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真是一段漫長的故事……

  魔神跪坐在地上，失神的注視著天穹之上渾身燃燒著火焰的所羅門，失神道。

  「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地步？」

  魔神的話，也同樣問出了眾人心中的心聲。

  真的有人……會為了拯救兩個世界的人，捨棄了身體、生命、造物、功績、偉業，甚至是身為英靈的存在方式。

  以一人換數百億的生命嗎……

  確實，這乍看著非常合算。

  但……

  又有誰能真正做到呢？

  人們愣愣的看著他。

  此刻，人們心中，第一次的，對「英雄」這兩個字，產生了無比清晰的概念……

  所羅門的一生是完美而又充滿遺憾的。

  他是完美的王。

  卻是充滿遺憾的人。

  這是他一直很清楚，卻不敢去直面、去改變的。

  何謂人心？

  他不懂。

  因為生而知之的人，心中沒有正常人的感動。

  也因為他畏懼那份改變。

  但─────

  也就在剛剛，為了擊敗魔神，他直面了自己的內心，哪怕只有一剎那，他也確實感受到了名為「人類」的執著與感動。

  那一魔法術式，即是針對魔神，也是針對自己。

  凡人。

  朝生暮死，惶惶不可終日的脆弱生靈。

  卻頑強猶如草芥。

  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美好。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畏懼永恆。

  這亦是他想對神所說的一切。

  他死後，永恆、神的布置，這一切都將與他無關。

  有些時候，怯弱其實也是一種勇氣。

  膽小鬼，

  也該有著膽小鬼的威風。

  哪怕是最勇敢的水手，也會有渴望返航的一天，沒有誰的旅途是永恆的。

  所羅門沒有說話，而是抬起頭，感受著即將燃燒殆盡的一切，看著天穹之上的光輪，低聲輕喃。

  「即使加上七十二魔神，還是不夠嗎……」

  但也在這時，一道根系纏繞上了所羅門身上的火焰，那是魔神之樹的根系。

  所羅門低下頭，任由著身上的火焰隨著那纏繞自己的根系蔓延到下方的那個女巨人身上，火焰逐漸將她吞噬……

  「如果你說的是文明的火焰，我，應該也能算是文明的代表吧，」魔神說，「雖然我的文明已經毀滅……被我親手毀滅的。」

  「你想清楚了嗎。」

  所羅門對著魔神，問出了與庫洛一樣的問題。

  「被這火焰燃燒之後，就連時間回溯也都無法拯救你。」

  「是你自己說的，不是嗎？」魔神說，「有些錯誤，即使認識到過錯也難以彌補。

  她抬起血眸，「但即使如此，我也要抓住一切贖罪的機會！」

  所羅門注視著祂，片刻後。

  他竟然罕見的露出一抹微笑，輕吐出兩個字。

  「隨你……」

  ……

  魔神身上的火焰要比所羅門身上的要更加旺盛，那是因為做為最後施術者的他，需要以相對清醒的意識動用這最後的魔術。

  火焰，逐漸將魔神吞噬，她的意識，也逐漸的開始模糊……

  「這就是，有限的生命嗎……」

  魔神看著遠方失神輕喃。

  「我現在，理解了你們人類的精神性。

  在獲得了有限生命的現在，終於理解了。

  如此短暫，

  但是卻……無比美妙的時間……

  ……漫長。

  真是漫長的旅途啊……」

  魔神的聲音越發虛弱，隨後，隨著火焰的消散，逐漸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天空的光輪，也隨之又亮了一分。

  所羅門面色凝重的抬起頭。

  「還是不行嗎……真的，嚴重低估了這個世界的時間壁壘的堅固啊，看起來……還是……」

  但就在這一刻，似是他的話觸動到了某個機關，光輪的光芒瞬間暴漲了一大截，耀眼的熾白色的光輝，照耀大地宛如白晝。

  似是高掛於天穹之上的日輪之陽，耀眼但是卻不刺眼。

  人們愣愣的看著那光輪，那是比騎士王的聖劍還要耀眼的光輝，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白光所吞沒……

  「這是……」

  所羅門瞪大了眼睛，猛的底下頭，與遠在數千米外的山丘上坐著的夏亞對視著。

  雙方的眼眸中，都帶著無盡的歲滄桑月，仿佛跨越了千年的對視。

  「原來……您也認同嗎……」

  ───所羅門低聲輕喃，隨後，徹底消失在了世間……

  ……

  「當然。」

  夏亞笑道。

  祂站起身，雙眼閃爍著灼灼微光，神力在祂的周身激盪，在那瞬間，祂便接管了天空光輪的權限。

  「真是……一段漫長的故事啊……」

  「也同樣令人愉悅，」夏亞笑著輕喃，「做為獎賞，你們將會記得這個戰爭所發生的一切，榮耀，不該被時間所消磨……」

  回溯的是深淵，藍星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反而，一切死去之人都會因為這時間的回溯而復活。

  但同樣的，他們也會忘卻深淵戰中發生的一切……

  夏亞更改了這一點。

  隨著至上之主的神言落下，眾生頭頂的光輪也在這一刻綻放出耀眼的光輝。

  光輪化做數千萬道與聖劍光輝一般的光帶，在天穹之上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旋轉著，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轉越快，一直到肉眼難見，甚至感覺不到它在旋轉的地步。

  隨著一聲宇宙爆炸般的乍響。

  四周的一切都在飛速的變幻。

  白鬍子身上的傷口逐漸消失，濃重的黑氣從大地蒸騰而上，直衝天際，隨後又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中。

  清脆的嫩牙從焦黑的大地中破土而出，逐漸長成青青綠草，且以此為基點迅速蔓延。

  在那些軍人們所處的地方，清澈的水流從地下湧出，人們快速的往一側退開，那水流逐漸形成一條小溪，涓涓細流，且在魔法師們的面前，形成一處湖泊……

  高大的樹木在這草地上破土而出，迅速長成了數百米高的蒼天大樹，且逐漸形成森林。

  戰場上那些骨架湧出了血肉，迅速編織成肌肉組織，長出內臟與皮膚，一頭頭巨獸原本的模樣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而與此同時，在這片戰場上死去的人們的屍體也迅速恢復著傷勢，人們迷茫的睜開了雙眼，從地上爬起來，未得他弄明白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幾道身影就沖了上來抱著他失聲痛哭。

  那是自己的班長，以及同宿舍的幾個最親的戰友……

  而那片漆黑如墨的大海，也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逐漸清澈。

  天空的烏雲消散，露出了藍天白雲，太陽系的日月同樣透過緯度照耀在這片大地上。

  鳥兒在天空翱翔，從大地上長出的果樹結著飽滿而多汁的水果，野獸在大地上狂奔。

  萬物復甦，改天換地，這如同神跡一般的奇蹟在眾人的眼前展現。

  看著眼前這一片充滿著生機的大地，人們很難將此與過去的深淵連結在一起。

  從這神跡中回過神來，夏洛克的腦海中回想起了格林德沃當初說的話……

  「這就是……魔法王的奇蹟嗎……魔法，竟然有一天能做到這種地步……」

  夏洛克失神輕喃，片刻後，他暫時將這雜亂的思緒拋在腦後，感慨道。

  「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華生也是如釋重負般腿腳一軟，跪倒在了地上，「終於結束了……」

  此刻，無論是這片戰場上人，還是在直播間前看著這一幕的全藍星人。

  在短暫的錯愕與呆愣後。

  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人們，喜而極泣，激動的互相擁抱著，歡呼著，宣洩著這幾個月來一直壓在眾人頭頂的壓力。

  這時，在戰場上的一些人注意到一個空間們在庫洛身側張開，火花四濺。

  莉夏從那空間門中跑了出來，看著原本是屬於生命之樹的地方，變成了一處廣袤的湖泊後。

  一直以堅強的姿態示人的莉夏終於繃不住，跪倒在地上，面向著那個湖泊失聲痛哭著。

  見到這一幕，人們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齊齊沉默了下來……

  「是啊，雖然絕大多數的人都得救了。」阿爾托莉雅站在白鬍子身側，看著那湖泊，失聲輕喃。

  「但是，還有兩個存在卻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我想，」白鬍子開口，聲音低沉說，「他在最後一刻，應該是喜悅的。」

  「是嗎……」阿爾托莉雅輕喃。

  ………

  ……

  ……

  「是誰！！！」

  突然，一聲驚怒的聲音在眾人的頭頂響徹，傳達到人們耳邊的時候猶如無數癲狂的聲音在耳邊低語。

  在人們頭皮發麻的眼神下，天穹，裂開了。

  那是一隻眼睛，一隻占據了大半天穹的眼睛，這隻獨眼擁有和黑暗一樣深沉的眼瞼，慘白的白膜上密布著血紅色的血絲，深色的瞳孔似乎在盯著注視著祂的每一個人，帶著瘋狂與無盡的怒火。

  一股龐大的、邪惡的可怕壓力，侵蝕向整個世界！

  在那剎那，無論是阿爾托莉雅還是白鬍子，亦或者是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變了臉色，被那恐怖的存在散發的氣息驚到了。

  「究竟是誰幹的！！！」

  恐怖的眼球在這個世界上瘋狂找尋著，看上去非常暴躁。

  山丘上，夏亞平靜的給自己倒上了一盞茶，揚起嘴角

  「終於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