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緩急

  公允的說，節目最初是很有趣的，從各種題目、項目的設計，到選手們的發揮，都有很多可圈可點之處，曾經一度在學校里引發流行。

  越到後來，可能是選手已經被挖掘得差不多，項目翻不出新花樣，又面臨著收視率的壓力，「讓科學流行起來」終究變成了「讓演技精彩起來」。

  節目組初心不在，怎麼可能再創作出好節目？

  年初的第四季，簡直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賽前選手互懟，賽後懟節目組，演戲泄題拉偏架，撕逼一直撕到人民日報上。

  孰是孰非的問題，方小武不想深究，反正這就是一個爛泥塘，給多少錢都不去。

  掛斷電話，他馬上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溜溜達達走向教學樓。

  敲開主任辦公室，下意識瞄一眼對面的辦公桌，很可惜，那個狂野的女舞者今天沒在。

  崇高一看到方小武，笑意頓時浮上臉頰，對他招招手：「小五過來坐，正有事找你。」

  方小武拉過去一張椅子，坐到對面，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您說。」

  崇高放下手頭上的活，仍舊是笑眯眯的，卻突然嘆口氣。

  「小五啊，你搞的這個東西，鬧大以後會很麻煩的！」

  誒？！

  昨天才開搞，這就知道了？

  實話實說，方小武心裏面倒不是特別驚訝，只是很不爽。

  原本他就沒打算瞞住多久，四百來號人，要完全凝成鐵板一塊，可能洪教授都做不到。

  有人會在背地裡打小報告，再正常不過。

  但是如此迫不及待，一捅就直接捅到系主任這裡，真的挺煩。

  計劃已經開始和計劃仍在計劃中，這是兩個概念。

  這麼一件名不正言不順的破事，指望系裡出頭支持是不可能的，最理想的情況，其實是系裡後知後覺然後不聞不問，就當沒這回事。

  最壞的結果，就是系裡提前知情，然後攔著學生不讓做。

  隨便發個文，下點懲罰性威脅，大半學生就得縮——畢竟才大一，除方小武這種特例，誰敢上天？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攻守易位，主動權在系裡。

  方小武沒抵賴，但也沒老老實實認慫。

  「主任，鬧大簡直是必然的，麻煩卻未必吧？」

  「哦？怎麼說？」崇主任饒有興致的問。

  小五哥現在做事，已經很有幾分謀定而後動的名士風采，提前做過功課，自然有話說。

  「我是這樣想的：既然當年的大學生信用卡都能叫停，就意味著國家比較重視提前消費、無度消費、誘騙消費在大學生群體中泛濫所造成的惡劣影響，這不是幾個強力部門洗白、一批既得利益者上躥下跳就能改變的，校園貸之風愈演愈烈，如今已經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估計早晚是同樣的下場。」

  「和銀行這種金融權重部門比較起來，網際網路金融只是個小弟，而校園貸這個互金的子體，更是不值一提。銀行的觸手都已經縮回去了，區區校園貸，狗爪子還能伸出幾時？」

  「我們現在做的事，往壞里說是添柴旺火，以邪對邪，倡導一種不誠信的壞風氣。往好里說，是一群年少輕狂的學生勇於反抗，向壞現象說不，手段過激但情有可原。」

  「外界究竟怎麼看待，一要看輿論導向，二要看上層發聲。」

  「如今的輿論氛圍其實是比較同情受害大學生的，我覺得，只要我們不動這筆錢一分一厘，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如果再有一定的上層支持……麻煩大不到哪去。」

  隨著方小武的論述，崇高的笑意越來越深。

  看到這一幕，小五哥心裡的底氣同樣越來越足，最後笑著將問題反拋回去。

  「所以，崇主任，現在就看您和校領導怎麼想，您說呢？」

  崇高點點頭，毫不掩飾他的欣賞。

  「你的想法很好，很全面，最難得的是，有想法還有執行力，在你這個年紀，幾乎沒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你不知道，昨天聽完匯報，當場愣住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方小武謙虛的笑笑，算是回應，崇高繼續道：「系裡確實沒打算干預什麼，不然我應該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的。」

  方小武低下頭：「謝謝主任。」

  崇高擺擺手，笑眯眯道：「不用謝我，我可沒那麼大能力，把這種事壓下來。知道老師是怎麼評價這件事的麼？」

  方小武心裡一動，不答反問：「老師情緒還好吧？我是不是應該上樓當面認個錯？」

  尊師重道的好孩子吖……

  崇高差一點就信了，哈哈一笑，指著他道：「老師要是有時間，說不定會親自誇你兩句，他看不慣這個事情很長時間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沒有那堂課上老師的態度，你小子敢捅這麼大的簍子？」

  實話實說，不敢。

  方小武訕訕一笑，反正也沒想過能瞞住這些千年狐狸，索性直接承認。

  「師長有事，弟子服其勞嘛！」

  「你啊你啊……」

  方小武以為他要說什麼呢，結果崇主任又沒忍住笑：「你這個馬屁，拍得到位！」

  暈，我哪是那種人啊……

  不過崇高顯然已經認定了，興致很高。

  「老師跟自由學派的過節，說起來早得很。但是，正式撕破臉，卻正好是11年於是先生發表那篇文章以後——高利貸利國利民，聽聽這片公心！」

  「接下來的事情不說也罷，你以後早晚會對上那幫人，自己見識吧！」

  「總之，系裡面對你們的事知之不清，現在正處於調查階段，什麼時候出結果，你自己看著辦。」

  「當然，也別覺得系裡沒有擔當，學生真要是出點什麼事，系裡的態度是治病救人，小懲大誡，輕易不會傷害學生的愛國情感和團結熱情。」

  方小武憋著笑點頭：「我懂。您放心。」

  「那就好。哦，對了，老師出門之前留下一句話，你聽聽。」

  方小武豎起耳朵，崇高漫不經心道：「老師說：新學年伊始，狗頭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落下來，做事要有章法，更要懂輕重緩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