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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推門進去,宿舍里,主燈已經關了,舍友商祺那邊亮著盞護眼的小檯燈。
商祺敷著面膜跟溫鯉打招呼:「回來了,鯉鯉。」
溫鯉點一下頭,視線掃過去,看到鍾曉琬的床位上拉著床簾,不曉得裡面有沒有人。
目光收回來,剛好和商祺的碰上。
商祺朝鐘曉琬的床位偏了下頭,沒好氣兒地說:「回來了,睡覺呢。一進門就關燈,不許我開,說有光刺眼,她睡不好。小公主脾氣大,她睡了全世界都要睡,她醒了,全世界都得醒。身嬌體貴,就出去租房唄,過什麼集體生活啊,公主怎麼能住宿舍?」
溫鯉笑了,在商祺鼻尖上勾了下。
地上扔著不少拆過的快遞盒,收件人一欄寫著「寶貝鍾鍾」,溫鯉踢開那些走過去,忽然,動作一頓,彎腰撿起一張A4紙。
那是一張列印下來的課表,頁面的頂端,有「桐大經濟學院金融系」的字樣。
拿在手上的手機震了聲,溫鯉低頭看一眼,是商祺發來的私聊。
商祺:【神奇吧,桐大的課表居然出現在我們舞蹈學院的宿舍。】
溫鯉有些茫然,回她:【什麼麼意思啊?】
商祺恨鐵不成鋼,繼續私聊:【桐大有誰?經院金融系有誰?是誰名聲大到連舞蹈學院的女生都知道他,都惦記?那麼風雲的一個人物,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小小的宿舍內,瀰漫起一股八卦的味道。溫鯉抓著頭髮,想了想,心跳倏地一緊。
商祺又一條消息發過來:【陳鶴征啊!琬公主野心比天大,她要追陳鶴征!搞課表是為了摸清時間地點,創造偶遇機會!自己的專業課曠了一大堆,拿著別人的課表,上她聽不懂的課,純純犯賤!】
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溫鯉陷入怔忡。
商祺沒留意溫鯉的神色,還在噼里啪啦地打字:【你說,陳鶴征不會真被她追到手吧?老天啊,要是成了陳鶴征的女朋友,她那身公主病,肯定變本加厲!日子沒法過了!】
「女朋友」三個字,像一根針,將溫鯉心中小小的幻想和期待,全部戳破。
再見他,再重逢,又能怎麼樣呢,對陳鶴征而言,溫鯉只是個沒有姓名的陌生人,他的視線沒有她,他的世界裡更不會有。
鍾曉琬還有倒追的勇氣,為此做了計劃,溫鯉沒有,也不敢。
她承認她是個膽小鬼,在感情的世界裡,懦弱得一塌糊塗。
溫鯉書桌的角落裡,放著一個小盒子,裡面有一枚貝殼質地的紐扣。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她卻收藏了很久,從蕪城帶到桐桉,寶貝似的。
*
臨睡前,商祺登錄校園論壇,再度看到陳鶴征。有人上傳了一段他開著機車跑山的視頻,看水印,是從ins上搬運的。
鐵甲怪獸似的川崎H2,機械增壓的音浪極具暴力感。純黑的烤漆車身幾乎跟夜色融為一體,自蜿蜒的盤山公路上呼嘯而過,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
就算商祺沉迷追星和紙片人,對所有會喘氣兒的活人都沒興趣,也不得不承認,陳鶴征是真帥。樣貌出眾,學歷頂尖,名聲從桐大一路傳到隔壁桐舞,兩所學校的論壇,用來討論他的帖子開了一大堆。
商祺在床上翻了個身,忽然說:「鯉鯉,讀高中的時候,你們學校里有那種特別驚艷的男生嗎,校草級的?我身邊全是書呆子,只會沒完沒了地刷題,無趣死了。」
溫鯉剛洗過澡,坐在書桌前,輕聲說:「有的。有一個人,特別驚艷。」
商祺來了精神,趴在床沿的位置朝下看,「是什麼樣的人啊?」
「他非常好看,乾乾淨淨的那種好看,眼神很傲,看上去沒什麼耐心,也不太好惹。」溫鯉說,「但我覺得,他其實很溫柔,也很細緻。有一次我身體不舒服,去醫務室……」
那天,溫鯉之所以身體不舒服,是因為跟姑姑家的表哥唐信慈起了爭執。
唐信慈比溫鯉大一歲,兩人同校,她高二,他高三。溫鯉質問唐信慈到底偷拍過她多少次,又把照片賣給了誰。如果唐信慈不說實話,她就報警。
唐信慈避而不答,反咬溫鯉恩將仇報。
「我媽好心收養你,給你房子住,給你飯吃,供你讀書,還拿出積蓄給你那個病死的媽買墓地。」唐信慈冷笑,「你要去報警?好啊,報吧,我媽的心臟病也不算多嚴重,受得起那份刺激!」
說完,唐信慈把溫鯉推了個跟頭,小腿擦傷好大一片。
那片擦傷可不輕,溫鯉獨自去了醫務室。校醫都嚇了一跳,問她怎麼弄的,溫鯉只說爬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校醫看她臉色不好,讓她留下來休息一會兒。
校醫有事出去了,醫務室里只剩溫鯉一個人,她將病床周圍的床簾都拉上,躲在那一小片暗影里撥溫祁的號碼,說事情的經過。
傷口很疼,她很害怕,講到一半就哭起來,亂七八糟地說:「姐姐,我的裙子髒了,裙子很髒。」
淺藍色的床簾外響起幾聲腳步,似乎有人路過,溫鯉以為是校醫,立即止了哭腔。直到人影消失,又過了一會兒,她才從床簾後出來,看見床尾的欄杆上,被人放了一件外套。
溫鯉認得那件衣服,蕪城高中的每一個女生,都認識那件衣服。
衣服的主人,叫陳鶴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