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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這樣想著,梁昭輝鬆了手上的力道。
三十秒倒計時,在那一瞬,剛好歸零。
他讓溫鯉背倚著車門,站穩,自己則向後退,擺出妥協的態度。
雨水落滿周身,刺骨的冷讓溫鯉始終留有清醒的意識,她知道陳鶴征來了。
她知道,阿征總會出現的,會救她,保護她。
他一直那麼好。
梁昭輝放鬆鉗制的那一刻,溫鯉試圖朝巷口的方向走,那裡有溫暖的光亮,陳鶴征一定在那裡。
她嚇壞了,手腳軟綿綿的,每一步都走得艱難。保鏢立即迎上來,給溫鯉披上了外套,為她撐起黑色的傘。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接著是巨響。
溫鯉愕然,她有些遲緩地轉身,看過去,視線里,有一道頎長的影子。
筆直、挺拔,黑衣黑髮,凜然的氣息充斥周身,仿佛壓抑著巨大的憤怒。
隔著雨霧,溫鯉看見那人一把扯住梁昭輝腦後的髒辮,動作極其利落,也極其凌厲。
那人拽住梁昭輝,也按住他,之後,將梁昭輝的腦袋直接對著車窗玻璃砸過去。
萬分兇狠地一記發力。
嘭的一聲,只一下,堅固的車窗玻璃完全碎裂。
難以想像,那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溫鯉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是誰。
她喃喃著:「阿征。」
陳鶴征並不在車裡,他早就到了梁昭輝身後,陷入不見五指的黑暗,淋著狂亂的暴雨。
他等的就是梁昭輝放鬆戒備的一刻。
他要梁昭輝的命。
第44章
這一夜的雨似乎格外漫長, 始終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無數水珠碎落,在地面上激起白煙似的霧。
保鏢站在溫鯉身後, 撐著傘, 黑色的傘面將她與泥濘的世界隔絕開,為她營造出一個相對晴朗的小世界。
溫鯉先是聽見那聲劇烈的響動,她剛剛經歷一番驚嚇,反應有些遲緩, 慢慢轉頭, 萬分驚訝地看著陳鶴征自梁昭輝背後出現。
黑衣黑髮的年輕男人,身段是少見的挺拔,腿長、背直, 即便站立在陰暗逼仄的巷子裡, 也自帶一種冷感而驕矜的氣場。
本是對紅塵都漠然的一個人,此刻,卻滿身掩不住的凜冽氣息,凶厲得像傳說中的煞神,叫人望而生畏。
陳鶴征抿著唇,目光黑沉得仿佛有確切的重量。他根本就不在巷口的那輛阿斯頓上,早就繞到小巷深處, 在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蟄伏。
他沒有撐傘, 渾身濕透, 頭髮上沾滿水汽, 筆直的身形似一面旗幟。陳鶴征等的就是梁昭輝放開溫鯉的那一刻, 於是, 目標明確地直奔向那個人渣。
他腳步很輕, 動作卻快, 單手拽住梁昭輝腦後的髒辮,迫使他仰頭,朝天露出一張膚色蠟黃的憔悴面孔。
雨水凌亂地落在梁昭輝臉上,嗆進鼻腔,讓他呼吸困難,肺里一陣針扎似的疼。
不等梁昭輝開口討饒,陳鶴征驟然發力,他揪著梁昭輝的頭髮,用那顆腦袋去撞車窗玻璃,力道大得指骨關節處一片青白,結結實實地、兇狠地撞。
砰的一聲,車身震動。
碎裂的玻璃濺落在車廂內,也落在陳鶴征腳邊。雨水淋上去,反射出微微的光。
一種剔透而殘忍的質感。
一下,又一下,梁昭輝變得意識不清,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鼻樑歪扭,門牙脫落,血流出來,被雨水沖刷,變成胭脂般的粉。
陳鶴征幼時是受過訓練的,陳鶴迎自己性子橫,不吃虧,養弟弟也養得也野蠻,專門從國外聘請的專業教練,教陳鶴征如何防衛,教他發力,也教他一招制敵。
只不過,陳鶴征鮮少有需要跟人動手的時候,他身邊一直有保鏢和司機,哪裡不痛快了,說一聲,遞過去一記眼神,自會有人幫他處理。他也不是那種喜歡逞兇鬥狠的個性,揮著拳頭,打出滿身的傷,衣冠不整的樣子太難看,他一貫厭惡。
可是今天,這個混亂的暴雨夜,陳鶴征失去所有冷靜和驕矜,腦袋裡只剩一個念頭——
他要梁昭輝的命。
他要梁昭輝不得好死。
梁昭輝空長了一副高大身形,內里早被菸酒美人掏空,像白蟻蛀過的朽木,不堪一擊。陳鶴征一招就卸掉了梁昭輝所有抵抗,讓他癱軟下去,爛成一團扶不起來的泥。
只是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
陳鶴征目光陰沉,挺拔的身形割裂雨幕,他不習慣在動手的時候說話,只是一味地發狠,力氣極大,嗜血的味道從骨子裡透出來,像一頭餓瘋的狼。
他拎著梁昭輝的衣領,將那個半死不活的廢物拖起來,握拳要再次出手。連一旁的保鏢都忍不住倒吸涼氣,心下忐忑著,萬一搞出人命可怎麼辦。
在拳頭又一次落下之前,兩道聲音,一前一後,次第響起,叫住他,
「阿征——」
「住手。」
叫他名字的人是溫鯉,尾音中壓抑著明顯的哭腔,脆弱而單薄。她想過去,攔住陳鶴征,不要他再動手。為了一個垃圾賠上自己,不值得。
保鏢卻按住溫鯉的肩膀,制住了她的動作。
另一道聲音則沉重許多,強勢而舒朗,源自——
邁巴赫的車門不知在何時也被推開了,陳鶴迎從車上走下來。他像是剛參加過一場晚宴,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處,頭髮做過定型,向後梳攏,露出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