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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真的好可怕。
話音落下的同時,溫鯉伸出手,抓住了陳鶴征腰間的衣服,握得很緊。
她的呼吸很輕,胸口緩慢起伏,用一種既委屈又柔軟的語氣,說:「別讓我見不到你,別再讓我回到過去那五年。」
不止是陳鶴征一個人,在耿耿於懷那五年。
那是兩個人共同的傷疤,太疼了,沒人忘得掉。
見不到陳鶴征的時候,溫鯉可以自我麻痹,不斷暗示自己,都過去了,生活總該向前看。
可是,重新見到他,看到他的眼睛,感受他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時的炙熱與溫度,那些麻痹與暗示,頃刻之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鄭嘉珣說得對,被陳鶴征捧在手心裡,是什麼滋味,溫鯉最清楚。
得不到也就罷了,偏偏,她得到過,擁有過,陳鶴征全部的溫柔、心軟,還有疼惜。
有些東西,得到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有些人,哪怕只見過一面,也會小心翼翼地藏在心裡。
她怎麼可能捨得放他走呢,怎麼可能捨得讓他去愛別人。
她做不到,不僅做不到,還會介意,會吃醋,甚至嫉妒。
介意他當眾抱起了伍洇洇,介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討論他和伍洇洇有多般配。
配什麼配!明明一點兒都不配!
陳鶴征是她的,五年前就是!
是她做的不夠好,半路把他弄丟了。
酸澀的滋味再度湧上來,溫鯉又想哭了,她抬手攀上陳鶴征的腕,想要躲開他的桎梏,不讓他看見自己哭得亂七八糟的樣子。
陳鶴征偏不肯讓她如願,指尖用加了些力氣,捏著她的下巴,不許她轉頭。
「原來你也會怕,會難過啊,」陳鶴征故意貼近,說話時,嘴唇似有若無地碰到她,勾纏出濕潤的黏連,卻又不肯落下一個確切的吻,「之前不是很硬氣嗎?『已經過去五年,都變了。我希望他往前看,朝前走,別再回頭』——這些話是你說的吧?」
溫鯉在這時睜開眼睛,驚訝地看向他,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話,的確是她說的。
去桐大那天,陳鶴征帶伍洇洇離開後,她在學校的醫務室外,說給傅染寧聽的。
他明明不在場,怎麼會……
「你怎麼會知道?」溫鯉睜大眼睛,看上去有些呆。隨即,她不知想到什麼,又開始委屈,眼淚掉下來,「那天,你明明走掉了,抱著別人走的,沒有管我。我也受傷了呀,你怎麼就不管我呢。」
一邊說話,一邊掉眼淚,眼眸里聚滿水汽,神情里全是難過,「你抱了別人。我五年沒見你了,都不敢抱抱你,你居然抱了別人。」
陳鶴征抿著唇,他看上去依舊沉默,皺起的眉和眼底的柔軟,卻泄露了些許真實的心境。
他閉了下眼睛,將不該外露的情緒全部抹掉,然後,試探著,幫她擦去眼角處的淚水。他似乎想說什麼,卻生生忍住,下顎繃得很緊,側面看過去,是一道鋒利而冰冷的線。
溫鯉哭得厲害,有些哽住,眼神濕潤著,也倔強著。
她看著陳鶴征低垂的眼,手伸出去,碰到他黑而纖長的睫毛,以及線條微微上挑的眼尾。指尖長久地在那裡停留著,與此同時,溫鯉輕輕地問:「你真的,真的喜歡伍洇洇嗎?有多喜歡呢?會比喜歡我更喜歡嗎?」
短短几句話,她說得有些艱難,卡頓、磕絆,氣息凌亂,慌張無措的模樣全寫在臉上。
陳鶴征似乎一直很穩,所有情緒與起伏,都被他壓抑在黑色的眸光之下,不讓外人窺見分毫。
他側頭,用鼻尖蹭了蹭溫鯉的手指和掌心,聲音很低,故意說:「你覺得呢?我會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溫鯉看上去那麼無助,很慢地說,「你喜歡上別人這件事——我想都不敢想。」
分手後的五年裡,溫鯉夢到過幾次陳鶴征與別人在一起的情形。夢裡,他牽著另一個女生的手,漠然地從自己面前走過去。
這樣的夢,每做一次,溫鯉都會哭著醒來,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發燒。
太疼了,整顆心都在痛。
傅染寧看見溫鯉哭成那個樣子,都嚇壞了。
認識陳鶴征之前的溫鯉,是不愛哭的。
她擁有的很少,眼淚只會讓她看上去更脆弱,更好欺負。
後來,溫鯉有了陳鶴征,她那麼珍惜,想和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最終,還是失去了。
爸爸媽媽不在了,姐姐不在了,喜歡的人,她也沒能留住。
為什麼她總在失去,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很想留住你,」溫鯉鼻音很重,哽咽著說,「可我好像一直在犯錯,一步錯,步步錯,一路錯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眼淚一顆一顆,接連不斷地往下掉,似星星點點的光。
溫鯉自己都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能哭,可是,越想控制越停不下來,她低頭,抹了下眼睛,繼續說:「你生病住院那天,我看到微博上的熱搜,都要嚇死了。在四時同春遇見的時候,你明明還好好的,怎麼轉頭就病了呢?是不是之前的舊傷沒有養好?我很想去看看你,做清淡養生的飯菜給你,可我連你住在哪家醫院都不知道。」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過得好,無病無災,健康平安。」溫鯉勉強止住哭聲,她眨著眼睛,睫毛濕得一塌糊塗,輕聲說,「但是,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