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萊曼

  「鐺！」

  兩把騎士劍相交，火星在劍刃相擊處四冒；清脆到震耳的響聲，將周圍枝頭上的積雪震得簌簌下落。

  哈！

  一聲發自胸腔的清喝，康斯坦斯借力向後一個小跳，然後再次躲過從不遠處'射'來的手術刀，拉開了雙方的距離——手術刀雖小，但是鋒利異常；而且上面帶著類似詛咒一般的力量更是讓他忌憚頗深；如果再挨上一下的話，他絕對不可能活著走出海林；要知道為了驅除之前附著在手術刀上的詛咒，他剛剛使用的神術已經是超負荷了。

  畢竟，之前接受了神術治療的他，儘管表面上看沒什麼了，但是內在的虛弱卻是根本無法避免的；雖然有著過人的身體素質打底，但是接二連三的戰鬥，卻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完全復原；尤其是上一次在大教堂中和葉奇的長刀硬拼了一記後，更是傷上加傷；如果不是強忍著，恐怕他當時就有吐血……

  但是，對於讓他傷上加傷的葉奇，他並沒有過多的怨恨；因為那只是葉奇表明的一種態度——一種合作的態度，強而有力，迅捷如雷，仿佛餓虎過澗般的一刀，證明著葉奇並不是沒有反抗的力量；而是不想大動干戈的態度。對此，他當然不會再徒惹是非；但是相較於葉奇的明確態度來說，面前的人卻讓他有些不明白了。

  她們到底是誰？

  康斯坦斯看著對方的女首領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女子，謹慎提放著對手的同時，也在思考著——上一次的深夜襲擊，他記憶猶新；畢竟，那一次襲擊是在他人生中都堪稱險死還生的經歷；因此，對於襲擊他的人他不可能忘記；哪怕對方用青銅面具遮擋著容貌；但是那種氣息和身形是不會變的；所以，儘管這一次對方的人員有了替換，但是當那個首領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瞬間就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不過，雖然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於對方為什麼要接二連三的刺殺他，康斯坦斯依舊沒有搞清楚——即使是黑暗勢力，也不會貿貿然的對他這個審判長出手；要知道教廷雖然進入自由年代後聲勢已經早不如前，但也絕對不是任人欺凌的對象；不然，早就被黑暗界的幾大勢力吞併了；因此，對於對方的目的他是相當的疑'惑'。畢竟，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有權無實的審判長而已……

  一開始以為是為了他身上的末日之鑰碎片，但是當末日之鑰碎片丟失，對方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就知道是衝著他本人來的；當然，就算再疑'惑'，他也沒傻到張嘴去問對方；以對方遮擋面容，只是以手勢交談的姿態就能夠看得出，絕對不會開口泄'露'信息。

  將胸中的悶氣微微吐出，康斯坦斯努力的調整著他握劍的姿勢——從身體裡傳來的陣陣虛弱感已經不允許他和敵人長時間的交戰下去了。但是，他卻明白想要活命的話，就必須堅持下去；之前的神術降臨時的光芒足夠引起先前進入海林區的教廷其他人員的注意，只有堅持到他們的到來，他才能夠活命。

  至於反敗為勝或者逃脫？

  他卻是想也沒有想過。因為除去眼前的兩個對手外，在他的感知中還有一個如蛇一般的視線在時刻的注視著他；這種寒芒如刺在背的感覺，他並不陌生；大陸上每一個絕頂狙擊手都會給人帶來這種壓力……

  「大人！」

  萊曼和朱恩的喊聲，讓一直壓在康斯坦斯心頭的巨石瞬間消失，心中立刻就是一松——而就在，康斯坦斯心頭一松的瞬間，對方女首領的騎士劍再一次的出現在了面前；而且不在是那種大氣的中規中矩的騎士劍法，不斷抖動的劍尖就像是一根被抖動的鐵絲一般，籠罩著康斯坦斯的面目、咽喉、胸口……

  「鐺鐺鐺！」

  連續三下清脆的響聲過後，萊曼的身影出現在了康斯坦斯的身前，手中的長劍平舉，兩眼直視著面前的進攻者；而當萊曼看到對方後，頓時握劍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是她！她還沒死！還沒死……

  平整猶如古鏡的心靈就好似被扔進了石子的湖面般，泛起了層層漣漪；那一日的情景再次浮現在了他的眼前——孤兒院中，一群孩童圍繞著瘦小的萊曼不停的踢打著；一聲聲充滿戲謔、侮辱的話語不停的刺激著幼小的萊曼。

  曾經有過家庭，但又被拋棄的他，在孤兒院這個大環境明顯的不受歡迎；那些從未感受過家的溫暖的孩子們，把他當成了「異類」，因此隨之而來的欺負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即使有孤兒院的看護阻攔，但毆打欺辱卻並沒有被停止——一開始，萊曼反抗過，但是反抗只能讓這些孩子毆打他時更加的賣力，從而得到更大的樂趣；所以，久而久之萊曼變得無動於衷起來；那充滿了活力的金'色'頭髮盤隨著他的雙眼變得毫無生氣起來……

  「你疼嗎？這個有吃的，給你！」

  「這是我偷來的'藥'酒，你忍著點！」

  「下回，你見到他們一定要記得跑，知道嗎？」

  ……

  他永遠忘不了這一聲溫暖的宛如神一般的聲音；雖然他並不相信神的存在，但自從聽到了這個聲音後，他就把她當做了神；哪怕毆打欺辱不可避免，但是在他的心中竟然開始變的期待起來，因為每每他被欺辱毆打後，她就會出現——即使她被人罵做醜八怪，甚至不得不用一半劉海遮著面容，但他卻覺得她是最美麗的；而那一段黑暗冰冷的日子多了她之後，讓他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那一天的下午，他在他們的秘密基地等著她的到來，他要告訴她，等他長大後，他要娶她——但是，等來的不是欣喜，而是噩耗。

  「竟然是異端啊！活該被燒死！」

  「就是！怪不得長的那麼醜陋！」

  「反正已經被燒死了……」

  異端？燒死？

  不是！絕對不可能！

  萊曼在孤兒院的人的謠言中沖了出去，可是什麼也沒有找到——他站在了他們的秘密基地中，整個人仿佛再次的被冰冷黑暗籠罩；不過，更冷的卻是他的心，一顆充滿了要復仇的心……

  費西努爾.德.阿賈，你的靈魂絕對不要前往那虛偽的神國啊！一定要留在我的身邊，我要為你復仇啊！

  毀滅教廷！任何傷害過你的人，我要將他們全部的殺死——但是他知道他差的很遠，想要為她復仇的路很長，但他堅信他會達到。

  半個月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將整個孤兒院燒成了一片灰燼，其中只有一個人生還——他就是躲在水缸中僥倖逃得一命的萊曼；之後，唯一生還的萊曼被送入了教堂；暫居與教堂的萊曼，表現出的虔誠堅定的信仰，得到了當時教堂大祭祀，同時也是主教的康斯坦斯的青睞，第二年成為了一名教廷的修士……

  十五年後，已經成為了懲戒騎士隊長的萊曼被所有懲戒騎士都讚賞著；他的品格，即使是任何挑剔的人也讚嘆不已；尤其是他的善良、正直、無私以及對神的崇敬更是在整個教廷中被人傳頌著……

  ……

  阿賈！

  無法抑制的狂喜，讓萊曼全身有了不自然的都動；但是即將脫口而出的喊聲，卻在萊曼看到四周出現的懲戒騎士們和另一個隊長後，硬生生的被他壓了回去；不過，他並不是什麼也不做，上一次的失去已經讓他的靈魂被撕裂，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失去他即使是死也要保護的女人——一道隱晦的法術波動，從萊曼懷中的一枚戒指上發出……

  有了這個「合作夥伴」的攪局，他相信阿賈一定能夠逃出去；畢竟，對方的身上，可是帶著教廷萬分想得到的末日之鑰碎片的；至於對方的安全？萊曼當然不會去考慮，任何的人、物和事情，都沒有阿賈來的重要……

  ……

  「大人，你沒事吧？」

  萊曼微微後退一步，扶住了虛弱的康斯坦斯，臉上帶著濃濃的關心；向著面帶擔憂的弟子，康斯坦斯搖了搖頭；虛弱中的審判長並沒有發現，在他的弟子後撤扶住他的同時，原本鐵桶一般的包圍圈出現了一絲裂縫——一條突出重圍的道路，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對方女首領的面前……

  朱恩和其他懲戒騎士看到了這條裂縫，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懷疑到萊曼的身上——畢竟，康斯坦斯是萊曼的老師，關心則'亂'下，即使是萊曼也會犯錯誤的；所有的人都抱著這種寬容的心態來看待著緊緊扶著康斯坦斯的萊曼。

  微微移動腳步，朱恩和懲戒騎士們配合著要重新合攏包圍圈；但是女首領卻絕對不會放棄這種突圍的機會，朝著身後的同伴打了個眼'色'，立刻對著包圍圈中的那一絲縫隙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