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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溫鯉沒開吹風機,頭髮只用毛巾擦了擦,這會兒還有些濕潤,被風吹得搖擺。她偏著頭,一手從頸後繞過去,將長發攏在一側,松松握住,說:「這裡視野不錯,挺適合看風景。」
鄭嘉珣的菸癮似乎不太大,手上那支煙,只抽了兩三口就不再碰,任由菸草燒著。
她雙手搭著護欄,回身,朝溫鯉望一眼,說:「金域那件事,我該向你道歉。我只想帶你去玩一玩,沒想到後續會發展成那個樣子,嚇著你了吧?」
陳家兄弟齊齊露面,在金域外的小巷子裡大動干戈,這種事,封得住媒體的嘴,封不住圈子裡一眾看客的嘴,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更何況,鄭嘉珣也算半個當事人。
溫鯉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好脾氣地搖頭,說:「跟你沒關係,不怪你。」
走到近前,溫鯉才發現鄭嘉珣手裡拿的是煊赫門。這煙的背後,還有一句現在聽起來挺土的流行語。想到那個句子,溫鯉險些笑出來。
鄭嘉珣斜了她一眼,問:「你笑什麼?」
溫鯉眨了下眼睛,「抽菸只抽煊赫門,一生只愛一個人。」
鄭嘉珣噎了一下,半晌才罵出一句:「我曹,什麼鬼!」
溫鯉皺眉,推她一下,「別總說髒話,很難聽。」
說話間,有煙霧飄到溫鯉臉上,她側頭咳了幾聲,聲音同她的身段一樣,纖纖弱弱。
鄭嘉珣見狀,將還剩好長一截的煙按滅,同時,聽見溫鯉問她:「那天你是被陳鶴迎的人從金域帶走的吧?你們兩個有沒有好好聊一聊?」
那天,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是鄭嘉珣喜歡陳鶴迎的第十年。
又一陣風吹過來,鄭嘉珣的長髮微微揚,她看著遠處林立的樓宇,說:「陳鶴迎的人把我帶去近郊的一棟別墅,我也以為我們可以聊一聊。可是,那棟房子裡,還有另外一個女人,我吃了她煮的宵夜,睡了她整理的客房,還找茬潑了她一臉水。潑完之後,她沒哭,我哭了。」
鄭嘉珣聽過的最殘忍的話,大概就是陳鶴迎親口對她說:「阿珣,我知道你想跟我要愛情,可是這東西,我天生就沒有多少,與其殘破不全地交給你,不如不給。」
鄭嘉珣自己都說不清胸膛里那顆心,到底是酸還是痛,她堵著氣,回他一句:「那你就別再管我,我成年了,可以對自己負責,包括選擇和誰上||床!」
陳鶴迎對她的怒氣視若無睹,只說:「挑伴侶這種事,我還是要問一問的,配不上你的人,不可以。」
這是什麼邏輯呢?
不愛她,不要她,卻又限制她。
鄭嘉珣忽然覺得無力,可是,看著陳鶴迎的臉,她又那麼心動。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人,也是真的得不到。
陳鶴迎大概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走過來,往鄭嘉珣冰冷的手心放一杯溫熱的茶。陳鶴迎年少時是街頭干架的一把好手,叫得出名字的行兇器械,他全都會用,因此,指腹上也留下了繭,質感粗糙。
他的手貼上鄭嘉珣的臉,摩挲著,像觀摩某種心愛的寶貝。
「阿珣,」他叫她的名字,看著她,一雙鋒利的眼,暗光沉如深淵,他說。「在我心裡,你跟阿征有著同等的分量。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阿征,同樣的,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鄭嘉珣躲開陳鶴迎的手,莫名的,險些笑出來。
她想說,怎麼會有人傷害我呢,除了你,任何人都傷不到我的。
可惜,這個道理,陳鶴迎永遠不懂。
*
天台上。
風聲接連不斷。
溫鯉的鼻尖也開始酸起來,她離鄭嘉珣更近一些,想抱抱她。
鄭嘉珣卻說:「不用覺得我可憐,珣姐談過睡過的男人,加起來能拍一部新版《水滸傳》,一百單八將呢!」
溫鯉只覺耳根一燙,險些被風嗆到,茫然地「啊」了一聲。
鄭嘉珣伸手捏了捏溫鯉的臉,笑著說:「小姑娘,阿征很會疼人吧?把你寵得都忘了這個世界的本質是多麼糟糕。」
溫鯉不願在這個時候提起陳鶴征,沒接話,沉默著。
鄭嘉珣忽然高舉起手臂,吊帶連衣裙襯得她身段玲瓏,風情盛大如一株夜色下的紅玫瑰。她迎著風,像是要抓住什麼,又像是要放開什麼。
溫鯉聽見鄭嘉珣說:「人生啊,短短几十年,痴情歸痴情,痛快歸痛快。我愛陳鶴迎,如果他也愛我,那麼,這輩子,無論生老病死,我都只守他一個人,守寡都行。可他不肯愛我,那我就去找順眼的,不談感情,只談快樂。」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從鄭嘉珣手上掉下來,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溫鯉下意識地後退,同時,她也看清楚——
碎得是那支玉鐲,清泉一樣的好料子,市價少說也有六位數。
陳鶴迎精挑細選,送給鄭嘉珣的禮物。
「糟蹋心意這種事,」鄭嘉珣笑著,喃喃,「誰不會呢。」
說話時,鄭嘉珣站得略高,半邊身體幾乎探出圍欄,樓高風大,她搖搖欲墜。
溫鯉覺得心驚,她小心翼翼地,拉住鄭嘉珣的手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手足無措地說:「阿珣,你想不想吃小餛飩?跟我回家吧,我給你煮,湯底里加蔬菜和蝦仁,很好吃的。」
鄭嘉珣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一句,幾乎愣住,兩秒鐘後,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