩次面,不知不覺放開了談。
田婉在大公司,不意外地了解林敘不少消息。
作為林氏唯一的長公子,在美兩年MBA畢業後回國著手整頓家族企業,那叫一個雷厲風行,剛開始家頭長輩站在對立面,隨著顯而易見的高收益回報,不少藐視的股東都開始動搖,圈外人看到的是臨時高風險高投資,圈內人看的是一片寸草不生,腥風血雨。
「我們領導之前說過。」段小佳唏噓道,「還想做個板塊特別採訪人家,結果連個面兒都沒有。」
「上學時沒感覺。」田婉唏噓道,「那位爺是真無情,狠起來連自己的親爹都整,你聽說了嗎……」
她們沒刻意帶溫靜去討論。
零碎的隻言片語自動飄到她耳朵里,無知覺地給自己倒半杯酒,抿了口,辛辣的液體在胃裡灼燒。聽她們說林敘繼承老爺子家業後,仗著外公的勢力還將林遠實手裡的實權人脈一點點剝走,毫無人性和情感可言。
她大概理解他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冷淡了。
人總會變的,何況他本就不是善茬。
心口暗湧起的酸楚不僅是意識到這點,還意識到她於他而言和旁人無異,最多是個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如他所問,他們之間還有ᴶˢᴳᴮᴮ舊情嗎。
早沒了。
別說五年,分手第二天就沒了。更被指望本就孤傲難訓的他步入殘酷的商圈還留有什麼初心。
溫靜胃和喉嚨不斷地燒灼著,酸痛難捱,朝服務生要了杯冰水稍微緩緩,半杯下去狀態好些,對面二人卻跟看動物園似的看著,她指尖微蜷,「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啊。」
「不是不喝酒嗎?」段小佳問,把她杯子拿過來,想不到已經沒了。
「菜太淡了。」她支個藉口,「想提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