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惡意 下

  然後，小道格立刻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目光看向了窗外的風景——如果說現在的晚宴令他感到無聊的話，那麼面前的這個人就令他感到了倒胃口；甚至就連，原本對於晚宴唯一的期待：晚餐的吸引力，都在不知不覺降到了最低。

  尤其是看到對方在自己的面前站立，一副想要繼續交談模樣的時候，小道格更是很直接的指了指女商人的方向：「華爾，你的主戰場是在那裡，而不是我這裡！」

  僅僅只是在數次的短暫接觸後，對於對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小道格就心知肚明起來——男女之間的美好對於年輕人來說是足以令人迷失的，小道格自認為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曾經也瘋狂過；但這並不代表小道格會認同對方的做法或者行為；畢竟，即使裝飾的再漂亮，欺騙依舊是欺騙！

  尤其是在一次都德時的晚宴上，一位女孩衝進了會場，對著華爾大聲指責；卻最終被華爾冷言譏諷，並且命令保鏢將對方趕出會場後；小道格就直接的與對方劃清了界限——徑直的跟隨著架起女孩的保鏢，一起離開了會場。並且有限度的幫助了那個在他看來非常可憐的女孩；而這樣的行為，在華爾看來，無疑就是挑釁！

  因此，雙方的關係瞬間從原本的不錯。降到了冰點；而在之後的幾次衝突後，這種冰點的關係，則逐漸的轉向了仇恨——當然，對於年輕的小道格來說，這些都不是很在意的；他只會記住對方不是一個可以深交，並且需要劃清界限的人而已；但這並不代表華爾也會有著同樣的想法。

  基本上，每次小道格出現在任何的晚宴或者聚會、派對上，華爾都會想盡辦法的奚落一下小道格。甚至是聯合了不少年輕人一起開始針對起小道格來——不得不說，相較於華爾的拉攏人脈的手段，還將大部分心思放在如何進行一次獨自外出冒險的小道格從根本上就不是華爾的對手；不過，除去幾次單純的抱怨。小道格儘管看不起對方的行為，但並沒有真正的怨恨著對方。

  至於華爾？

  小道格這種明顯帶著退讓意思的行為，並沒有令他停下報復的行為；反而是變本加厲起來——如果不是有著老道格在一旁，他絕對會用更加嚴苛、殘忍的方式來對待這個讓他越發不順眼的傢伙；也正因為如此，面對經過小道格邀請的『芬格』。華爾才會以那種方式對待對方。

  雖然事實證明，他的那種方式對待一個真正的獵魔人時並不怎麼樣——而直接將這樣令他再次出醜的行為扣在了小道格的身上後，華爾已經將原本計劃中的只是狠狠的教訓對方一頓；直接變成了，要用對方的生命來。洗刷他遭受到的屈辱！

  想要對方的性命，這對於此刻身在千沼區的華爾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尤其是之前對方面對他時，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態度。更是令他堅定了在這次計劃完全展開前，先除掉對方的決心；尤其是在他得知了因為女商人發現的新商機，而有一部分人準備先回到都德將自己專業團隊派來的消息後，而其中的帶頭人又是老道格後——一切就顯得必須起來！

  做為那個能夠令他真正一步登天計劃的策劃者，華爾必須要在短時間內阻止任何人離開千沼區——畢竟，這些人在踏入到了千沼區，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是他的私有財產了；華爾可不是一個大方到，令自己的私有財產隨意『跑掉』的存在。

  因此，哪怕是面對小道格明顯帶著譏諷意味的話語，華爾一直也保持著自己的笑容；儘管這個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不、不、不，我今天的目的可是你這裡！」

  連連擺手的華爾指了指女商人那裡，故意露出一個想要過去，但是卻無法離開的非常無奈神情：「你知道的，因為芬格先生的原因；嘉麗婭小姐對我有了一些誤會！在誤會澄清之前，我可沒辦法靠近嘉麗婭小姐！畢竟，嘉麗婭小姐的脾氣，你應該也是知道的！」

  「嘉麗婭小姐的脾氣也是會選擇對象的！還有，芬格先生是我的朋友；有什麼事，你可以沖我來，但是不允許你傷害芬格先生！」年輕的小道格，當聽到了華爾提起芬格的名字後，立刻的從椅子中蹦了起來，一個箭步就竄到了華爾的面前；雙眼緊盯著華爾，凝視道——雖然只是和『芬格』相處了極為短暫一天的時間，但是對於那個身為旅人的男子，小道格卻有著說不出的好感；不論是對付風趣的言談，還是凌厲的身手，都是讓小道格為止欽佩的！

  不過，做為見識過華爾用自身那種見不得光手段對付一些人的小道格卻非常的明白，即使再凌厲的身手，遇到了華爾的那些手段，也是不頂用的——那些手持槍械的執法人員，足以令任何身手凌厲的人心存顧忌；更何況，這些人的身份中，從某些方面說還帶著最高政府的尊嚴；與這些人對抗，就是與最高政府對抗；哪怕一開始這些人只是受到了金普頓的引誘。

  但同樣也是在金普頓的光芒下，一些存在完全可以顛倒黑白——就如同：他曾經見到的那位闖進了宴會現場的女孩；如果不是他出面的話，對方絕對會惹上一場大麻煩；而相較於那個萍水相逢的女孩，『芬格』在小道格的心目中無疑更加的重要；因此。小道格的聲音在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出現了一絲隱隱約約，但卻略顯模糊的威嚴；雖然並不清晰，但卻不容置疑。

  令站在小道格面前的華爾一愣神。就在剛剛的剎那，他甚至以為站在他面前的是老道格或者女商人；不過，隨即華爾就恢復了正常，心底帶著陰狠，但卻面帶笑意的說道：「嘉麗婭小姐的警告已經夠令人記憶猶新的，小道格你根本不需要再重複一遍；更何況，如果你肯幫我一個忙的話，我會以我死去的父親的名義發誓。忘卻我和芬格先生之間一切的不愉快！」

  「什麼事？說吧！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

  略微猶豫了一下後，小道格徑直說道——僅僅只是短暫的接觸，以及自己數次面臨的窘境，就足以讓小道格明白對方並不是容易善罷甘休。心腸大度的存在，尤其是在面對自己丟面子的事時，更是如此；所以，即使聽到了女商人對對方做出了警告，但是小道格的內心依舊滿是不放心、擔憂。

  畢竟。他很難保證女商人的警告期限是多久或者說『有多久的保質期』——雖然對於華爾的為人帶著不屑，但是對方的耐心與手腕，卻是小道格正視，並且佩服的；因此。如果有可能的話，小道格想直接得到對方的輕口許諾放棄找芬格麻煩的想法。

  至於他會付出什麼？

  年輕的小道格並沒有想太多——在小道格的心中。就是因為他的邀請二令芬格先生有了這一系列的麻煩；他理應承擔一切的過失，並且保證芬格先生這位值得他欽佩的人的安全。

  「我在來到這裡後。收集了不少古董，但是其中的一些我卻……」

  「鑑定嗎？那些古董在哪裡？」

  沒有等到華爾說完，小道格就徑直的問道；同時，心底暗自鬆了口氣——年輕的小道格如果有什麼可以做為自信的技能的話，那麼對於各類古董的鑑定絕對是那個最佳選項；畢竟，對於以古董生意起家，並且做為主營項目的道格家來說，鑑別古董是從孩童時就需要開始學習的技能；而無疑，小道格在這方面是有著相當的天賦，尤其是對於古董書籍和武器的鑑定，哪怕是做為他的老師的老道格，也會對自己這個令他難以省心的兒子讚不絕口。

  事實上，正因為小道格有著這樣特殊的天賦，老道格才會對自己的兒子越發的嚴厲起來，幾乎是到了嚴酷的地步——因為，老道格非常的明白，以自己兒子卓越的天賦，再加上他的教導，在三十歲時就能夠進入別的鑑定師一輩子都無法進入的境界中，被人稱之為大師！

  一個鑑定大師，對於主營古董的道格家族來說，意味著什麼，沒有誰比老道格更加的清楚；哪怕他的兒子在性格上有著種種的缺陷，不適合做一個合格的商人，但是絕對可以令整個道格家族在夏林區的古董界繼續獨占鰲頭三十年————而三十年的時間，則足夠他去培養下一代，從中尋找更加合適的繼承人。

  當然，對於自己父親的想法，還很年輕的小道格自然不會明白、理解；他現在滿腦子的都是替眼前這個令他感到厭惡的存在鑑定完古董後，得到對方的承諾——過於年輕的小道格，很顯然沒有意識到一個行為稱得上卑劣的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承諾。

  「就在我的房間裡，我們晚宴過後……」

  「不用了；我現在就去！」

  急於得到對方承諾的小道格，自然更加無心待在這個他原本就感到無聊的宴會上——哪怕是去鑑定古董，在小道格看來，也是比晚宴更加有意思的事情；最起碼，他可以和腦中的知識得到相互的印證；而不是用雙眼來，辯別晚宴中人們的虛偽。

  「我需要留下參加嘉麗婭女士的晚宴，畢竟，對於那個計劃我還是很有興趣的！我的保鏢會跟隨你一起去，並且全程陪同的！」看著急匆匆站起來就離開的小道格，站在對方身後的華爾的嘴角勾勒出了一個滿是殺意的陰狠笑容；不過，聲音卻依舊如同之前一樣。飽含著笑意——當然，與之前裝出來的相比較，此刻的華爾是實實在在的高興；因為，他總算可以看到一個令他憎恨的存在消失了。並且還能夠順利的實施自己的計劃。

  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看著小道格消失的身影，華爾向著侍者招了招手，然後接過了一杯紅酒；雙目注視著隨著自己的手腕晃動，而掛在杯壁上猩紅的酒液；華爾的心底不禁略感興奮起來——還有什麼是比隨意操縱他人的一個生死更加的令人感到快意的嗎？

  「華爾先生！」

  「晚上好，道格先生！」

  聽著身後傳來老道格的聲音，華爾微笑的轉過了身——既然已經決定了要用對方兒子的生命來拖延對方離開的腳步，做為這一切的策劃者，華爾當然是估計到了任何會發生的情景；像是眼前這種被對方詢問對方兒子下落的情形。在進入到小樓一層的客廳前，華爾已經在腦中演練了無數次。

  因此，端著酒杯的華爾，非常自然的說道：「是我請小道格先生幫一個忙；您知道的。我這幾天收集了一些千沼區的古董，但是對於古董我並不是太在行；所以，就想請小道格先生在晚宴後幫我鑑定一下！」

  「不過，看起來小道格先生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迫不及待！無疑，有著小道格先生這樣喜愛古董的存在。道格家族的生意必將再次的上一個台階！」華爾端著酒杯輕輕的與老道格碰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如您所見，如果嘉麗婭女士的計劃成功的話；這裡將會成為一個聚寶盆；而我的商會雖然不錯，但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的話。也是非常的困難的！而您的商會，儘管在古董方面無人能及。但是其它的方面卻是要弱上一籌……」

  「因此，我們不如聯合起來！」

  原本因為自己的兒子離去。而感到不快，皺著眉頭的老道格隨著華爾的話，眉頭微微舒展了開來，而且雙眼中明顯出現了沉思——華爾與小道格的交談聲音很低，外人並沒有聽到；更何況即使聽到了，也不會在意；畢竟，整支車隊除去個別人外，早已經忘記了那個曾經進入車隊的土鱉了。

  當然，更加重要的是，華爾對老道格說的都是事實——雖然老道格做為夏林區聲望極高的商人之一，但是並不代表老道格的財富擁有著與其名聲匹配的聲望；畢竟，這些聲望大部分都是由老道格鑑定古董，尤其是替同一階層的富豪們鑑定古董後帶來的；如果論真正的財富，老道格不僅距離女商人有著相當大的距離，甚至比之車隊中的其他幾個也相去甚遠！

  而正是因為如此，老道格才在得知了女商人的計劃後，準備立刻返回都德——雖然是打著召集人手的名義，但實質上卻是為了籌備更多的資金；對於女商人的計劃已經得知了一個大概的老道格非常的明白，大量的、充足的資金在這個計劃中會有什麼樣的作用。

  雖然華爾說的是事實，但是對於對方提出聯合的提議，老道格卻猶豫著——並不是懷疑對方的能力，而是因為對方的人品；不過，相較於年輕的小道格而言，老道格無疑成熟了很多；他很清楚在對方已經明確的放下身架來向著自己表示善意後，如果一口拒絕，會有著怎麼樣的麻煩——很顯然，對方主動找自己兒子談話並且鑑定古董的行為，在老道格的眼中已經有了最正確的解釋。

  「道格先生，我的提議怎麼樣？」

  從老道格臉上的猶豫，華爾就知道自己非常成功的解釋了之前的行為，並且完美的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不過，做戲做全套的華爾依舊帶著一絲急迫問道。

  「很好的提議！不過，嘉麗婭女士並沒有完全的公布計劃；我們不如等到嘉麗婭女士的計劃完全公布後，再談？」華爾臉上表現出的急迫，徹底的轉移了老道格的注意力——帶著一絲笑容，老道格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個富豪，說道：「想必那幾位先生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到時華爾先生您完全可以加入進來！」

  「就這麼說定了！」

  華爾略帶遺憾的點了點頭，然後向著遠處的一位女士舉杯示意後，扭頭對著老道格道：「那麼，我們之後再談！」

  「嗯，之後再談！」

  相互示意後，兩人同時轉身走向了不同的目標，臉上都帶著屬於各自的笑容——當然，這笑容中包含著什麼，除去他們各自外；哪怕是教廷的那位存在也都不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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