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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陳鶴迎趕到醫院時帶著滿身火氣。
這是個嗅著血腥長大的男人,讀書時成績很好,打起架來也不含糊,包里總是藏著一把鏈子鎖。那東西不起眼,也不受管制,砸到人身上卻是實打實的傷筋動骨。雙親意外過世,陳鶴迎不得不放下學業接手一個爛攤子,一干叔伯長輩只等著看笑話,後來,卻都在這個小輩手裡脫了一層皮。
急診的主治醫師已經做了診斷,胃穿孔,只等家屬簽字便可推進手術室做微創。
病情清楚了,陳鶴迎的助理也把來龍去脈搞清楚了,低聲匯報說:「小少爺約了以卓嶼為首的幾個小孩出去吃飯,大概是心情好,多喝了幾杯,刺激到胃了。」
「把卓嶼的聯繫方式拿給我,」陳鶴迎接過小護士遞來的同意書,簽字時筆尖直接刺破了紙,「我要親自問問,什麼酒能把阿征喝成這個樣子!」
卓嶼怕陳鶴征,更怕陳鶴迎,這兩兄弟一個比一個霸道獨斷不好惹。因此電話一接通,不等陳鶴迎細問,卓嶼就什麼都招了。
「遇見姓溫的女孩之後,阿征就有點不對勁兒。」卓嶼說,「那女孩我沒見過,臉生。」
陳鶴征是什麼人,冷感、野性,傲氣十足,誰都不放在眼裡,能讓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子只有一個。
陳鶴迎掛了電話,眼睛裡全是暗色。
五年前坑過他一次還不夠,五年後,還是她!
手術不到兩個小時就結束了,一切順利,陳鶴征被轉移到普通病房,進行術後觀察和休養。
時間已經是凌晨,天邊泛起滄溟般的顏色,助理勸陳鶴迎先回去休息,他會安排護工。
陳鶴迎手上拿著一支煙,沒有點燃,只是用來聞那股菸草的味道。他將衣袖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精悍的小臂和一片黑色線條的紋身,搖頭說:「回去也睡不著,在這守著吧,看他醒了我才能放心。」
助理沒再勸,轉頭去給他泡了杯熱茶,又拿來一條乾淨的小毯子。
*
病房裡,窗子開了道縫隙,濕潤的雨水氣息透進來。
陳鶴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單手撐額,一雙長腿交疊著,器宇不凡。他壓著火氣,說:「先把病養好,然後訂機票,回德國。想寫歌在哪都能寫,不必一直留在國內。」
術後要禁食禁水,陳鶴征這會兒嗓音沙啞,他看了眼窗外的天氣,眼睛黑沉如夜,說:「大哥,我是什麼性格你最清楚,別用這種逼迫的語氣跟我說話,我不會聽的。」
「我逼你?」陳鶴迎厲聲,「我是在救你的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次回國,真的只是為了金麥獎嗎?你會把這種東西放在眼裡?你是為了誰回來的,誰讓你牽腸掛肚念念不忘,需要我挑明嗎?」
相較於陳鶴迎的火氣,陳鶴征則冷靜得像尊石像,他不說話,就是擺明了不肯讓步。
「你一門心思往人家身邊湊,人家領你的情嗎?」陳鶴迎實在氣得狠了,口不擇言,「命都搭進去過一回,嗓子被術後感染毀了,落了一身的傷,在德國躺了兩年才能重新站起來,這教訓還不夠?還想重蹈覆轍?」
這一串詰問,字字錐心蝕骨,幾乎要從陳鶴征心上剜下一塊肉來,最軟的拿一塊。
陳鶴征閉了下眼睛,唇色是病中常見的蒼白。
五年前他匆忙出國,陳家對外放出的消息是養病,實際上,他不是病了,而是重傷,幾乎瀕死,危在旦夕。
為了躲避媒體,也為了讓他有一個安靜休養的環境,陳鶴迎動用手上的關係,悄悄將他送到了國外的私立醫院,接受封閉式治療。
在他周身插滿各種醫療儀器的時候,他接到了溫鯉的電話,平靜而清晰地告訴他——
「陳鶴征,你不要再回來,我們分手吧。」
他捧在手心裡的女孩子,他用命去保護的人,在他生死未卜時候,選擇捨棄他。
幾年過去,陳鶴征已經記不清當時他是如何回應的了,只記得是溫鯉先掛斷的電話,乾脆得好像同他多說一句都是折磨。
不論溫鯉有什麼苦衷,這句「分手」都是扎在陳鶴征心頭的一根刺,潰爛成無法癒合的傷口,稍稍觸碰,都會疼得錐心蝕骨。
「受傷的事,我不怪她,」陳鶴征氣息虛弱,黑沉沉的目光不動不移,透出一種山岩般的執拗和堅決,「害我的人,不是她。」
「真大度啊,」陳鶴迎冷笑,他出手一貫兇狠,毫不遲疑,「你知道葉清時嗎?葉家的長子,颶風衛視的紅人,也是你的心上人給自己找的新靠山。你不在的這幾年,葉清時幫你把人照顧的很好,帶女孩子泡夜店的花邊新聞現在還掛在熱搜上呢,你要不要看一看?說不定會覺得女主角很眼熟!」
第12章
病房裡一片寂靜,醫療儀器滴答作響。
小護士推門進來更換輸液的藥瓶,被房間裡濃重的壓抑嚇得一愣。
雨水的微光落在枕邊,映亮陳鶴征的鼻樑線條和垂在額前的頭髮,顯出幾分孤寂的味道。他不顧手背上還埋著針頭,伸手,語氣平穩地說:「手機拿給我,我看看。」
六張照片,清晰度不高,陳鶴征滑動屏幕草草翻過一遍,而後,他先別過頭咳了一聲,才說:「不是她。」
陳鶴迎挑眉,那是一個邪氣很重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說:「仗著臉被打了馬賽克,你就打算不認帳嗎?要不要我去找人問清楚,那個女孩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