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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05:10 作者: 枝在也聽
思緒停留之際,手腕間多了一股熟悉且乾淨的溫感,牽著她的手帶她站起身,不放開,順勢轉為十指相扣。
少年身上的薄荷氣息淡淡的,縈繞鼻息周邊漸漸變得濃郁,清涼、凜冽,宛若藏在冬雪之下休眠的鏡泊湖,外冷內熱。
溫書梨與他對視,「阿厭。」
「我在。」
簡短的兩個字,安全感猶如潮水般無盡上涌,抵達心岸。
沈厭不動聲色地握緊她的手腕,「別聽她的。」
視線一轉,對女人和男人說:「我的事情,輪不到你們插手,你們不是我的親人。」
發燒的不適褪去,聲音恢復,他嗤了聲,道:「沈家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話音落地,世界安靜。
長廊盡頭的透明推拉窗半開著,無形寒風偷溜進來,吹動少年的黑髮,衣擺微揚,弧度微不可察,整個人顯得冰冷。
溫書梨的心猛地一跳,沈厭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她的少年,一個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不好的事情?
「沈厭,你說這話是想和我斷絕父子關係嗎?」沈埕出聲,不是勸說他,而是譴責他,「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總是揪著不放,為什麼總在一個閉環里?!有意思嗎?別忘了,你姓沈,是沈家的人!」
醫院明令禁止大聲說話,但沈埕的地位高不可攀,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資本。
沈夕的小身子骨倏爾一顫,應該被嚇到了,縮在蒂拉的懷裡哭,白嫩的雙手緊緊攥著熨帖的VIP病號服,扯出印記深淺不一的褶皺。
下一秒,鬆開,褶皺未平,化成具象的痛苦傷疤,哪怕使得渾身解數,一遍又一遍地修復,怎麼也抹不了。
小姑娘的眼淚剔透晶瑩,像是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爸爸,爸爸……求你不要……凶哥哥嗚嗚嗚嗚嗚……」
大人之間的事情,小孩子確實不該參與,蒂拉後退幾步,轉身帶沈夕回了病房。
「父子關係?笑話。」
沈厭扯動唇角,嗓音漫不經心的,每一個字擊給男人一記重創,在他肩膀上壓下千斤沉石,「五年前,你就不是我父親了,現在說我是沈家的人,晚了吧?」
晚了,晚了五年,晚了一千八百多天。
在這一千八百多天的日日夜夜裡,沈厭怎麼過來的?沈埕從來沒想過。
現在又說他是沈家的人,呵,誰聽了會高興?
「對,我揪著不放,你是怎麼對我母親的。」沈厭眉眼低沉,沒有情緒激動,聲音淡淡,卻滿是譏諷:「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第一次聽到沈厭談起他的母親。
溫書梨跳動的心咯噔了下,不知道什麼原因,須臾片刻,心口泛起絲絲縷縷、愈發濃重的酸,裹挾著世間凡塵苦澀,一併滲入她的骨骼,好疼。
阿厭也是嗎?
心疼他,好心疼他。
沈厭把話說完,「以後,你在京城過你的逍遙日子,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發脾氣,不用惱怒的神色同沈埕爭持,是因為沒必要,也因為怕嚇到他心愛的姑娘。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沈厭都會考慮溫書梨的感受,他的細心永遠只給她,毫不吝嗇的,掏心掏肺的。
沈埕說不了什麼,一時語塞,回憶起以往時光里的點點滴滴,良久,才說出一句:「我愛過你的母親,真的愛過。」
「愛」和「愛過」,少了一個字,含義大徑相庭。
前者是堅定不移的愛,是相伴一生的愛,無論什麼外界因素也拆不散這份真誠的愛。
愛得熱烈、愛得誠摯、愛得熱忱。
後者是短暫的愛,在其他時間愛上了別人,並非獨屬對方的愛,是分心的愛,不負責任的愛。
隔得距離有點遠,他們並沒有聽到沈埕說的話。
沈厭也不在意,話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了。
「梨梨。」他或許累了,但對喜歡的人說話,依然輕聲著,「我們走吧。」
溫書梨站定原地,腳步沒動,叫他:「阿厭。」
整件事情,她了解的還不夠透徹,但心底有聲音告訴她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說吧,說出來吧,不要害怕。
勇氣哪來的?溫書梨不知道。
只聽到她對男人說:「沈先生,希望您以後不要打擾阿厭的生活。」
作者有話說:
女鵝的英語不錯嘻嘻
第89章
音消, 一瞬間的靜默。
溫書梨暗暗攥了攥手心,興許用的力氣大了些許,細嫩的骨節白皙更甚, 又隱約溢出瑰色的緋。她儘量在男人面前表現淡定,畢竟, 威嚴這方面, 後者更勝一籌。
想到那天出校外找沈厭, 他幫她繫鞋帶的時候,男人現在的表情與當時七八分類似。
眉眼凌厲、驀然,如同不知情感的冷血動物,隨後勾唇, 哼笑聲不輕不重, 卻能聽出其中包含的不以為意。
無言之中在表達:小姑娘, 你有什麼理由管得住我?
像沈埕這樣的人,好像除了自認為重要的,其他的什麼也不放在眼裡, 典型的利己主義。
沈埕表情明里, 溫書梨全然收入眼中。就在那一瞬間,心裡構建的抵禦城仿佛潰爛了一角,碎石落下,高牆坍塌,築起的堅硬悉數瓦解, 轉成飄揚的塵土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