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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前後排的隔斷沒有升起來,兩人的對話司機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替溫鯉捏了把汗。

    看上去那麼溫柔無害的漂亮小姑娘,說話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給自己留餘地呢?

    她這樣話裡帶刺兒地應對,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讓葉清時從車上請下去了。

    可是,這一次,葉清時卻沒發火,仿佛是叫溫鯉那句話給噎住,失了聊天的興趣,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車廂里陷入沉默,溫鯉繼續看著窗外發呆,一路再無話。

    今天開業的那間酒吧位於商圈,一棟熱門商廈的最頂層,是間清吧,名字取得挺有意思,叫「不讓塵」。

    山不讓塵,川不辭盈。

    溫鯉進去時,裡面已經聚了不少人,偌大一個場子,被燈光一照,有種流光溢彩的曖昧。

    長沙發那邊開著牌局,葉清時走過去,一堆人立即起身跟他打招呼,一口一個葉少,態度十分恭順。

    人多,地方又窄,落座後溫鯉裙擺下的小腿頻頻蹭到葉清時的褲腳,冰冷的觸感好似蛇吻。

    她正彆扭,一個染著藍頭髮的年輕男人端著酒杯過來跟她搭話,問她學什麼專業的,在哪高就。

    溫鯉說出簽約舞團的名字,藍頭髮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說:「reborn舞團?唐和傳媒旗下的吧?前天我帶著幾個姑娘在市郊的賽車場試車,你們猜我看見誰了?陳鶴征!唐和老總的親弟弟。當年就他媽夠耀眼的,幾年沒見,更有范兒了,往那一站,我帶去的幾個姑娘眼睛都直了,追著我打聽他是誰,能不能加個聯繫方式。他媽的,人比人得死!」

    「陳鶴征?哪個陳鶴征?」

    「你新來的?桐桉市還有幾個陳鶴征?」

    「我聽說他定居國外,不是不回來了麼,怎麼……」

    ……

    不等話音落下,溫鯉已經站了起來,她藉口去衛生間,離開時,腳步匆忙得近乎凌亂,未曾留意葉清時看向她背影的眼神,幽深如古老的井。

    第02章

    當年的陳鶴征有多耀眼,沒人比溫鯉更清楚。

    黑色的眉眼總壓著戾氣,英俊桀驁,反骨鮮明。他不愛說話,也不常笑,但是,一記眼神就能讓女孩子心跳悸動。

    大學的時候,溫鯉在桐桉舞蹈學院讀書,陳鶴征則是隔壁桐大的風雲人物。

    他有一輛川崎H2,通身冰冷的機械感,猶如貼地飛行的猛獸。

    他第一次出現在舞蹈學院女生宿舍樓下時,身邊就停著那輛川崎。

    高瘦的身形挺拔傲岸,腿很長,脖頸處細長的鎖骨鏈沁著冷質的光,下顎弧線利落分明,瞳仁如墨黑的夜,鋒利而震懾。

    氣質極冷,偏生五官好看得驚人。

    摘下頭盔的剎那,整棟樓都沸騰了。

    女孩子們站在宿舍樓的窗邊向下張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鶴征?隔壁桐大金融系的陳鶴征!我的天,真的是他!」

    「來找誰的呀?我從沒見過他交女朋友!」

    「溫鯉?誰是溫鯉?」

    「今年的新生,古典舞專業的,挺漂亮一小姑娘。」

    「能有多漂亮?桐大法學院公認的那位院花,聽說過沒?夠漂亮吧,倒追陳鶴征倆月,愣是沒追上……」

    ……

    *

    衛生間裡,溫鯉站在洗手台前,雙手撐在光潔的檯面上,遲遲未動。

    她好像失掉了全身的力氣,只剩胸口荏苒的酸提醒她,那些已經是五年前的舊事。

    都過去了。

    她再不能驕縱地告訴那些人,陳鶴征是我的,他愛我,只愛我。

    溫鯉在衛生間停留的時間略長,回去時,長沙發前的茶几上已經堆滿了酒。

    人多,氣味混雜,煙味酒味脂粉味,聞起來很不舒服,她走到葉清時身邊低聲說要先回去,明天一早團里有活動。

    葉清時被敬了幾杯酒,聽見這話明顯有些不高興,冷笑著說:「溫鯉,你可真能掃興。」

    周圍的人見葉清時撂了臉,都有些緊張,溫鯉已經拿起手包,頭都不回地進了電梯。

    走到一樓大廳,才發現外頭正下雨,溫鯉身上只有一條吊帶裙,肩膀手臂都露在外頭,風一吹,涼得透骨。

    她站在旋轉門前發了會呆,低頭打開手包,準備用手機叫個車。

    手包很小,裝不了多少東西,翻動間一支細管唇釉掉出來。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鏡,唇釉一路向前滾動,溫鯉邁步追過去。

    外面風雨愈發急促,雷聲撕破雲層,沉悶落下。

    滾動的唇釉被什麼東西擋住,停了下來。

    於此同時,溫鯉低垂的視線里出現一雙皮鞋,黑色的,款式看上去是某個大牌的季節限定,價格不菲。

    接著,是修長的手。

    皮膚冷白,骨節分明,腕間一塊銀表,處處都透著乾淨凜冽的氣息。

    掉落的唇釉被鞋尖擋住,然後,被那雙漂亮的手撿起,攥入掌心。

    溫鯉像是預感到什麼,呼吸不由變輕,她緩慢抬頭,目光一路向上蔓延——

    黑衣黑髮的年輕男人,腿很長,輪廓偏硬,站在一行西裝革履的人中間,眾星捧月似的。

    雨天昏暗,浮沉不清的光感加深了他的輪廓,本就英俊至極的人,歷經幾年歲月洗禮,更顯倨傲,氣場強大得幾乎帶了侵略性,割裂與時光,撲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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