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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頁

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這副絕色的皮囊下, 藏著一個沒有表情的瘋子。

    鍾縈說:「以前, 我痛恨愛情這東西,它讓我覺得噁心。」

    *

    方旖年的媽媽是鍾縈爸爸的白月光,離婚之後,她帶著獨生子回國,鍾縈的爸爸立即拋妻棄女。

    當時,鍾縈讀高中,方旖年成了她班上的轉校生。鍾縈竭盡全力,勾他,也毀他,帶他逃課、抽菸、打架,頂撞老師,賣試卷答案。

    方旖年被學校勸退的時候,鍾縈的目的也暴露了,鍾爸爸當著校領導的面,要打死鍾縈,逼她給方旖年的媽媽道歉。

    鍾縈不說話,拿起鋼筆,戳在她爸臉上,劃出好長一道傷口。

    方旖年目睹一切,他明知道這個女孩是瘋子,沒心,沒感情,他卻不恨她,只愛她。

    不等高考結束,鍾縈被迫出國。

    臨走前,她拉黑了方旖年的聯繫方式,但她還是收到了方旖年用新帳號發來的郵件,眉眼乾乾淨淨的少年,在正文頁寫——

    我會儘快長大,去找你,多保重。

    鍾縈笑了聲,在註銷郵箱之前,回了方旖年兩個字——

    傻逼。

    剛到德國時,鍾縈語言不通,狀態也糟,經常不吃飯不睡覺,沉迷自傷,手腕鮮血淋漓。她被送去做心理干預,在診室,第一次見到陳鶴征。

    兩個人都傷痕累累,瀕臨破碎,一眼對視,就嗅出同病相憐的味道。

    鍾縈第二次見陳鶴征,在慕尼黑舊城區的一間小酒吧,她帶著隨便組成的破爛樂隊,唱謝春花的歌——

    「誰圈我以繩索,誰恥笑我執著。」

    陳鶴征盯著她看了很久,鍾縈以為這男人對她有意思。後來,她才知道,陳鶴征看她,是因為她脖子上有個鯉魚形的小吊墜。

    他愛的那個女人叫溫鯉。

    當時,鍾縈討厭陳鶴征,在她看來,男人的深情最虛偽,直到他為一支打火機,不要命地跟人拼酒。

    高度烈酒將他燒得眼白髮紅,他喝到幾乎吐血,才從鬼佬手裡贏走那支打火機,一支編號尾數是「15」的打火機。

    陳鶴征在小巷裡吐得天昏地暗,鍾縈嚼著糖,靜靜看他。她帶著耳機,裡面依然在播謝春花的歌——

    「誰心已成魔。」

    鍾縈的親生父親,讓她噁心透了「愛」這個字。陳鶴征和方旖年,這兩個男人,卻讓她重新看到愛,也感受到愛。

    說來也巧,陳鶴征和鍾縈成為朋友的時候,國內,方旖年認識了陳鶴迎。後來,方旖年主演的電影全線熱賣,一夜爆紅。

    網絡上有許多關於他的消息,鍾縈看到一期專訪,聲音嗲甜的主持人問方旖年喜歡哪一型的女生。

    鏡頭前的方旖年,有著讓人驚嘆的英俊外表,他幾乎沒有思考,說:「我喜歡用頭戴式耳機的女生。」

    好奇怪的興趣點,主持人一時沒想起來頭戴式耳機是個什麼東西,卡了下殼。

    鍾縈讀高中的時候,化小煙燻妝,用頭戴式耳機,飲料只喝冰美式,惡劣性格全校聞名。他們在她背後叫她「小美人」,也叫她「壞女」。

    德國,那間小酒吧里,鍾縈仰頭喝盡一杯白蘭地,醉眼迷濛地對陳鶴征說:「你不是會寫歌嗎?寫吧,我唱。」

    陳鶴征搖頭說沒興趣,鍾縈不緊不慢地補一句:「讓他們也看一看我們站在高處的樣子。」

    「他們」指代的是誰,鍾縈沒說,但是,陳鶴征不會不懂,他似乎被那句話觸動了,只用一個晚上,寫出《鴻消鯉息》。

    鍾縈不怎麼會彈吉他,她聽陳鶴征彈,邊聽邊哼唱——

    「把愛你這件事變成秘密,我不說即無人可知。」

    她反覆哼唱這一句,連什麼時候掉了一滴眼淚,都沒察覺。

    天邊漸亮,時近破曉。

    鍾縈抽一口煙,通身懶洋洋的,側頭看旁邊的人,問他:「你打算愛到什麼時候?」

    陳鶴征在改樂譜,寫寫畫畫,嗓子還處於半傷不殘的狀態,頭也不抬地說:「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無期限,沒終結。他會一直愛,愛那個叫溫鯉的女人。

    鍾縈忽然想起,她曾在網絡上看到過一個挺中二的句子——

    沒出息的男人拿濫情當資本,招搖,見過大世面的,都覺得專一才最酷!

    方旖年已經紅透半邊天,真真正正地見過了大世面,可他依然愛著年少時那個一心想拽他入地獄的「壞女」。

    專一有什麼好,鍾縈嚼著一顆橄欖,指尖有菸草在燒,她想,專一的人最受傷。

    越傷也越美。

    *

    故事不長,很快講完,大房子裡陷入漫長的靜寂。

    溫鯉之前聽到過諸多流言,關於陳鶴征和鍾縈,超級富二代與叛逆女歌手。

    他們說那兩人一見傾心,再見動情,乾柴烈火,勢不可擋。實際上,卻是鍾縈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陳鶴征如何在分手後繼續愛她。

    不知終結,暗無天日,就那麼愛著。

    鍾縈又咬一口手上的蘋果,她說:「我不太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怎麼說我,之所以自爆隱私幫陳鶴征解釋,是因為在我這他勉強算個好人。讓好人蒙冤,是天底下最沒勁的事兒。」

    她捋一下頭髮,很平淡地說:「沒勁的事兒,我從來不干。」

    牆壁上,掛鍾滴滴答答在響,很長一段時間,是這座房子裡唯一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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