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新書開頭2.0

  第一章：集合

  一輛大巴車在舍陽市調查員分部門前停下。

  周陽拿起調查員組織內部使用的手機，調出名單。

  交給他帶領的新人一共六個，用何主任的話說，都是非常有潛力的新人。但周陽懷疑那老東西忽悠自己。

  看檔案的話，起碼一半都是危險人物。

  哦，我自己好像也是。

  把這麼一群危險人物放在一起，當我是收廢品的嗎？

  大巴車上下來幾個人。他們東張西望，卻看見穿著高級調查員制服，有點小帥的年輕男子皺著眉頭走來：「我是你們的隊長，高級調查員周陽。點到名字的，喊到，來我前面排隊站好——李明月。」

  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女眼睛一眨，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在身後那個和她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少女一推之下站了出來：「到！」

  「李晶晶。」周陽繼續點名。雙胞胎少女中的妹妹很快也喊到站了出來。

  雖說長得一樣，但姐姐的臉色比較蒼白，像是平時不怎麼曬太陽。而且穿著的是一身白裙，還抱著個裝了兩本書的小包。

  妹妹則穿著一身運動服，顯得很活躍。看起來就是經常運動的人。所以勉強能分出來。

  至於兩個人的外貌，很養眼，但周陽看著她們偷偷在後方較勁的手，就感覺會不太好管。搖搖頭，繼續點名。

  「王書名。」

  「到。」

  「方文華。」

  「到。」

  「朱嚴。」

  「到。」

  「劉赦。」

  「到。」

  一一對比照片和真人，確認無誤後，周陽點點頭：「給你們半小時去整理宿舍和登記，換上制服然後集合，我們馬上開始執行工作。」

  對他來說，帶領這些新人處理巡邏之類的簡單任務就是一種休假了。等自己恢復，肯定還是要回新九江市。

  只是，這種直面邪神帶來的精神傷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恢復啊。

  周陽閉起眼睛，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那個廢墟之中，邪神降臨的畫面。

  以玩弄靈魂，欺騙人類，控制夢境著稱的靈魂主宰。

  強大的。

  無法對抗的邪神。

  真的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了嗎？

  那麼自己手上這個綠點又是什麼呢？幻覺……或者邪神殘留的污染。

  輕觸綠點。

  一陣笑聲響起。

  「等價交換！等價交換！」

  「靈魂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這些囈語如耳鳴一般讓周陽暴躁。他時不時就能看見各種殘酷的幻象。比如自己把熟人一個個切碎什麼的，或者忽然疑神疑鬼，覺得身邊的人都會變成怪物。

  這是理智值下降的常見反應。

  理智值是衡量一個人精神狀態的數值。正常人的理智值是八十到九十，瘋子則是三十以下，而此時的周陽，只剩下四十幾，距離徹底瘋掉還有十幾點的距離。產生幻覺，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都屬於尋常。

  但周陽還是覺得，這個綠點不是自己的幻覺。

  手上的綠點再次亮起。

  「出售一切。」

  「收購一切。」

  「絕對等價。」

  「呵……那能賣掉我身上的精神污染嗎？」周陽苦笑。

  眼前的世界卻頓時清明起來。

  這居然是真的？那出售之後獲得的又是什麼？周陽沒來得及高興，反而思考起其他問題。

  靈魂主宰死亡的一幕又在他腦海中浮現。手中這個綠點必然是那隻邪神留下的後手，只是不知道危險程度如何。

  忽然，周陽的頭部傳來一陣刺痛。

  不嚴重，卻很持久。讓他再也無法入睡。

  手背上的綠點在發亮。

  「等價……交換？」

  「可撤回第一次交易。」再次有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周陽深吸一口氣，選擇撤回。

  產生幻覺和狂躁情緒，至少配合一些藥物還可以控制，正常生活會有麻煩，但能接受。

  一直頭疼這種事情，周陽可不願意干。萬一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個發揮不好，那可是很要命的。

  兩者給他造成的麻煩確實近乎等價，但一個是在生活中更多，一個是在戰鬥時更多。

  「所以這種交換的意義是……」周陽皺眉。

  他在想要不要把這件事上報。

  「請保守秘密。」

  「看情況吧。說了也不一定有人信。」周陽聳肩。

  今天他要帶領這些新人們熟悉一下工作流程——雖然說，周陽也才剛來舍陽市兩天。

  相比隔壁在舊時代九江市旁重建的新城，這裡各種條件都相當落後，人口稀少，危險和升遷機會也少。

  所以在其他人看來，周陽是被流放了。

  但只有他自己和同行的心理醫生陳玲知道，周陽是來度假的。

  調查員組織，相當於是如今專門處理異常事件的警察部門。在一百年前邪神降臨人間之時，與守望軍，傳承者一起成立了人類防線。

  也就是如今所有人類倖存者共同認可的政府。

  作為一個二十出頭便成為高級調查員的人。周陽的各項能力都在總部名列前茅。在調查員最重要的體力、靈感、智力、意志四項測試中，每一項都達到了七級。最高的靈感更是達到罕見的八級。

  靈感是直覺，是想像力，也是對異常事物的靈敏度，同時也是學習咒術與符文的天賦。也就是說，靈感高的人都很敏感，也更容易被污染。

  同時，很多邪神擁有隻要看到它想到它就會將力量伸過來的那種存在。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荒誕。你沒看見，一切都可以被當作無事發生。你看見了，有時候就會變成真的。一句囈語，一塊石頭，一本筆記，都會讓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

  一個理智值見底，總出現幻覺又高靈感的人，往往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最近兩年，估計都只能是在舍陽市這種小地方待著，幫這裡的居民處理下怨靈和詛咒……

  但不知為何，周陽總覺得這個城市都被籠罩上了一層灰色。

  讓人有點不舒服。

  他面向落日，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蠕動，扭曲。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影子露出笑臉，是一件很不可思議，也很可怕的事情。

  「隊長？」

  雙胞胎姐妹小心翼翼地靠近與呼喚，讓走神中的周陽清醒過來：「都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巡邏吧。」

  一個高級調查員，如今卻只能幹巡邏這樣的小事？

  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但周陽並不在意。

  周陽盯著打鬧中的雙胞胎姐妹，似乎看見了兩人的影子融為一體，變成了某種血腥的怪物。他揉揉眼睛，讓幻覺消失。

  第二章：綠點

  「這張圖看起來像什麼？」

  「一個碎掉的骷髏頭。」

  「這張呢？」

  「一攤鮮血，還有一個酒杯。」

  類似的對話重複幾次後，心理醫生陳玲的筆記寫了很多。她的表情愈發凝重，然後播放了一段音樂。

  音樂相當舒緩，但卻有那麼幾個音調顯得不太協調。周陽皺眉，表示聽著很難受。

  「還是老樣子，沒有變好也沒有變壞。」心理醫生陳玲對周陽說著檢測結果：「但不要著急，隨著時間推移會慢慢變好。」

  周陽沉默片刻，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年輕漂亮的陳玲坐在他對面，卻不能使周陽的心情好起來。反而腦中會時不時冒出想殺了這個醫生的衝動。

  不是因為討厭陳玲，而是因為周陽的精神狀態很差，各種負面情緒如潮水般湧來，讓他充滿攻擊性。並時常產生幻覺。

  在周陽走後，陳玲拿出治療錄像和周陽填的表格仿佛研究，寫了一篇很長的診斷書。

  她寫得累了，便從柜子里拿出高腳杯和紅酒瓶，倒上一杯邊喝邊思考。最後花了好幾個小時才搞定。然後還要匯總其他兩個心理醫生的意見，最後再上交給調查員總部那邊。

  人類防線中，掌握特殊力量，負責對抗危機的三個組織，守望軍，傳承者，調查員。

  守望軍是城市的保衛者，在邪教徒和邪神眷屬的進攻下保護民眾。

  傳承者是知識的背負者。很多信息光是閱讀就會讓人發瘋，但他們卻在不斷研究，傳承，這一點也不比直面怪物安全。

  調查員是沖在最前線，深入目標，研究邪神和祂的眷屬，阻止災難發生的人。相比聽指揮，集體行動的守望軍。調查員往往是單人或者小隊行動，傳承者傳承的很多知識都是他們拼死帶回來的。

  人類的科技在邪神面前並沒有太多作用。或許對那些邪神的眷屬或者邪教徒還有用，但對降臨的邪神本體，核彈也無能為力。

  「想要對抗瘋狂與黑暗，必須化身瘋狂與黑暗。」——齊山林（傳奇調查員，人類防線創始人之一，阻止過三次第一序列危機，直面過兩個邪神，死於梅*毒）

  那位前輩一直是周陽學習的目標——除了他在男女關係方面亂來的那部分。

  目前人類所有對抗邪神的力量，其源頭都是另外一些邪神。雖說這些存在對普通人類而言都是直面就會瘋狂的東西。但也有一些破壞力不那麼強，可以利用的。

  比如知識的化身，一切信息的本源，也就是邪神知識本源。

  雖說看久了祂的雕像就會被大量信息沖刷得發瘋，但在發瘋之能收穫很多知識。

  人類防線一半的咒語和咒文都來自這個邪神，但因為祂而瘋掉的不計其數。

  靈魂主宰其實也是一個破壞力較弱的邪神。

  祂平時的日常活動就是玩弄人性，搞些特別多交易，讓你出賣靈魂和其他重要的東西獲取力量。

  而信仰這個邪神的存在，往往都是完全出賣了親人和自我的倒霉蛋。

  幾次試圖將手中綠點告訴別人都失敗後，周陽開始自己思考。邪神或許不懷好意，可人類想要苟延殘喘就必須接觸瘋狂。

  這就是人類防線的理念。

  「我能換什麼？」他低頭，對綠點發問。

  雖說不介意出賣靈魂獲得力量，但至少要確定沒有太大的危險，比如達到第三序列危機那種，而且不能虧本。

  可綠點只是在喊：「等價交換！等價交換！禁止泄密！禁止泄密！靈魂！靈魂！」

  靈魂嗎？那就是我的感情和記憶最值錢咯。

  周陽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暫時沒有做出賣掉靈魂的覺得。反而想到了另一種用法。

  「如果是等價交換，那是否可以將我的理智值降低換成另一種可以接受的狀態？瘋狂可以賣的話，頭疼也可以吧？」

  幾次切換過後，周陽終於把心理疾病變成了一種可以接受的狀態——重度失眠。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換成別的就好，如此一來便不再影響生活。可喜可賀。

  小隊成員還在等著他去帶頭巡邏。

  「當調查員怎麼整天都是巡邏啊，就沒有什麼具體任務嗎？」開車的隊員劉赦看起來不是很樂意。

  「你們運氣好，最近今天沒碰到需要我們去處理的事件。」周陽揉著太陽穴說道。

  劉赦撇嘴，似乎不覺得這是運氣好。

  在他看來，自己靈感六級，入了學習咒術的門檻，又有在調查員總部當高層的父母，巡邏什麼的實在太丟人。至於身為高級調查員卻如此鹹魚的隊長，更是劉赦暗中和同伴鄙視的對象。

  但在周陽面前，劉赦的驕傲毫無意義。

  而且看檔案，劉赦是第二普通的。那對雙胞胎姐妹天生有心靈感應，可以遠距離甚至隔著某些神力屏障交流。那個朱嚴來自南方完全淪陷於邪神的廢墟之中。王書名是一次災難中唯一的倖存者。

  相比之下，一個剛剛達到學習咒術門檻的傢伙，有什麼好驕傲呢？算上周陽，這裡靈感八級都有兩個。

  另一個靈感八級，也就是雙胞胎姐姐李明月忽然抓了抓周陽的手臂，差點引起他的反擊：「隊長隊長，我有點暈車……」

  靈感是很高，但暈車這個也太……出去執行任務會很有問題啊。

  忽然，車輛上的電台發出消息，讓距離十四街七號的隊伍快速前去處理異常。

  「十四街七號……」

  李明月開始思考具體位置。周陽便已經說道：「是我們，上報，然後過去。」

  「現在這裡居然還有這麼繁華的城市啊。南邊都只剩下一些小鎮還能生存。而且每天都要防備那些魚人。」體態憨厚，有些偏胖的朱嚴在後駕駛座上看著四周，滿臉感慨。

  手上帶著名貴手錶，一副貴公子資態的的劉赦笑了一下：「這算什麼繁華？胖子你是沒去過九江和西京。」

  朱嚴撓頭憨厚地笑了笑：「很繁華了。」

  「注意周圍情況，不要閒聊。」周陽說：「明月記得保持和你妹妹的聯繫，實在暈的話，下次讓你妹妹坐一號車。」

  李明月吐舌頭。試圖萌混過關。

  車輛在門前停下。

  「警方已經核實這裡出現了異常事件。兩個人在屋子裡失蹤，周圍已經被封鎖。」周陽說：「我，晶晶，朱嚴，還有……王書名先進去。你們三個留在外面，如果我們出現問題就向總部匯報。」

  雙胞胎只帶一個，自然是因為她們的心靈感應能力。劉赦看起來不太靠譜，方文華是醫務人員。所以人選就這麼訂了。

  可是很快，周陽就開始後悔。

  因為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倖存者王書名比劉赦還不靠譜，跟在他後面剛進屋就順手拿起了桌上的筆記本，還開始念封面上的紅字。

  「當你翻開，一切就不一樣了。」

  除了這一行外還有好幾行小字。

  「不要翻開不要翻開不要翻開。」

  「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不要相信。」

  字跡扭曲而潦草，仿佛瘋子最後的哀嚎。

  王書名並沒有翻開，他雖然沒什麼經驗，但不傻。可忽然門外一陣風吹來，將書封輕輕掀起。

  此時這個新人的瞳孔中全是害怕。

  九月的天忽然開始陰暗，明明才不到五點。或許是因為有烏雲的關係。

  筆記本翻開後，映入眼帘的是同樣潦草的黑字。

  1、待在有光的地方，待在有光的地方，待在有光的地方。

  2、不要相信其他人，無論他和你是曾經否認識。記住！不要相信！

  3、別看影子！

  第三章：危險與獻祭

  正如書封所說，翻開之後，整個世界就不一樣了。

  光線一下子暗了許多。而其他人也從王書名眼中消失。而手中的筆記本上記載的東西還沒有看完。

  4、躲避警察，調查員，軍隊。他們都是怪物偽裝的。

  5、如果不小心看到自己或他人的影子，請千萬不要深思影子的形狀。不要想！絕對不要！

  6、不小心或者因為好奇翻開本書的人，請一定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這樣才能活下來。

  ——

  「不要輕易亂動任何看起來詭異的東西，包括錄像帶，筆記本，雕像等等。這你們在培訓時應該學過的事情才對。」周陽很頭疼。

  怎麼第一次帶新人出正式任務就碰到這種事。

  主要還是這些新人不太聽話，這個王書名咋手這麼欠呢？

  不過讓周陽欣慰的是，李晶晶很快便平靜下來，而朱嚴則根本沒有驚慌，一伸腳就將落在地上的筆記本合上，踩住。

  「基本可以確認前兩個失蹤的人也是翻開了這本筆記。」周陽走上前去：「不能翻開麼？」

  調查員傾向於尋找異常事件的規律，研究出解決辦法。只有守望軍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聽命令作戰。

  謹慎與冒險兩種風格明明很矛盾，卻在他們身上同時存在。所以周陽也在思考要不要翻開。

  「唔——」李晶晶忽然捂住著嘴坐下：「姐姐說有什麼東西過來了……是……」

  周陽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無形的恐懼瀰漫在他們身邊。

  如同枯枝般的手影在他們的注視下緩緩伸來，堅定地抓向那一本落在地上的筆記。先前大膽上前踩住筆記本的朱嚴雙腿一軟，渾身顫抖得縮成一團，無法動彈。

  連周陽這個經驗豐富地高級調查員也瞪大了雙眼，手腳開始發麻。

  那道影子是調查員內部資料里有記載過的怪物，恐懼之影。有一定智力，會追著人抓來，靠近就會讓人感覺害怕。

  然而只要鼓起勇氣踩上一腳，恐懼之影就會消散。如果沒能鼓起勇氣，大概率會心臟驟停而死或者被嚇瘋。只不過……周陽以前面對的恐懼之印都沒這麼強大。

  不行，動不了……

  綠點在手背上亮起。周陽瞪圓雙眼：「我要賣掉恐懼！」

  剛做出選擇，他的耳邊就響起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哈——恐懼的意義代表感知危險，讓你選擇躲避。是生存必備的重要情緒！」

  「你將獲得感知危險所在的能力，同時也將無所畏懼！」

  眼前的世界安靜下來。

  李晶晶大口喘著粗氣，看見周陽非常帥氣地上前一腳踩散了那團黑影。平靜的側臉深深吸引了雙胞胎妹妹的視線。

  「哎呦我去。」朱嚴捂著心臟爬起來，「什麼東西？這麼嚇人？」

  隊長不愧是高級調查員啊，我都嚇癱了，他還這麼淡定，太厲害了。朱嚴看著周陽的背影，滿臉感慨。

  周陽站在筆記本旁，看到了上面的字。

  也看到了其上附著的危險，比想像中小一些……

  此時的他仿佛多了一種感官，可以看見危險。那是一種類似陰影的東西，卻不會影響正常的視線，總之很奇怪。

  他向窗外望去。

  大塊的，小塊的。人形的，動物形的，觸手的，汽車的。

  以及占據整片天空的。

  到處都是陰影。

  到處都是危險。

  相比之下，手中這本筆記本的危險程度大概只有朱嚴和李晶晶兩個人的危險相加然後翻倍那麼多。

  「收隊。」周陽假裝無事發生，收起筆記本：「回去研究怎麼把王書名救出來。」

  朱嚴撓頭，感覺有點蹊蹺。

  王書名翻開筆記本之後就消失了，剛才又有怪物要來搶筆記本。然後周陽說得卻是把王書名「救出來」。這很奇怪啊……

  像是要把我們趕緊騙回去一樣。

  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朱嚴並沒有把王書名當作不可拋棄的隊友，走就走吧。這裡顯然還有其他危險，早點回到調查員基地總是好的。

  他是朱嚴，來自南方被邪神毀滅的淪陷區。看似憨厚，實則無情。

  還在腿軟的李晶晶被周陽背了起來。在培訓時體能測試第一名，槍法第一名的她現在卻只能像普通女人一樣趴在周陽背後，實在丟人。

  「不應該是這樣啊……」李晶晶小聲說。卻得到了姐姐在心靈感應中的吐槽。

  「妹啊，別急著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這是吊橋效應。你和隊長還不熟啊。」李明月痛心疾首地教育妹妹。

  李晶晶：「滾啊！我哪有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切，明明你一開始周隊長的時候看著他發呆。」

  兩人吵了起來。周陽卻發現李晶晶身上的危險氣息更濃了。他回過頭，看了這棟樓一眼，只是讓警察繼續封鎖這裡。

  「王書名怎麼辦？他會不會還在這棟樓里？」李晶晶表示自己能走了，主動從周陽背上下來。

  她的反應似乎有些慢，現在才想起王書名。

  「通常這種情況，在調查員內部會被標記為死亡，生還概率低。」周陽說：「但我覺得他還有生機。這需要看後續對筆記的研究。現在，先歸隊匯報情況。」

  研究過程中還可能有很多人失蹤。最後或許可以搞明白筆記意味著什麼，然後把那些人都救出來。或者因為這筆記過於危險選擇將其銷毀，又或者用特殊措施保管起來。

  大家聽完一片譁然。劉赦更是直接站了出來：「我們不能隨便拋下隊友！你這樣配當隊長嗎？」

  周陽皺眉：「如果帶著你們這群新人繼續冒險才不配當隊長！全部收隊！違反命令的人我會讓總部延長你們的見習期。」

  強壓之下，除了還不服氣，危險度慢慢增加的劉赦，其他人都聽從了周陽的安排，開車用最快速度回歸。

  而周陽的呼吸很平穩，心情卻有些急躁。

  因為後方有許多危險的陰影，在緩慢而堅定地朝他們靠攏。

  ——

  王書名思索了很久，決定按照筆記本上說得做。

  翻開書後，隊長他們都消失了，而屋裡的光線一下暗了許多。看第一條「待在有光的地方」，所以自己應該到比較亮的大街上。

  走上街，王書名看見了一片片陰影。

  他趕緊閉眼，嘴裡念叨著第三條：「別看影子。別看影子。」

  那些陰影並沒有注意到他，緩慢地向著某個發現離去。似乎在追趕著什麼，卻又無法分辨方向，走走停停。

  ——

  「真的就這樣丟下王書名了嗎？」李晶晶在后座問道。

  周陽按響警鈴，油門踩死：「不是丟下他。只有回總部研究那本筆記之後才有可能救下來。翻開書之後他可能就不和我們處於同一個世界了。」

  劉赦不服：「那我們也可以翻開然後去找他啊！」

  「不，你們不可以。」周陽說：「見習調查員不能勝任這種工作。我這樣狀態不佳的高級調查員也不可以。」

  「所以我們才要回基地，把筆記本交給那些傢伙。」

  「那些傢伙？」

  「外勤部，特組。舍陽市只有七人。全部都是會咒術，戰鬥經驗豐富，還持有禮物或者雙刃劍型特異物的傢伙。」周陽說著，回想起自己曾經的武器。

  李晶晶皺眉：「你也會咒術啊，我姐姐也會。憑什麼……」

  周陽：「我說過，我精神狀態不好。你們是新人。要不然一個高級調查員怎麼會整天在這裡巡邏？」

  劉赦冷笑，在心中默默地鄙視周陽。

  這種人都能成為高級調查員，我肯定比他強得多。

  咒術，通常是消耗生命力，或者理智值的。具體效果因人而異。

  而周陽此時理智值還在四十幾徘徊，再往下降低和自殺無疑。至於李明月……如此有潛力的新人怎麼能隨便冒險？還是從低難度的簡單任務做起吧。

  當然，帶他們離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那棟公寓周邊，圍繞著太多的危險。不知道是什麼隱藏怪物……回去以自己的高靈感為藉口，說在這裡發現問題，然後喊守望軍用符文子彈把那裡清理一遍。

  上交筆記本，接受審查，回到宿舍。

  周陽看著調查員總部里並不算多的危險陰影，有些滿意。

  他躺好，再次開始研究手上的綠點。

  綠點在拿走自己的恐懼後，就變得活躍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只會喊等價交換和索取靈魂，開始告訴周陽獻祭之後能夠獲得什麼。

  獻祭一段記憶，可以幫他恢復理智值。具體恢復多少由那段記憶的深刻程度決定。

  獻祭一段人際關係，比如友誼，主僕，戀情。可以獲得一次精神操控的機會，操控效果由關係的具體情況決定。

  獻祭器官……

  獻祭憤怒……

  獻祭快樂……

  「這哪是什麼等價交換，分明是個讓我獻祭靈魂和肉體的騙局。」周陽閉上眼睛。

  卻忽然感到桌面上多出了一個危險源。

  那是一本白色封面的，封面用殷紅色墨水寫著一行字。

  「生存筆記，請隨身攜帶並牢記。」

  沒有風吹來，筆記本的封面卻翻開了。

  裡面的字依舊是紅色的。

  1躲在陰影里，就不會被看到。

  2記住自己的名字，以及其他人的名字。記得一定不能用黑色的筆寫字。不然可能會被篡改。

  3請時刻注意自己的，以及其他人的影子。影子代表你們的狀態。

  第四章：生存筆記

  周陽皺眉。

  那本筆記的危險程度不算高，所以他沒急著合上。周圍的一切依舊正常，推開門後，路過的後勤部小弟還和他打了個招呼。

  說明自己沒有像王書名一樣失蹤。

  思索片刻後，周陽決定繼續讀下去。然後他發現，第三條往後換了一種筆跡。

  4小心筆記本的複製品，時刻注意書寫用筆的顏色。

  5調查員基地是暫時安全的。

  6在舍陽市越久就越危險。在這裡停留三個月以上的人便無法逃脫。

  7如果有新的發現，請在上面補充。

  周陽捏著筆記本，眉頭越來越緊。他輕撫綠點，開始獻祭。

  拿出幾件雞毛蒜皮的記憶獻祭掉，理智值緩慢地開始回升。周陽並不滿足於此，挑選了自己八歲和父母過生日的記憶獻祭。

  終於，他的理智提升了許多，估計現在有六七十點。

  相當於有些心理疾病的普通人。

  理智值通常越高越容易恢復。從八十到九十很容易，從七十到八十有點難，從五十到六十非常難。從四十到五十可能需要幾年的治療。

  二十點往下則無藥可救。要麼變成被邪神操控的僕從，要麼變成毫無邏輯的瘋子。

  再用獻祭轉化一下症狀，變成間歇性亢奮。

  顯然，看到這本筆記本後，周陽已經進入了作戰狀態。

  筆記本第一頁已經看完，他翻到第二頁，繼續讀下去。

  8如果你的影子在笑，說明它在附近。不要讓它發現你知道。當你發現問題，你就可以看到平時看不到的，記住，一定要假裝沒看到。

  這一條的筆跡又變了。但第九條又變回了原來的筆跡。

  9第五頁用來歸納和總結影子的類型

  10第十頁用來記載在這種情況下實用的咒術與咒文

  11第十五頁用來記載陰影與現實的通道位置

  12如果你發現自己的情況已無可逆轉，請挑選一個合適的繼承者，想辦法把筆記本交給他。

  13祝你好運。

  周陽翻看了一下第五頁，第十頁和第十五頁。他盯著自己的影子看了一會，很普通，沒有任何問題。心情卻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有些無法冷靜。

  於是他翻出一支紅筆，在第十頁寫下兩條新的咒術和一個符文，然後收起筆記本，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寫這些的人如此語焉不詳，或許代表著書寫規則本身對自己也是有危害的。但暫時不知道危害是什麼。第四條提到複製品，會是今天自己帶回來的那個黑皮筆記本嗎？

  他伸手把燈關了。

  周陽站在黑暗中。並沒有感到安心，也沒有感覺危險靠近。因為安心是恐懼消失的過程，沒有恐懼自然也不會安心。

  他現在不會害怕，也就不會因為恐懼而慌亂，緊張。再加上原本就非常理性的思維，周陽整個人都成了冷靜地代名詞。

  生存筆記說了很多，卻沒說它是什麼，也沒說危險來自何處。

  但提到了，陰影與現實的通道？

  王書名會在那裡面嗎？那麼，調查員基地里的特組現在進去了嗎？

  周陽當然沒有放棄王書名。身為隊長，他有責任保護這些新人。當時離開只不過是為了保護其他人的安全。

  不能在舍陽停留超過三個月？如果超過會怎麼樣？調查員基地這些，除了我，陳玲和幾個新人外。全都已經停留超過三個月了吧？

  關鍵在於影子。

  他決定出去看看大家的影子。

  「今天食堂人好多啊……早點去占位置吧。」

  「實在不行打包回宿舍吃唄。這裡管得又沒守望軍那麼嚴。」

  「心理部新來的那個諮詢師好漂亮啊。但她不接受外人來心理諮詢，不然我就找她看看病。」

  「人家是新九江來的，怎麼可能看上你。」

  似乎快到晚飯時間了，今天沒有任務的員工紛紛準備去食堂吃飯。

  一個，兩個，三個。

  周陽面色如常，一個一個人的影子看過去。

  那些影子邊緣，無數微小的陰影觸鬚在不規則地扭動著，仿佛屍體上的蛆蟲。

  生存筆記上第五頁有記載，這意味著目標本體已死，只剩下寄生的影子還在活動。但看著那些人說說笑笑，時不時還互相推兩下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屍體。

  保持平靜，不要讓它發現你知道。

  第八條規則說過這個。

  判斷一條規則是真是假很簡單，只要看看危險程度就好。

  連這種抽象的東西都能看……周陽覺得自己用恐懼換來的這個能力比想像中強。但後續如果不是必要，還是別拿情緒換東西了。

  恐懼還不算太重要。如果沒了喜悅，沒了悲傷，沒了憤怒，那一個人過得也太失敗了。

  坐在食堂中，周陽開始吃飯。現在還不算高峰期，食堂很大很寬。

  卻有兩個陌生的調查員在周陽身邊坐下。

  燈光之下，他們的影子上有無數陰影觸鬚在蠕動。

  周陽面不改色，淡定吃飯。直到身邊傳來腐臭味，他才轉過頭，與一張腐爛的臉對視。

  他很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你有什麼事嗎？」

  那個低級調查員把腦袋轉回去，「沒什麼，就是想看看傳說中的高級調查員。」

  腐爛的臉瞬間恢復正常，臭味也消失了。只有一道黑色的圓形陰影從他臉上滑落，在桌上彈了兩下，滾到周陽面前。

  仿佛能看見一顆眼珠在陰影的位置盯著自己。

  幸好自己賣掉了恐懼，不然這時候肯定被嚇到了吧。周陽一邊吃飯一邊想到，但進食速度明顯慢了一些。

  不會害怕，但還是會感覺噁心的。

  「隊長。」小隊裡的醫務兵方文華端著飯盤走過來：「你也在吃飯呢？額，這位大哥，你如果沒事的話能不能把這個位置讓給我，不行就算了。」

  旁邊就有其他空位，方文華只是想和隊長坐在一起，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兩個調查員默默地離開了，方文華則很馬上坐在周陽旁邊：「他們幾個都說今天沒心情吃飯……劉赦還一直罵你無情……」

  這是打小報告？周陽看方文華的眼神有點不對。

  「但我覺得您做得沒錯。」方文華說。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周陽一時間也不知道這傢伙是在拍馬屁還是真的這麼認為。

  再看看他的影子，很普通，很正常。

  令人欣慰。

  然而食堂之中，影子還正常的人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其他人情況最好的，按照手冊上所說，也是輕度感染。

  哪怕在手冊內被標記為安全的基地里。

  來來往往，喧鬧日常。

  卻全都是死人。

  ps上一個開頭，編輯看完表示，抽象，看不懂。

  emmm，我想了想，在不了解克系風格的情況下，確實不那麼好懂。所以我修改了很多，並換了時間點切入。這樣會不會閱讀門檻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