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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07:28 作者: 紀閒
    她緩緩睜開一隻眼,半是打量半是四顧,發現並無不適後徹底鬆了口氣。

    「咳咳……」

    反倒是瘋子的狀態不太好,捂著胸口不斷咳嗽。

    剎那間,路之魚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她低下頭凝視著趙言,少年神情平淡,眼皮微抬,黑白分明的眼中划過一絲瀲灩。

    莫名地,她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世上的陰氣再重也沒他身上的煞氣重。

    她剛張嘴想要道謝,細細思來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將話語生生咽回嗓子裡。

    瘋子從地面上爬起來,捂著嘴咳嗽,站到了棺木前。他盯著棺材裡的女子,面上閃過一絲懷念。

    那女子身著嫁衣,頭頂鎏金鳳冠,面色蒼白,口中含珠,雙手平放腹前。

    「這是……」

    「趙清。」瘋子說道。

    路之魚愣了愣神,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你說這是誰?趙清?」

    瘋子頷首,乾癟的嘴唇繃成一條線,心情顯然不怎麼好。

    「可是……」路之魚腦袋昏沉,她覺得自己的頭快要炸掉了,眼神中的疑惑之色愈發的強烈,「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那麼焉雪行知道嗎?村長知道嗎?他們為何不埋葬她?反而把她放到養屍地?」

    不,這不對。

    她一定忽略了什麼關鍵信息。

    瘋子抬起頭,嘴角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譏誚道:「路姑娘,你覺得這個魔鬼般的村子裡還有人性親情這種東西嗎?」

    剎那間,路之魚腦中仿佛有一根弦斷了。

    她猛然抬起頭來,和瘋子那道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的眼睛相撞,那股熾熱仿佛從火海中滾了一圈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她想,她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趙清……」路之魚的唇瓣嚅動了兩下,艱難地抬起眼皮,「是你們殺的嗎?」

    ***

    「咚咚——」

    趙子明唰地抬起頭,與房屋內的師弟師妹們對視一眼。

    「路姑娘在嗎?路姑娘?你在嗎?」

    何寡婦拍門的聲音還在繼續。

    趙子明不敢出聲,只能將視線投向這屋子裡另一個看起來很可靠的人——常淨。

    「阿彌陀佛。」常淨雙手合十輕輕念一句經後,單手掐了一個法訣,『去』的一道輕喝,那束金光瞬間包裹住了趙子明。

    「幻顏術,能讓別人看到她所想之人。現在,你就是路姑娘。」

    趙子明捂著臉愣了愣,想著師姐平日裡的模樣,遂彎起雙眼笑著開門,「來啦!」

    「……」

    師姐沒有這麼熱情吧。

    一時間,上清宗弟子都對路之魚往日的形象有了懷疑。

    「何大……姐姐,」趙子明艱難地咽下了那個嬸字,問她,「你有什麼事嗎?」

    何寡婦道:「路姑娘,還沒睡啊?」

    不是你在敲門嗎?

    雖然腹誹,他卻也沒說出來,彆扭地學著路之魚的模樣,糊弄道:「是啊,還不覺得困。」

    「路姑娘,你的聲音怎麼粗了些?」

    趙子明『哈』了一聲,連忙道:「咳咳……許是昨日著涼了。」

    「這樣啊。」何寡婦又道,「既然路姑娘還未睡,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去西街放火燈。」

    「火燈?」趙子明有些疑惑,他素來只聽過放花燈,從未聽過有放火燈這一說法,便問道,「敢問這火燈是什麼?」

    「是我們這裡特有的習俗,與放花燈差不了一二,據說在河畔放燈時,向河神許願,願望皆能成真,很靈的。」

    「這樣啊。」趙子明想了想實在沒有拒絕何寡婦的理由,只好答應下來,誰知,常淨起身走至他的身畔,「我與他一起去。」

    何寡婦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猶豫了片刻後,「也好,那麼兩位請跟我來。」

    她轉過身時,趙子明飛速掐訣向房屋內的弟子傳音:

    ——鎖好門!小心村子裡的人,記得保護自己。

    ——我們知道啦!

    得到回應,他才放下心,與常淨一同跟隨何寡婦而去。

    與此同時,後山內。

    路之魚得到了那個讓她不敢相信的答案。

    「是,是我與趙赫一起殺的,焉雪行並不知此事。他可能現在還在尋找,他那可憐的新婚妻子去了哪兒。」

    瘋子平靜地望著趙清。

    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浮現了許多路之魚看不懂的東西,有懷念、有怨恨、有不忿更有遺憾。

    這些年,他一直沉浸在過去的日子裡,瘋瘋癲癲的不似個人樣,他不敢醒悟,更不敢面對曾經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

    通過王居安的口述,趙家村的故事在路之魚的腦中漸漸清晰起來。

    幾百年前,一小股軍隊因犯下吃人的罪孽而被大軍追殺,逃離到此。

    這是一個充滿大霧的山谷,谷中蟲蛇諸多,毒草盛行,那小部隊硬是耗費了大半條命才通過山谷,擠入了山谷里的最深處。

    這裡生活著一群淳樸善良的村民。

    他們接納了來自外地的軍隊,並好心為他們提供了住處。可誰知,他們認為的軍隊並非是保護百姓的良善之輩,而是因犯了吃人罪孽逃離至此的惡人。

    沒過幾日,軍隊中就有人犯了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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