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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頁

2023-09-04 23:09:39 作者: 別四為
    莫名地,她沒敢繼續問別的問題。

    柯羽鳶也不多言。

    她們各自沉默,車子一路飛馳,車內外都是漆黑一片,蘇蘇看著車窗照出的自己,失神又恍惚。

    漸漸地,車子駛出了撫青。

    不知道為什麼,離撫青越遠,蘇蘇卻覺得,離游令,好像更近。

    不知道過去多久,車子終於停下。

    停在一處陵園前。

    深更半夜的陵園實在有些可怖,蘇蘇心臟狂跳,忐忑又不安,她偏頭看著漆黑的外面,怎麼也不敢相信,游令會在這裡。

    她心存僥倖地看向柯羽鳶,「來這裡做什麼?」

    她不希望游令在這裡。

    因為任誰都能想明白,這個點,在這種地方,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司機忽然開門下車,柯羽鳶卻無動於衷。

    她打開車窗,扭頭看向窗外,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她卻一直盯著某處。

    好像能看見什麼一樣。

    「他就在這。」柯羽鳶說。

    蘇蘇輕輕眨了下眼睛,喉嚨重重一咽,沉默下來。

    「我媽已經把你發的東西,分別發給了張彩霞和游天海,賈青家長,也已經開始溝通了。」

    蘇蘇後背靠著真皮軟椅,沒有應答。

    柯羽鳶卻忽然說:「你知道我並沒有把你當成朋友吧。」

    「你那麼聰明,比我想像中聰明。」她說。

    半晌,蘇蘇才低低「嗯」一聲。

    「游令不對勁那段時間,我就在想,你會是怎麼樣一個人,才能把他逼成那個樣子,他過去花里胡哨的,誰走誰停,好像都沒所謂,」柯羽鳶忽然又問,「你知道為什麼誰走誰停,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嗎?」

    蘇蘇張不開嘴,也沒有力氣點頭。

    她有點害怕。

    她怕柯羽鳶要說的話,她聽不下去。

    「我們聽個歌吧。」柯羽鳶說著真用手機放了一首歌。

    手機連了車載藍牙,車窗關閉,整個人仿佛陷入一個全角度播放音樂的空間裡。

    歌曲是英文歌。

    鋼琴曲溫柔得像風又像水,男人嗓音低沉又平靜。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oh oh oh oh」

    蘇蘇沒聽過這個歌,也聽不懂,甚至有點聽不清,耳廓忽然開始變得很脹,耳朵里嗡鳴一片。

    她聽到柯羽鳶說:「這歌詞裡,有一段,是這樣翻譯的:須臾生命的尖銳刀鋒啊,我已經活了足夠的時間,若我英年早逝,請將我葬在綢緞中,讓我躺在鋪滿玫瑰的床上,在黎明時分將我沉入河中,用情歌中的詞句為我送行。

    「三年前,他就是聽著這首歌,吞了過量的安眠。

    「我們到他家的時候,整個屋這首歌,他昏了大半天,家裡三個人,沒有一個人知道。」

    歌聲曲調忽然拔高,男歌手的嗓音也從平靜的低沉轉高,像在掙扎。

    蘇蘇只覺腦中神經劇烈一扯,她疼得猝然閉眼,一片黑暗裡,她再也不願意睜開眼睛。

    可是柯羽鳶的聲音沒有停下,她繼續說,一直說。

    從游令出生前開始。

    游令的出生,是被期待的,他的母親武意歡因為長相太優越,遭遇過一場有意的傷害,之後一直走不出來,漸漸患上抑鬱症。

    後來,她認識了游天海。

    游天海生意做得不錯,家境雖然不如武家那麼好,但勝在父母為人清白,他對武意歡也是真心的,所以武家便同意他們這樁婚事。

    武意歡定居撫青,因為個人身體緣故,一直沒要上孩子。

    武意歡自己也著急,身體更加不好。

    後來武意歡開始學著調理自我,慢慢懷上了游令。

    懷孕是喜事,可懷孕帶來的反應讓她變得更加情緒不穩定。

    游天海生意做大,開始越來越忙,出國也是很頻繁的事情。

    大概就是游天海沒有時常陪著,所以武意歡孕晚期狀態一直不好,導致游令早產,身體更差。

    他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方面的疾病,撫青專家不多,游天海就把他送到國外找更加專業的醫生。

    這一去,就是五年。

    而這五年間,武意歡狀態越來越差,每次只有和游令視頻通話的時候才會好一點。

    可是游令並不喜歡和她通電話。

    因為他身邊的姐姐時常告訴他,因為他的出生,他的媽媽身體變差,所以他的媽媽不喜歡他。

    這個姐姐,是邵婷。

    原來早在武意歡懷孕期間,游天海頻繁出國時,游天海就認識了邵婷。

    邵婷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不要錢,也不要車房,她要一個讀書的機會。

    游天海給她了。

    後來游令被安排出國,邵婷就在旁邊照顧游令。

    一個小孩子,身邊接觸的除了醫生護士,就只有這麼一個姐姐,所以對她親切,又言聽計從。

    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她說媽媽不喜歡他,他就忍著血液里裹纏的本能思念,不給媽媽打電話,也不催促爸爸帶他回家。

    五周歲那天,游令回國,邵婷陪同一起。

    初入自己的家,哪裡都不自在,媽媽對他很冷淡,也很疏離,一看便是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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