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2023-09-04 23:12:26 作者: 金岫
玫瑰的根繫緊縛心臟。
每一次呼吸都會牽扯,絲絲縷縷的痛感永不消減。
也枯萎,也熱烈。
頒獎典禮在港城舉行,盛大的星光映亮港城不夜天,而溫鯉在距港城千里之遙的桐桉市。
她租了間兩居室,家裡收拾得整潔乾淨,小陽台上栽種著漂亮的卡羅萊納茉莉。
高層住房能俯瞰半個城市的夜景,溫鯉推開陽台上的窗子,風吹揚起她的長髮,遠處是江和遊輪。
她看不到港城漫天的煙花,聽不見眾人的歡呼,典禮後紙醉金迷的慶功派對也與她無關,她是沉默平凡的大多數。
然而,曾經,「溫鯉」這兩個字卻是陳鶴征的心尖兒。
那個男人用一身倨傲和硬骨,為她構建過無上的王國,如今城池湮滅,只剩斷壁殘垣。
*
三個月後。
為期十三個月的巡演結束,reborn舞蹈團全員休整,溫鯉關掉手機,睡飽24小時,然後照常出現在舞團的練習室。
上午九點半,準時打卡。
練習室自然是空的,巨大的鏡子牆上落了些陽光,木地板打掃得乾乾淨淨。
溫鯉在更衣室換了件緊身短T,長發隨意用髮夾夾著。熱身做完,她開始出汗,幾縷碎發垂下來,黏在脖頸上,愈發襯得皮膚雪白細膩,微微透著水潤的紅。
看上去柔軟而乾淨,自有一股溫婉氣息。
溫鯉從小學跳舞,先是芭蕾舞,後來是民族舞和古典舞,大學畢業後進了reborn舞團。起先只能做冷板凳,連舞台都上不去,後來她靠一支獨舞拿了獎,才算在團里站穩腳,如今,已是reborn內部公認的後起之秀,地位僅次於拿過多項大獎的首席女舞者鄭嘉珣。
舞團總監蔣瑜桉向來欣賞她,她說溫鯉是那種人畜無害的漂亮,毫無攻擊性,但是過目難忘,扔在人群里也是焦點,天生就是上台的好料子。
音樂聲開得大,練習室里回音充斥,溫鯉沒聽見手機在響,直到她停下來休息,才看見有一通未接來電,葉清時打來的。
葉少爺的習慣,一通未接,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打第二通。
溫鯉擰開一瓶純淨水,一邊慢喝潤喉,一邊將來電回撥。
葉清時接電話的速度有點慢,都要自動掛斷了才接起來,一把醇郁穩重的好嗓子,透出成熟男人獨有的味道。
他說:「朋友的酒吧今天開業,正好我們也有一陣子沒見了,晚上出來坐坐吧。」
溫鯉把玩著純淨水的瓶子,說:「今天有點累,改天吧。」
葉清時笑了一聲,尾調壓得很沉,透出一股壓迫感。
他說:「溫鯉,你搞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說完,直接掛斷,還真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留。
溫鯉輕聲嘆息。
葉清時這股霸道又傲慢的勁頭,總是讓她想起陳鶴征。
夜幕降臨,葉清時那輛慕尚準時出現在溫鯉的公寓樓下,車身過於雪亮,與周圍的街景有幾分格格不入。
溫鯉穿了條質感柔軟的緞面長裙,腰線束緊,很顯身材和氣質。長發收攏在一側,蓬鬆順滑,眼妝精緻,唇色灩灩,整個人美得極具氛圍感,像愛情電影裡的女主角。
葉清時不愛開車,出行都交給司機。此刻,他坐在車廂後排,隔著半降的玻璃窗,看到溫鯉自台階上走下來,高跟鞋鞋跟纖細,一步一步,要踩進他的心裡似的。
溫鯉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一眼看過去,也是一愣。
葉清時一身正裝,藝術世家養出來的金貴公子,儀態好得不像話,連肩線都要比尋常人周正幾分。
上了車,溫鯉貼著車門坐下,手包規矩地擱在膝蓋處,與葉清時拉開禮貌而安全的距離。
直到車子開出去,她才說:「今晚的局很重要嗎?葉老師穿得這樣正式,讓人怪緊張的。」
葉清時朝她瞥來一眼,淡淡的,「知道什麼叫『女為悅己者容』嗎?」
溫鯉沒想到他這麼直接,頓了頓,反倒笑了,四兩撥千斤:「我說過我心裡有人。」
「兩年了,」葉清時側頭看她,「兩年前我第一次問你要不要跟我,你就拿這句敷衍,如今還是這句。溫鯉,你能不能動點腦子,換個套路?」
「葉老師,別這麼聊天,」溫鯉並不看他,「這麼聊,會讓我誤會這兩年你一直在等我,等我改變心意。」
「等你?」葉清時笑了笑,說不清是諷刺還是嘲弄,反問,「你覺得你值得我等嗎?」
雖然溫鯉一口一個葉老師叫得恭敬,但葉清時並不是真正的老師,他是主持人。
颶風衛視是桐桉電視台旗下的王牌頻道,開播二十餘年,號召力非同凡響。頻道內有三檔黃金欄目,其中一檔法制類的叫《利·鑒》,拿過多項大獎,家喻戶曉,這檔節目就是葉清時主持的。
葉清時容貌英俊,又有法律和哲學兩個碩士學位傍身,與《利·鑒》高端嚴肅的風格不謀而合,強強聯合,互相成就,節目成了衛視的金字招牌,人也是台內的紅人。
如今,業內誰不知道颶風衛視的一哥是葉清時。
溫鯉坐姿端正,聽見這句反問也不見羞窘,依舊看著窗外。
車窗之外,霓虹如水,整座城市燈火輝煌。
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淺淺笑著,說:「值與不值,葉老師心裡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