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我的朋友

  亞健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雷蒙德的私人醫生真的表示當前他的身體很健康？

  陳長青有必要建議他換一個醫生。

  只是隨著陳長青話音落下，雷蒙德搖搖頭，他看著陳長青，放鬆的神情中多了幾分認真：

  「十四個月前。他是一名很優秀的醫生，長得很帥，談吐不凡，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曾經給過我很大的幫助，我也一直很感激他，但後來發生了一些問題。」

  對方突然認真的語氣，這讓陳長青楞了一下。

  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雷蒙德，端詳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什麼這才開口道：「他是你的朋友嗎？」

  雷蒙德點點頭，很認真的看著陳長青：

  「是！」

  為什麼很多合作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

  不是因為想要多來點招待費，而是因為在酒桌上即便你說錯了，也可以用一句喝多了腦子不清醒遮過去，這是最省事，也是最省錢的一種方式。

  雷蒙德口中的這個朋友是誰？

  或者說他口中的這個私人醫生是否真的存在？

  其實根本不重要，關鍵是雷蒙德此刻說的話。

  陳長青搖了搖頭，他平靜的看著對方，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繞了一個圈子：

  「朋友之所以是朋友，是因為朋友會在你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這一點甚至比親人更好。但有趣的是，當你的困難超過一定閾值之後，朋友反而是最不容易提供幫助的。」

  雷蒙德眉頭緊皺，他的表情有些難堪：

  「你說的是利益？」

  陳長青則聳聳肩，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世界上九成九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解決，而利益則可以解決百分百的事情。」

  雖然有陳長青的抽成，但雷蒙德這次南聯之行可是賺的盆滿缽滿，不單單是五億美金的軍火，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五億美金軍火建立的關係網。

  對於一條路走到黑的雷蒙德來說，這份建立起來的關係網才是最大的財富！

  至於他為什麼會如此疲憊？

  之前陳長青有些不解，以為是南聯複雜的局勢，將他折磨的心力交瘁。

  但通過剛才雷蒙德的旁敲側擊？

  陳長青醒悟過來，雷蒙德這次過來是受人之邀，過來試探自己的口風。

  自己就是他口中這位醫生朋友，而他想說又不想說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和威廉總統的約定，只是不知道威廉是憑藉自己的實力得到的消息，還是圖斯這邊泄露的口風。

  至於雷蒙德糾結的地方？

  應該就是陳長青剛才說的利益。

  所謂的朋友，本質上就是更深層次的利益夥伴，這種說辭讓雷蒙德很難接受，甚至是有些反感：

  「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太過冷血嗎？」

  陳長青則搖搖頭，他很平靜的看著雷蒙德這隻老狐狸：

  「不，我覺得很合適，因為你我都是冷血的人。」

  話音落下，雷蒙德的表情僵住。

  他的眼神一陣陰晴變化，自己是反感陳長青的說辭嗎？

  不，雷蒙德反感的不是這個，他比絕大多數人更理解人類世界的本質就是利益交換。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作用，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訴求。

  教父為什麼要保護底層人。

  以他的身家，底層人支付的報酬根本不值一提，但這些底層人卻可以為他提供選票，而選票是那些剛正不阿的政客最需要的東西。

  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

  愛情不行，友情不行，親情也不行，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在變。

  雷蒙德反感的是陳長青說的太過直白，讓他有種自己被看透的感覺。

  沒有人喜歡赤果著站在別人面前。

  這種感覺不好受，如同皇帝新衣中的國王，雷蒙德知道自己在陳長青眼裡沒有任何秘密，但他不喜歡陳長青拆穿自己穿了一件空氣新衣，這種感覺讓他感到難受：

  「果然，我就不應該和你見面。」

  反觀另一邊，陳長青的表情很淡然，甚至嘴角帶著一抹微笑的弧度：

  「而這恰恰是我們能成為朋友的原因。」

  其實陳長青不喜歡雷蒙德。

  越是複雜的人，越渴望至情至聖的純粹，因為這是自己缺少的一部分，但世界的規則是複雜的，相比較看得見的內卷，那些隱藏在陰影里的內卷更可怕。

  陳長青很早就明白這個世界的殘酷和冷血，所以他需要讓自己變得冷血。

  當然，在陳長青成功掌控自身命運之後，曾經被迫改變的這些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剝離。

  陳長青需要雷蒙德。

  不是因為他的冷血狡詐，而是因為這個世界需要冷血狡詐的人，除非有一天人類不再是這顆星球的主宰者，並且這顆星球最大的智慧群體的行為邏輯發生變化。

  否則陳長青就一定要有雷蒙德這樣的朋友。

  可能不是雷蒙德，但也一定是類似雷蒙德這樣的人。

  至於雷蒙德是否知曉他在陳長青心中的定位？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雷蒙德很聰明，他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狡猾，否則也不會表現出一副糾結的樣子，畢竟雷蒙德可是一個冷血的混蛋，他可不會像普通人那樣糾結。

  所以在清楚陳長青這邊的態度之後？

  知道沒什麼希望的雷蒙德，直接推翻了此前想了一整天的對策，他搖了搖頭，神情略帶幾分遺憾，隨即起身道：「也對，和你見面很開心。」

  後續的事情，已經沒必要談了，有些事情說透了就沒意思了。

  雷蒙德一開始是打算打感情牌。

  朋友是很不錯的一份籌碼，但陳長青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其實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感情牌，另一個就是如陳長青說的這樣直接來點實際的。

  前者還好說，但後者？

  即便雷蒙德是地下世界的頂尖大佬之一，他仍然做不了主，因為參與博弈的其中一位是威廉總統。

  在清楚感情牌沒戲之後，雷蒙德便明白自己要走了，只是看著起身準備離開的胖狐狸，陳長青沉思了一下：

  「不喝杯紅茶？這裡的茶點很不錯。」

  雷蒙德搖了搖頭，下意識拒絕道：「不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

  話說到一半，胖狐狸楞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眉頭緊皺的他遲疑的看向陳長青：「相較於茶點，我或許更希望吃到明天的早餐？」

  陳長青聳聳肩，表情沒有太多變化：

  「如果我說只是單純的請你嘗嘗這裡的茶點你信嗎？」

  雷蒙德搖了搖頭，很認真的看向陳長青：

  「最初和你見面的時候會相信，但現在我不確定。」

  陳長青嘆了口氣，扭頭看著不遠處被黑暗籠罩的這座霓虹城市，略帶幾分感慨的說道：「或許這就是我們只能當朋友的原因。」

  表情驚疑不定，看著對面欣賞夜景的陳長青，胖狐狸雷蒙德的神情有些遲疑：

  「我走了？」

  陳長青沒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窗外的夜景。

  這讓雷蒙德有些遲疑無奈，但最終他還是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色風衣，將紳士帽戴在頭頂，而就在雷蒙德轉身離開，甚至已經要走出門口的時候？

  身後傳來陳長青的聲音：

  「我會讓德克斯特給你準備明天的早餐。」

  雷蒙德停了一下，扭頭看著此刻仍然在欣賞夜景的陳長青，他的目光閃爍，神情複雜，用微弱到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說了一句——看樣子，我這個朋友還是有點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