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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溫鯉拿起衣服,一枚紐扣,貝殼材質的,從上面掉下來,帶著微微的光,落在她腳邊。
*
溫鯉和商祺說起這個故事時,沒提陳鶴征的名字,也沒說偷拍,只說她弄髒裙子後,有人不動聲色地給了她一件外套。
只是這樣,已經足夠溫暖。
商祺臉都紅了,拍著身下的床板說:「這也太甜了吧!後來呢?你有沒有跟他見面,交換個聯繫方式什麼的?」
後來呢?
其實,沒有後來。
那時候的她,比現在更膽小,更懦弱。陳鶴征的衣服,她根本不敢穿,怕被其他人看見,也怕被議論。
溫鯉將衣服收進袋子裡,帶回去洗了一遍,第二天,趁那一班的學生上體育課,她把袋子放在了教室的窗台上。
她偷偷地還了衣服,也偷偷地留下了一顆紐扣。
貝殼材質的小東西,放在她書桌上的那個小盒子裡,陪著她,從蕪城,到桐桉。
也陪著她,再次遇見了陳鶴征。
「他是借讀的,」溫鯉對商祺說,「很快就轉學走了,我們連話都沒說過。」
商祺嘆氣:「好可惜啊。」
可惜嗎?
也不算吧。
陳鶴征離開蕪城前,溫鯉還見過他一次。
當時,剛剛放學,學校附近到處是人,熙熙攘攘。他就坐在奶茶店外的椅子上,拿著手機講電話,聲音壓得低,手邊一杯沁著水霧的冰咖啡。
他一貫耀眼,白襯衫叫他穿得挺拔,乾淨而倨傲的味道,從骨子裡透出來。排隊買奶茶的女生,或是偷偷,或是光明正大,總之,都在看他,卻沒人敢走過去,跟他打一聲招呼。
他身上那種光芒感和距離感,實在太強了。
奶茶店旁邊是家文具店,店主的小女兒剛滿四歲,萌萌的一個小蘿莉,拿了顆獨立包裝的水果糖,踮著腳,遞到陳鶴征面前,軟乎乎地說:「哥哥,吃糖。」
盯著他看得人越來越多,陳鶴征似乎從不在乎那些,也懶得在乎。他輕輕揚眉,捏了下小女孩的羊角辮,問她:「請我吃啊?為什麼?」
「因為哥哥好看,」小姑娘眼睛眨啊眨,邊說話,邊指了指文具店,「我姐姐說,你好看。」
文具店裡,一個跟溫鯉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朝櫃檯後躲了躲。
陳鶴征笑了,他伸手接過來,撕開包裝,把糖果扔進嘴裡。
「謝謝你,」他說,表情柔和,「也謝謝你姐姐。」
溫鯉混在排隊買奶茶的那些人里,也看著他。
風很輕地吹過去,溫鯉的裙擺晃了晃,心跳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陳鶴征笑,也是第一次見到笑起來那麼清秀的男生。
不知是不是錯覺,溫鯉覺得,他的笑和那兩聲「謝謝」,都透出溫柔的味道。或許,傲慢和冷淡只是表象,陳鶴征這個人,本質上,就是溫柔的,也很心軟。
說完那兩句話,接他的車就到了,陳鶴征摸摸小蘿莉的腦袋,起身走了。
那是陳鶴征最後一次出現在蕪城高中,幾天後,從同學的議論中,溫鯉得知,陳鶴征轉學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聽到這些議時,是午休時間,溫鯉趴在桌面上,只要閉上眼,她就能回憶起陳鶴征輕笑的樣子。
很淡,也很暖,白襯衫上映著透明的陽光,讓她在暗淡的生活中,窺見了溫柔的亮色。
只要想一想,他也在這人間,溫鯉就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定會有更好的事情發生。
第92章
轉眼就是冬天, 降溫,風大,天氣預報說, 明後兩天有雨夾雪, 溫鯉帶上了很可愛的毛線帽,在學校里跑來跑去。
溫祁打來電話,要溫鯉回家吃頓飯,特意說明江應霖不在。
吃飯時, 江瑞天忽然提起, 要帶溫祁和溫鯉參加一場宴會。宴會的東道主是桐桉本地有名的望族,家大業大,晚輩也各個出息, 很了不起。
雖然江瑞天沒有直說, 但是,溫鯉能感覺到,近段時間,江家的生意不太順利。江瑞天不得不往來於各種社交場,放低姿態,以換取一些能幫他渡過難關的扶持。帶年輕的妻子和妻妹一併去應酬,可能, 也是一種無奈之舉。
江瑞天對溫鯉, 有資助之情, 更何況, 就算看在溫祁的面上, 她也無法拒絕。
*
宴會的地點特殊, 是江上的一艘遊輪。
雨雪之下, 江景格外縹緲, 其他走旅遊航線的遊輪都停了,唯獨這一艘,泊在江心處,窗里透出暖金色的燈光,煌煌如白晝。
天氣冷,客人不在甲板,都聚在船艙,樂隊現場奏樂,舞池裡裙裾旋轉,背影芊芊。
溫鯉莫名想到一句不太恰當的詩——內庫燒為錦繡灰。
江瑞天說,這遊輪不是租的,而是宴會東道主的私產,那人最近做成了一單大生意,闊得厲害,入了遊輪,還提了輛頂級超跑,不曉得讓多少人紅了眼。
說到這,江瑞天幽幽一嘆息:「時代變了,現在判斷一個人財力如何,不必看他有多少房產車子,只需看他名下有無飛機遊輪。養得起大塊頭,才是真高手。」
提到頂級超跑,溫鯉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她正要問東道主貴姓,江瑞天已經投入社交,與人聊在一處,溫祁也被相熟的富太太叫走。
溫鯉落了單,她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怕做錯事給江家惹麻煩,尋了處僻靜的角落。也遇到過搭訕的人,邀請她跳舞,或者喝一杯,溫鯉笑笑,一一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