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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高中時,我喜歡上一個人,那份喜歡,延續至今。當時,我經歷著一段很艱難的日子,沒有父母,家境艱難,交不起舞蹈興趣班的學費,甚至被親人欺負。我覺得世界很暗,生活都是黑色的,我快撐不下去了。」
溫鯉肩膀微抖,手指也是,但聲音很靜,好像被迫剖出來的是別人心臟。
「後來,我遇見我喜歡的人,他無意中饋贈的溫暖,是生活給我的僅有的善意,我把它封存在心裡,當做走過黑夜的支撐。在今晚之前,我沒想過我還有機會能與他再見面,也沒想過,把這份心意說給他聽。」
暗淡光線下,溫鯉一襲若雪膚色,有些單薄,同時,又有一種因心碎而衍生的美。
就像那句詩寫出來的——美麗的東西,打碎了,會更好看。
「可是,今天,就在這裡,偏偏又讓我遇到他。我擁有的太少了,那些東西里,沒什麼能拿出來送給他的。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能讓他相信我的心意很乾淨,與利益無關,與一切得失計較都無關。」
溫鯉想哽咽,卻不願哽咽,她逼著自己靜下來,逼到喉嚨都刺痛。
舞台的一側,是一扇窗,望出去,有皚皚的雪。
下雪了。
世界會變得很乾淨吧。
溫鯉想到什麼,忽然笑了一下。
通身純淨的女孩子,從未做過一件壞事,眼中有水一樣的光,這一笑,仿佛碎星淋漓,銀河都落在這歡場。
她抬眸,又清又潤的眼睛,越過一切人,一切物,也越過空間和距離,正對陳鶴征。
只看他。
「我想跳支舞給他,讓他看一看,我漂亮的樣子。」
溫鯉轉身,跟旁邊的樂隊說了句什麼。樂隊意外地聽話,不多問,也沒拒絕,點頭應下溫鯉的要求。
於是,音樂又響。
溫鯉沿著台階,一步一步,走下舞台,進舞池。所有的賓客都配合,向後退,讓出空間。
層層人影將她圍繞,許多目光,或好奇,或打量,或是只當看一個笑話,朝她遞過來,像窗外那場雪,落在她身上,將她覆蓋。
溫鯉閉了下眼睛,她想起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段小詩——
我喜歡這雪,雖然它轉瞬即逝。我喜歡你,你有我一喊就心顫的名字。
跳完這支舞,等它完成,過了今夜,溫鯉想,她應該不會再見陳鶴征了,沒有機會,也沒有必要,再見他。
能給的解釋她都給了,信與不信,她不強求。儘管悵然,卻不遺憾。
她一身白裙,纖長無瑕的手臂舉起,軟而韌的腰與腿,隨音樂,彎折,或舒展,空氣仿佛都被她鍍上了一層桃花色。
說不清的柔,說不清的媚與嬌。
每一個動作,都勾著人的心尖兒,美得跳脫了形容。
她轉身,長發揚起,高跟鞋鞋跟尖細,落地卻穩,美感加倍。
周圍很多人,無論男女,都看得很專注,一度忘了眨眼,江應霖便是其中之一,那雙一向陰沉的眼,落著的全是溫鯉的身影。
他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蜷縮,又伸開,像在按捺什麼,因為用力,青筋都暴起來。
一段舞,不過五六分鐘,音樂漸漸停下,溫鯉也收攏手臂。
她有些喘,睫毛輕顫,不知是沁了汗,還是眼睛裡的水霧漫出來。她閉了閉眼睛,不等她再睜開,腰間忽地一緊,有人攬過她的腰,將她圈進懷裡。
與此同時,溫鯉聞到一陣薄荷葉似的氣息,那麼清冽,她隱約記得,這是陳鶴征身上的味道。
緊接著,有人握著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然後,有唇覆上來。
眾目睽睽,他吻她。
那麼深。
作者有話說:
我喜歡這雪,雖然它轉瞬即逝。我喜歡你,你有我一喊就心顫的名字——化用自余秀華的詩,
第94章
那夜, 桐桉迎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真正的雪,不是濕漉漉地夾著雨。
無風, 大雪, 紛紛揚揚,昏沉的天光之下,世界仿佛落滿愛意。
有人仰頭,看到了一場雪;有人目光痴迷, 看到是一段舞。
溫鯉一曲舞蹈結束, 心跳在顫,胸口處有明顯的起伏。不等看客的掌聲響起,也不等她呼吸恢復順暢, 有人握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頭,然後有吻,重重落下。
她的唇被熾熱地磨著,她的心跳也是。身上的某一處皮膚,說不清哪裡,有些發燙,熱熱的, 讓溫鯉的臉頰和眼尾都變紅。
眾目睽睽, 她被吻住, 很欲的一個吻, 又深又濃。
一切發生得太快, 也太過突然, 溫鯉無措地睜大眼睛, 連睫毛都綴著慌張。那人吻入她唇齒的一瞬, 溫鯉隱隱嗅到一陣清冽的氣息,像雪,像薄荷,清冷著,也溫柔著。
溫鯉掌心抵在他胸口,稍稍拉開些距離,很輕地叫他:「陳鶴征?」
舞池外,許多人在看,他好像並不介意,指腹捏住溫鯉的下顎,重新又吻她。這一次,他要她張嘴,進得更深,幾乎吞沒。
陷入怔愣的人群,終於反應過來,不知誰帶頭,用手指吹出一聲尖銳的哨音,喧鬧聲再度揚起。
樂隊也妙,揣度氣氛奏了一首《Wine Women and Song》,經典圓舞曲,愛跳舞的賓客帶著舞伴重新回到舞池。
裙裾旋轉,溫鯉和陳鶴征在舞池的中央,被翩翩起舞的人影包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