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從試探到決戰 六

  既然已經泄露出了弱點和底牌，那麼曙光號接下來的結局無非是同化人類後再與不知道想要幹什麼的霧主對峙。或者被人類消滅。

  而人類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當賭注被擺上檯面，大家都已經急紅了眼。身家性命，文明興亡，皆在此一舉。

  武子奇兩槍為盾，頂著青射擊帶來的衝擊力緩慢前進。獨眼巨人用大棒護住自己最關鍵的部位，一點點向前。

  蜥蜴人則鑽入土中消失。

  青其實並非沒有神算，在雙方傳送都失效的情況下，顯然曙光號不可能有太多的兵力抵達北面。而獨眼巨人和蜥蜴人時不時還會反抗它的指揮。

  之前一場大戰，青損耗不少，但武子奇也絕非沒有損失。

  所以他估計如果曙光號沒有其他招數，自己起碼有一成的勝算。只要麾下戰士能堅持，那青便有機會殺出去。

  殺出去，然後呢？

  人類總不可能在幾個月內滅掉曙光號吧？但曙光號卻很可能在幾個月內將這些半神徹底同化。

  青是悲觀的。

  身為軍人卻要投身於一場必敗的戰爭中，只能用榮譽感和責任感強迫自己戰鬥下去。

  類似的情況在高層軍官中相當明顯。普通士兵反而不太能明白人類的局面有多差，只是單純覺得難打而已。

  要到戰爭進行到後期他們才會感到絕望。現在，得益與曙光號的認知隱藏，很多普通人甚至都不記得有這麼個東西存在。也就半神們能記住這東西，還會忽略掉一部分細節。

  青通過半哄半騙的手段將大家的士氣提升起來，短暫的防禦過後便放棄固定防禦設施，向包圍的薄弱處開始突圍。

  他選擇主攻蜥蜴人所在方向。

  蜥蜴人絕對是這三個半神中最弱的一個，而且也是對曙光號同化反抗最大的一個。從這個方向突圍是青的唯一選擇。

  他相信曙光號肯定也能想到，但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是朝這個方向殺過去才有一點點機會。

  不知為何，明明戰士們都在奮勇作戰，青的軍魂卻始終不怎麼強。

  是曙光號在搞鬼嗎？青皺眉，身後槍炮齊出，把潛入地下的蜥蜴人炸了出來，同時轉身對著武子奇就是一炮。

  「呵呵，你好像一點鬥志的沒有啊。」蜥蜴人眼神迷茫了一瞬間，然後從嘴裡吐出曙光號想說的台詞。

  這一刻，青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軍魂會變弱。

  將是兵的膽。

  連將軍自己都覺得贏不了，手下再有信心又如何？軍魂是全軍的魂，但也是指揮者的魂。

  青知道問題所在，卻沒有任何辦法。有時候就是因為知道太多才會悲觀。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反而可以幹勁十足地殺下去。雖然，最後的結局可能不會有太多區別，但至少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最後會過得比較開心。

  就先護在青身邊的這些戰士一樣。

  他們知道敵人強嗎？肯定是知道的，但具體多強就不太清楚了。跟隨青多年，一直學習著從人聯到救世軍一脈相承的精神，哪怕敵人再強，大家也覺得自己可以勝利。

  一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戰士在青身邊倒下。

  還沒有褪去稚嫩的面孔上只有堅毅與昂揚的鬥志，完全看不出悲傷和畏懼。

  末世到來前他可能才在上一年級。人聯時期能在這個孩子腦中留下多少記憶呢？末世的混亂對他來說才是人生主流。

  前輩和老人們描述的美好秩序，聽起來更像是自己模糊不清的夢。讓人半信半疑。

  而人聯的精神，傳承。對這代人而言也是慢慢被遺忘的東西，只是其中很多被救世軍保留下來了。

  雖說繼承得有些變味，但救世軍確實保留了很多人聯精神。

  這些精神在軍隊裡傳承。

  如文明的靈魂在這片廢墟上重生。新生代或許會遺忘很多，但總有一些留下來的。

  青這個人聯老將一時間有些恍惚。

  人聯軍人的傳統究竟是什麼？是從守舊勢力手中解放全世界，是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堅定戰鬥。

  這不是因為什麼責任感和容易，或者說不只是因為這個。

  他們堅定戰鬥到最後一刻。

  是因為堅信自己必將取得勝利。

  武子奇手持黑白雙戟，殺入陣中。軍魂加持下的戰士們在青斷斷續續地指揮下盡全力攔截著這個強大的傢伙。被切斷的肢體也被青綠色光輝照耀著開始復原。

  青指揮是不是中斷一下是因為蜥蜴人已經衝到了他身邊。雙方交戰時，不能分散太多注意力。

  幸好這支部隊訓練有素，只需要非常簡短的指揮就能做出正確的反應。

  獨眼巨人在部隊用軍魂強化過的炮火下居然也被迫停滯不前。或許是曙光號對它的控制剛好鬆動了片刻。

  相對於遠程而言，青的近戰也不算太弱，但這就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青光覆蓋，拳頭對著敵人揮出，便與蜥蜴人的鱗片碰撞，發出金屬般的嗡鳴。

  毒素從蜥蜴人皮膚上滲出，許多戰士都一邊射擊一邊痛苦地倒下。

  半神之戰中，他們都是炮灰。最多也就是稍微有用一點的炮灰。但他們卻在為最後的勝利而戰，哪怕倒下，也不曾認輸。

  鮮血落在青的身上，有些滾燙。

  讓六十多歲的他身體開始燥熱，仿佛夢回幾十年前剛剛參軍，踏上新大陸戰場的那一刻。

  冷靜，理智，準確。這些是青指揮時的標籤，也是大家平時誇他的話。

  熱血與躁動離他很遠，也很近。

  生死在眼前，誰又能真正平靜？不管是敵人的死，還是戰友的或者自己的。

  很多時候，青都能在戰前就看出勝負。當然，看不準的時候也會給救世軍帶來不小的損失。總之，這從來就不是一個衝動的了，哪怕行動看起來冒進，也絕對是深思熟慮過的。

  從戰略到戰術，再到背後的政治意圖和經濟全都會考慮進去的那種。

  對於一個將軍來說，最好的結局究竟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是贏到最後老死在家呢？

  青思考過，曾經他以為是前者，但在此刻他卻明白了。

  軍人，不應該想太多。

  只要專心求勝就好了。

  傳承近兩百年的軍魂在青身上綻放。

  他還沒完全明白，但卻已經重新燃起了鬥志。於是軍魂的力量便也開始燃燒。

  綠色的光輝不再像光輝，而像火焰。

  人類半神的能力，特別是那些與文明相關的能力，似乎都會有這麼一種如火焰般燃燒的感覺。

  文明確實是火。哪怕被水澆滅，只要還有一顆火星，也可以在碰到可燃物後再次燃燒。如沒有學會自己製造火焰時的原始人那般，一代又一代的保留火種。

  這便是傳承。

  他們的力量來源從來都不是神明，而是文明本身。

  不管外在表現形勢如何，內里都是一個意思。

  首府大區，西京安全區外。

  上將陸懷遠帶領部隊接管城市，挑出了許多他們之前就發現跡象但一直留著不動的被同化者。

  實際上，安全區內的被同化者絕不會少，畢竟他們的領地很多就是曙光號的老地盤。當年在發現這東西坑爹之前也沒少做生意，被滲透很正常。

  而且曙光號的潛伏能力顯然比大家之前所想高不少。陸懷遠能抓這麼多蟲還是上回讓李樂來到時候幫忙篩選了一波。

  可以這麼說，蒙不赦找被同化者是十個人裡面能挑出七八個。李樂則是只要用心，一百個里能挑出九十七個以上。

  但都不是百分百。這點相當無奈，顯然那些最核心的潛伏者被曙光號用特殊能力保護了起來。

  這是一種欺詐隱瞞性質的，類似當初無名灰霧的能力。

  在知曉南半球的兩處戰況後，安全區高層便迅速做好提前開戰的決定。問題在於，他們並沒有海軍或者大規模傳送能力，很難主動進攻。

  首府大區從古代開始就一直是陸戰為先的地方。畢竟海岸線的形狀擺在那裡，又沒有太多需要遠航作戰的目標，自然落後。

  而安全區更是一直到兩年前才打到海邊，這點時間別說訓練海軍了，造船都不一定夠。

  所以至少現在，安全區只能做好防禦準備，並配合盟友行動。反正再怎麼樂觀的也也會覺得曙光號遲早能打到北半球來。

  趙世明代表安全區官方向民眾們進行了一場演講。

  「或許大家不知道敵人將從何而來，但戰爭已經正式開始了。」

  「這將是一場為人類生死存亡而奮鬥的戰爭，也可能是我們與怪物的最終決戰。整個地球都沒有人可以倖免，沒有人可以逃避。」

  「續人聯統一戰後，第二次正義性無可辯駁，規模遍布全球，讓所有人團結的戰爭便是此時。繼承人聯意志的安全區軍隊過去，現在，未來，都必將為保護人民戰鬥到最後一刻。」

  「戰鬥的過程一定是艱苦的。」

  「但勝利，也是必然的。」

  正如歷史上骰子已經擲出，鐵幕拉開等著名的演說一樣。這次趙世明的演講也將成為歷史轉折點的標誌。

  如果二十年後還有人類，那麼這絕對是歷史課考點。

  ps我寫完以為更新了，結果沒更新。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