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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溫鯉揉了下鼻子,溫聲解釋:「她不舒服麼,都是女孩子,互相照顧一下。」
「你一番好心,別人未必領你的情。」陳鶴征的語氣微微嘲諷。
「會領的,她會的。」溫鯉有些固執,「倩倩其實不壞。」
陳鶴征似乎有些想嘆氣,但是忍住了。他靠著椅背,細長的手指搭在膝蓋處,無意識地輕敲了兩下。
溫鯉抬了抬頭,透過陳鶴征那側的車窗,去看外面的景色。天氣好,滿目晴光,微微的暖風下,路邊綠植青翠。
溫鯉看著那些,輕聲說:「珣姐提醒過我,尤倩可能在打某些主意,其實,我也察覺到了,但尤倩做那些事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是我喜歡的人。她不是在針對我,更不是想從我手裡搶走什麼,只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賭一次,也拼一次。」
話音輕輕落下,車內也跟著靜了一瞬。
於叔聽到後面的動靜,不由抬眸,透過後視鏡掃了眼陳鶴征的神色。
以於叔對陳鶴征的了解,這位少爺是很不耐煩聽這些話的。
類似的事情,那些心機、謀算、陰謀和招數,從小到大,陳鶴征見過太多。要不是陳鶴迎心性夠狠,手段強硬,兄弟兩個,早在雙親死於空難的時候,就被那些親眷拿去拆碎下酒了,恐怕骨頭都剩不下一根。
溫鯉似乎不夠了解陳鶴征,仍繼續著這個他不太喜歡的話題,說下去:「後來尤倩問我跟你是不是認識很久了,我告訴她,是的,很多年了。她立即放棄了原本的那些打算。阿征,倩倩從未想過傷害我,她說我對她很好,她很感謝我。知道感恩的人,算不得太壞,是不是?」
她將問題拋回來,等陳鶴征應答。
這時候,車子駛入一處隧道,天光消失,只剩隧道壁上的照明燈,照得車廂內時明時暗。
幽淡的光線下,陳鶴征神色不明,溫鯉看到他鼻樑處的線條,高而挺直,以及緊抿的唇。
「溫鯉。」
他忽然鄭重地叫她的名字。
溫鯉以為他生氣了,不由有些慫,手指小心地拽了拽他腰間的衣服。
陳鶴征直視前方,並不看她,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句,卻全是對她說的。
「你選擇寬以待人,這是你的處事原則,我尊重你,不會過多干涉。但是,寬容與大度的前提,是你不能受任何傷害。否則,你別怪我跟你發脾氣。」
溫鯉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直接愣住,手上拽他衣服的小動作也停下來。
車內再度沉寂,卻與先前有些緊繃的氣氛全然不同。
連於叔都忍不住,從後視鏡多瞄了溫鯉幾眼,想看看這個小姑娘到底哪裡厲害,能讓陳鶴征上心到這種程度。
陳鶴征垂眸,睫毛也一併垂下去,黑漆漆的,似一片雨林。他看了眼溫鯉擱在他腰間的手指,細軟的指尖同他的衣服攪在一起,透出親昵的味道,接著,他的視線又回到她臉上。
鄭重而深刻的視線,一同落下來的,還有他的話音——
「你不能受到傷害——這是所有問題的底線。只要不越過這條線,你做什麼事,想和什麼人交朋友,我都願意支持。但是,如果這條線被破壞了,那我們就來算算帳,從頭到尾,徹底清算。」
這話一出口,車子便衝出隧道,天光回歸,亮得近乎晃眼,滿目金燦。
溫鯉在那片盛大的光芒中,看到陳鶴征的眼睛,純淨的黑,如夜空,如深海,她小小的影子映在裡頭,占據著,光明正大又理直氣壯。
溫鯉忽然有一種感覺,她的感情,她的喜歡,好像也經歷了一段昏暗的隧道,在這一刻,重新窺見了天光。
陳鶴征說,他的底線就是她不能受到傷害。他的底線是有名字的,叫做溫鯉。
他用自己的方式教會溫鯉,愛是堅定的。
不遲疑,不搖擺。
這樣的陳鶴征,她竟然放棄過一次。
真的好狠心啊。
這一刻,溫鯉也說不清她心裡是酸楚多一點,還是熱烈多一點。下意識的,她的手指重新拽住陳鶴征的衣服,指尖勾住柔軟的布料。
溫鯉仰頭,看向他,目光濕濕潤潤,像落著星星,小聲問:「陳鶴征,《鴻消鯉息》和《有霧》這兩首歌,都是寫給我的嗎?」
她的名字,她喜歡的霧氣昭昭,都在裡面。她早就想問了,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她也怕是自己想得太多。
更何況,這兩首,不僅寫了感情,也寫了遺憾和告別。
「想陪你看一場今冬的雪,風卻來得太遲。」
……
「我曾幻想陪你走過許多時節,你說不必了,道不同就此作別。」
……
陳鶴征與她對視著,目光坦蕩而深邃,片刻的沉默後,他才說:「這兩首歌的確是寫給你的,寫在我想你但也恨你的時候。溫鯉,我喜歡你是真的,我恨過你也是真的。」
「恨」字鋒利,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感覺到疼。
可恰恰是這份鋒利的敢愛敢恨,鑄就了那麼熱烈又耀眼的陳鶴征。
陳鶴征背著光,捏住溫鯉的下巴,將她拉到身前,目光筆直地看進她眼底,盯著她,對她說。
「溫鯉,你要好好想想,想清楚,怎麼做才能讓我忘掉那份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