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一個饅頭（上）

  兩人討論了關於落葉的問題，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葉片應該是向上，還是向下，落下的形狀和葉片的形狀有關，還是和星球的磁場有關。

  又或者現場的濕度，空氣流動的速度？

  王也道長是一名術士，他結合了很多事情，最終得出了結論——葉片向下。

  但問題是，天師府所在的位置是南方，王也道長背後的這顆百年古樹別說是十一月，就算是更冷的一二月，也很難大片的落葉。

  李詩情不是術士，不懂什麼是推演。

  但她有腦子，可以通過目前發生的事情，再加上自己搜集到的線索，最終得到相對而言更接近的事實真相。

  作為一名術士的王也道長，雖然他能看到真相，但他看到的未必是真相的全貌。

  比如一個女孩，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失手殺死了施暴者，如果沒有看到之前施暴者對女孩的傷害，只看到女孩失手殺死施暴者？

  對於王也道長來說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肯定是被霸凌的女孩，因為在王也道長測算的未來中，他沒看到之前霸凌的這一段，只看到了女孩殺死另一個女孩。

  所以他會認為，被霸凌的女孩子是壞人，應該受到懲罰。

  你到的真相，未必是全部的真相，有時候真相會誤導你，這便是術士的缺陷，也是為何算命人常說言多必失的原因。

  書歸正傳，對於王也道長本人而言？

  其實羅天大醮並不重要，因為這是正一教舉辦的，而王也所在的武當山是全真教，雖然大家都是道家的一份子，但卻派系不同。

  即便自己拿下了羅天大醮的頭名，也不可能成為正一教的天師。

  但張楚嵐不一樣，他爺爺雖然被逐出了天師府，但張楚嵐卻掌握著天師府嫡系才能掌握的雷法，再加上老天師並沒有廢除張楚嵐的雷法。

  這也就意味著，張楚嵐其實是有天師繼承權的。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最終張楚嵐獲得勝利，他有沒有可能繼承天師之位？

  按理說這很難，天師府並不是老天師一個人的天師府。

  首先是親疏之分，即便要確定下一任天師？

  這個人選，也一定是從老天師門下的弟子開始選，而不是從張楚嵐爺爺這一脈開始，畢竟當年張楚嵐的爺爺可是被上一任天師除名了。

  選擇張楚嵐，禮法不合。

  其次，就算是要選擇天師，且下一任天師不考慮親疏之分，但仍然需要考慮能力和是否能服眾的問題。

  要知道，張靈玉雖然是老天師的弟子，但卻是最小的一名弟子。

  老天師這些年收了十位弟子，除了老三去世之外，還有九名弟子，這九名弟子可都不簡單，任何一個都比張楚嵐更有資格繼承天師之位。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作為年輕一輩的張靈玉，雖然王也道長平日裡也不喜歡這個人，認為張靈玉太裝了。

  但卻不得不承認，作為龍虎山天師府的小師叔，在實力這方面，張靈玉是沒的說的，稱得上是年青一代第一人。

  張楚嵐打不過自己，自己打不過張靈玉，所以張楚嵐如何擊敗張靈玉？

  如果最後張楚嵐真的贏了，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而以張靈玉在天師府的地位，能做手腳，並且肯為了張楚嵐做手腳的人，也就那麼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其中就包括老天師。

  沒人知道王也道長在來羅天大醮之前，通過占卜看到了什麼，但有些事情是可以推演的。

  下一任天師是誰？

  張楚嵐不會有這個資格，張靈玉也不行。

  不是因為年齡不服眾，而是因為他資歷不夠，得不到更多的人幫助。

  很多人有一個錯誤的認知，就是認為資歷老就是工作年齡。

  實際上，資歷不是說你工作時間的長短，而是你的人際關係，比如同樣的一件事情，別人沒辦法調解，但你可以，這就是資歷的證明。

  雖然天師府很多人張口閉口小師叔，但都是將張靈玉當孩子看待，如果有一天，張靈玉從一個孩子，變成坐在所有人頭頂上的天師，大家心裡能平衡嗎？

  答案不言而喻，張靈玉做不到。

  從小生活在天師府，被所有人看著長大的張靈玉，他尚且做不到，張楚嵐如果繼承天師之位，豈不是更糟糕？

  更重要的是，老天師另外的八名弟子可都不簡單。

  朱元璋為什麼要殺藍玉，還不是因為孫子能力不行，只能揮淚斬下。

  老天師不是朱元璋，張靈玉也不是朱允炆，但很多事情是相通的，現在不爆發，不代表問題就不存在。

  這便是王也道長為什麼要來參加羅天大醮的原因。

  因為他看到了命運一角，其中有幾個片段是關於張楚嵐繼承天師之位的畫面，後面應該還有一些，但王也道長沒敢看。

  只知道未來會發生大恐怖，在生死之間，雖然很好奇，但最終王也道長沒敢繼續看下去。

  但昨天晚上，經過和李詩情的一番對話，王也道長發現自己想的可能錯了。

  整件事情可能並不是自己想的這樣。

  他一直有一個錯誤的認知，就是認為張楚嵐繼承天師之位，才是引發後續大恐怖的原因。

  但有沒有可能，自己看到的都是極為片面的東西？

  就好像自己測算了樹葉掉下會是正面還是反面，可實際上，這片葉子要一個多月後才有可能掉落？

  雖然自己看到了真相，但命運卻戲耍了，他這個自認為很聰明的術士？

  有沒有一種可能，張楚嵐即便獲勝，他也不太可能繼承天師之位，甚至張楚嵐才是最應該獲勝的人選。

  下一任天師是誰？

  自己說了不算，現場觀眾說了不算，天師府的弟子說了不算，只有老天師才能決定。

  老天師為什麼會選擇張楚嵐？

  不是因為他偏愛張楚嵐，而是因為參賽的張靈玉，同樣不適合繼承天師之位，所以這一次羅天大醮，必須要讓張楚嵐奪冠。

  這也是為什麼張楚嵐從參加羅天大醮之後，便一直隱藏自己。

  然後突然不隱藏，也就是在上一輪一鳴驚人之後，轉眼就在下一輪重操舊業的原因。

  之前是因為張楚嵐怕，他不確定天師府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以及對方是不是另有所圖，但在明白天師府也有苦衷之後。

  張楚嵐展現出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但很快，張楚嵐就意識到不對，這傢伙太敏銳了。

  他這個時候，應該就意識到羅天大醮的第一名，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如果讓老天師選，張靈玉和張楚嵐，老天師肯定會選擇張靈玉，畢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雖沒有血脈關係，但卻如同親人一般。

  所以在下一輪，也就是在這一輪和自己對戰的時候，張楚嵐再次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這樣就算張楚嵐最後拿下了羅天大醮的頭名，也有理由放棄天師之位。

  本質上，他這是在給張靈玉頂災，而他現在挨罵挨的越狠，之後自己沒能繼承天師之位，受到的影響就會越小，而且還能得到天師府一脈的人情。

  雖然有陰差陽錯的嫌疑。

  但不得不說，張楚嵐的運氣真不錯，這一步走得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