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難堪

  紅桌子，地面上鋪著地毯。

  房間不是很大，和一般發布會的禮堂差不多，一個個穿著警服的幹警，端正的坐在一排排紅桌前。

  而在禮堂的最前方，白色幕布上面寫著八個大字——正氣嘉林·守護一方。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標註著：嘉林市8·18炸彈案偵破見義勇為表彰大會。

  副市長李福站在旁邊的講台上發言。

  穿著一件白襯衫，鼻樑上是一副眼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長時間在體制內生存的人，身上會有一股很濃郁的味道，一開口便能和普通人區別出來：

  「今天，我們在這裡要表彰的，八位見義勇為的好市民……

  他們其中有剛剛參加工作的公司職工，有，有吃苦耐勞的農村務工人員，也有年過六旬的花甲老人……

  雖然他們來自各行各業，但在我們心中，他們就是英雄，讓我們用掌聲把英雄請上台來。」

  台下掌聲雷動，徐四的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

  不過是七八十人的小場面，百樂集團年會的時候，自己可是要在上千人面前發言，但對於在場的其他人來說，這的確是一件足以吹噓一輩子的大事。

  人群中，伴隨著掌聲，徐四笑呵呵的拿出紅色證書。

  「咔嚓」一聲，一張明天嘉林市的頭版頭條照片就拍好了。

  旁邊的李福副市長走了過來，他熱情的握著徐四的手掌，在一片快門聲中一張張照片被拍攝出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在這個流量的時代，沒有什麼比流量更值錢的了，仿佛這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見義勇為不算什麼，真正稀罕的是一個身家億萬的有錢人居然會坐公交車，並且對方還參與阻止了一場炸彈案！

  這件事情本身就充滿了輿論性質，只需要稍微推一把，就會產生奇妙的反應。

  隨著科技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種可怕的力量，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嘗試著掌握這種力量。

  比如突然爆紅的純真，比如一夜之間爆紅，短時間便撈金數億的滑雪運動員，再比如一篇被各大權威轉載的視頻。

  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若干年後，或許他們會後悔。

  因為每一次帶著目的性的推動，都在消耗自身積累的口碑。

  但現階段，沒人能抵擋住這種流量的瘋狂。

  徐四對這件事情沒什麼想法。

  他是異人，獨特的身份讓他可以冷眼旁觀，就好像在看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表演。

  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徐四對大多數普通人的態度相當冷漠。

  半個小時後，這場無意義的表演進入尾聲，衣著樸素的副市長找到徐四，他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徐先生，這次讓你受驚了，不知道中午方不方便，想請你吃頓飯，就當是賠罪怎麼樣？」

  徐四神色帶著思索，他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很認真的問道：

  「沒什麼，這也屬於突發事件，不知道案件調查的怎麼樣了？」

  對方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同意？

  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李福心中詫異，不是對方問題，而是驚訝於對方的直接。

  正常來說這種話題應該是在飯桌上談，但想到三天前徐四的遭遇？

  想想也是，以徐先生的身份。

  遭遇了這種事情，換做是誰都不會太開心，對案件重視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

  想到引發這一切的那些傢伙，李福心中不由的有些氣惱，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但明面上，他絕不會表現出來，而是義正言辭的表示：

  「炸彈案的主謀陶映紅和王興德兩人已經被成功抓捕歸案，刑期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考慮到這次事件的惡劣程度，我……」

  只是聽著對方說的話？

  徐四眉頭一皺，他看了對方一眼，絲毫沒給這位面子，語氣相當不耐煩的說道：

  「很抱歉，公司還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等處理完了一定聯繫你。」

  話音落下，李福副市長的表情有些僵硬。

  都說打人不打臉，徐四的這種行為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眼底浮現出一抹怒火，但面對眼前的徐四，他只能裝作一副關切的模樣：

  「沒事，沒事，工作要緊，我這邊不著急。」

  徐四點了點頭，甚至連敷衍都沒有，直接就轉身離開。

  目送著徐四離開，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的李福，抬手喊來自己的第一秘書：

  「小江，幫我問問杜局這次炸彈案是怎麼一回事？」

  小江點點頭，沒有半句廢話：

  「好的領導。」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著領導的臉色，作為秘書的小江很清楚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管住嘴，不該問的別問！

  李副市長點點頭，撂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我先回辦公室。」

  表彰大會即將結束，副局長杜勁松正在和同事閒聊。

  聽名字這好像是一個男性的名字，可實際上杜勁松是一位女局長。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杜局隨意的看了一眼，這讓她眼前一亮。

  但還沒等她開口，小江秘書便開口說道：「杜局，打擾一下，領導有些事情要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杜勁松笑著起身，對旁邊的同事說道：

  「不跟哥幾個聊了，姐去找領導匯報工作了。」

  旁邊一位副局笑著打趣道：「杜局，轉正了可別忘了請客啊。」

  杜勁松則一臉嫌棄的擺擺手：

  「出去吃多貴啊，來我家，讓你哥炒兩個菜。」

  在人群中羨慕的眼神中，杜勁松跟著小江秘書離開，8·18炸彈案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因為這裡面涉及到重要人士，所以影響很大！

  影響大是好事，代表著功勞大，而作為這起案子的總負責人，杜局的功勞自然也是最大的。

  嘉林警局的編制是副廳級，杜勁松在正處級這個位置已經待了十五年，滿足職級晉升要求。

  憑藉著這次的功勞，接下來不管是成為局長，還是去其他城市擔任局長，她這個副廳的職務是跑不了的。

  按照杜局現在的年紀？

  說不定在退休之前還能再往上竄一竄。

  看著杜勁松離開的背影，大家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

  不得不說，這女人的命真好，白撿了這麼大的一份功勞。

  但沒人知道，杜局這邊剛跟小江秘書離開大廳，她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凝重和不安：

  「小江，跟姐說說什麼事，怎麼這麼急？」

  能給領導當秘書的，都是心思活泛的人。

  雖說小江秘書平日裡也是這副樣子，但大家清楚主要是為了避嫌。

  但問題是，這次自己立了這麼大的功，小江秘書不應該是這副樣子。

  要知道，嘉林市現任局長是五年前平調過來的，對方短時間內不太可能離開嘉林，也就是說自己八成要離開嘉林。

  自己都要走了，自然也就談不上拉幫結派。

  杜局可不信小江秘書這麼機靈的人會在這個時候犯渾。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領導這次喊自己過去，可能是要壞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江秘書搖搖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抱歉，杜局，領導讓我來找你，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