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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可是,下一秒。
他鬆開了提在手上的相機,也放開了那個幾近昏迷的男人,移動步伐,到了溫鯉面前。
溫鯉下意識地抬起眼眸,隔著蒙蒙雨霧,與他對視著。
兩個人的眼眸都很深,也濕潤,好像漫進雨水的光。
「阿征。」
溫鯉叫了他一聲,心臟酸楚地悸動。
她第一次這樣鮮明地感受到,她牽動著陳鶴征的一切情緒,能讓他失控,也能讓他重新歸平靜。
……
對於那一天,溫鯉的最後一個印象,是擁抱。
陳鶴征的手臂圈住她,然後抱緊,她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寒冷和恐懼頃刻消散。
落著雨的街道,一切都模糊,唯獨陳鶴征擁抱的那個女孩子,有色彩。
他高高的個子,籠罩著她,也保護她。
這樣的畫面,又頹敗,又斑斕。
不遠處,響起汽車的鳴笛聲,數輛車子,頂著華貴的車標,出現在這條街道上。
雨聲好像更大了。
陳鶴迎下了車,保鏢站在他身後,撐開黑色的傘。
「陳總,」一個秘書模樣的中年人,站在陳鶴迎身旁,嘆了一句,「有點麻煩啊。」
陳鶴迎旋了旋食指上的戒指,習慣性的小動作,一雙天生寡情的眼睛。
「早知道會鬧成這樣,」陳鶴迎沒什麼情緒地說,「我應該把他養得自私一點。」
讓陳鶴征這個人,別那麼重情重義,別那麼好。
秘書笑了笑,「小陳總這個人啊,難得。」
遇見他,是種福氣。
*
溫鯉再有意識的時候,是在醫院裡,身上的衣服被換過,頭髮和臉頰也都清理乾淨。
空氣里有消毒水的味道,玻璃窗被窗簾擋住,看不清天色。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一聲,溫鯉驟然驚醒,她有點應激,直接坐起來。
身側遞來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溫聲說:「別怕,都是自己人。」
溫鯉轉頭看過去,「嘉珣。」
看到熟悉的人,溫鯉慢慢鬆懈下來,她握住鄭嘉珣的手腕,有些急切地問:「陳鶴征呢?他還發著燒,而且……」
「而且,躁鬱症也有發作的趨勢。」有人冷冰冰地接了一句。
這道聲音讓溫鯉身形一僵。
私立醫院的VIP病房,開間很寬敞,陳鶴迎坐在長沙發上,長腿翹著,膝蓋上擱著文件夾,還有病房配備的iPad。
「當街打人,拿相機砸人腦袋的事兒,全被拍了下來,」陳鶴迎面無表情,「拜你所賜,真他媽幹得漂亮!」
鄭嘉珣皺眉,「溫鯉和陳鶴征一樣,都是受害者,你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她頭上!」
陳鶴迎沒說話,揚手一扔,文件夾摔在溫鯉面前。
文件夾並不厚重,落地分明無聲,溫鯉卻覺得重若千斤。
她伸手過去,撿起來,翻看著。裡頭涉及的東西,許多她都看不懂,但是,她認出兩個名字——
葉清時、梁競。
姓梁,難道……
「葉清時,你的老熟人,不用我多介紹。」陳鶴迎說,「梁競這名字你可能沒聽過,但是,他的獨生子——」
溫鯉下意識的,「梁昭輝。」
陳鶴迎旋了旋食指上的戒指,「阿征送梁昭輝去坐牢,讓他沒辦法被保出來,而梁競想讓阿征去死,剛好,葉清時也有同樣的想法。姓梁的,姓葉的,還有一小部分唐和的競爭對手,三方勢力,一拍即合。」
溫鯉臉色發白,倏忽之間,她明白了蔣瑜桉的話——
背後的那些人,他們想毀的不是你,或者說,不僅僅是你。
「你只是個引子,」陳鶴迎帶著戒指的食指,朝溫鯉一點,「或者說,一個契機,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阿征。他們知道,只要攻擊你,陳鶴征一定會跳出來,因為他愛你,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五年前就是這樣。」
病房裡明明很暖和,溫鯉卻覺得冷,單薄的背影在發抖。
鄭嘉珣看不下去,出聲提醒,「別說了。」
陳鶴迎很淡地笑,「他們想讓阿征死,或者,毀了他,讓他身敗名裂,讓東誠這家公司,再也做不起來,變成一個笑話。如你所見,他們就要成功了。」
「東誠。」
溫鯉重複著這個名字,一瞬間,眼裡幾乎有水光。
不久之前,陳鶴征躊躇滿志,深夜專門來見她,同她說東誠的規劃,用指尖在她手心的位置,一筆一划地寫下——
「東誠——『東』取自我姓氏的一部分,『誠』則代表忠誠。」
「等公司走上正軌,你願不願意把合約簽到我這裡?收下這份來自陳鶴征的忠誠?」
……
他到臨城出差,自降身價,去應酬,去社交,不停地見人,喝數不清的酒,都是為了東誠,也是為了給溫鯉一個更安穩的未來。
他不希望溫鯉受困於任何人,包括陳鶴迎,他竭盡所能,成為她的依靠。
那些人,葉清時、梁競,還有溫鯉叫不出名字的宵小,他們把陳鶴征的心意當成弱點,把他的愛情變成傷口,要陳鶴征嘗一嘗最疼的滋味。
愛一個人那麼難,害一個人,卻變得好容易。
為什麼會這樣……
「你現在醜聞纏身,按常理,三年之內都接不到好項目。」陳鶴迎低頭,單手揉了揉後頸,雲淡風輕的語氣,「可陳鶴征鬼迷心竅,執意要保你。東誠是新公司,起步本就艱難,簽了你,相當於自砸招牌,還有什麼前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