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0章 帝國的秘辛

  郝仁感覺自己很難理解一個像德拉貢帝國這樣的龐大國家是如何保持高效穩定運轉的——長生種對短生種的直接統治在任何情況下都意味著諸多隱患與麻煩，如果那位皇帝陛下真的如傳說所言因繼承了龍魂而永生不死的話，那麼他的思維方式將不可避免地向著長壽種族的方向變化，雖然他會在這個過程中積累巨大的智慧和常人難以想像的經驗，但正是因為常人難以想像，他才會和他那些壽命短暫的國民之間產生不可逾越的鴻溝。

  說個很簡單的例子——當一個永生的統治者決定製定一個造福萬民的千年計劃，而他的子民最多只能活一百歲的時候，這個窮盡十代人努力都不一定能看到希望的計劃真的可以得到百姓們的理解和支持麼？

  郝仁自己沒有看到過類似的事情，但在審查官們的資料庫中，並不缺少這方面的實際案例。

  但眼前這個德拉貢帝國……似乎運行的很好的樣子。

  那位龍魂皇帝在這個國度有著不可思議的威望，城市中隨處都能看到那位皇帝陛下身穿黑色鎧甲的雄偉雕塑，帝國人將自己的皇帝視作一個永遠的保護者，而且將服從皇帝命令視作一種理所當然的「自然邏輯」，似乎從不會有人質疑來自帝都的任何命令，在長達數千年的歷史中，這個帝國境內所發生的動亂幾乎屈指可數，而且每一次都能被迅速平定。

  起碼，表面上看起來這個國度簡直穩得一比。

  這是郝仁在馬車上所看到的景象以及從艾文娜口中聽到的情報匯總得出的結論，當然，鑑於他才剛剛抵達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真實情況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了解。

  「商隊」很快便在鎮子上找到了落腳的地方：有一種半官方半私人性質的「驛所」是專門給這種在帝國境內行走的商隊準備的，就在城鎮中央。艾文娜和查理曼兄妹雖然因為身份問題而不能經常在民間走動，但他們顯然接受了非常完善的常識教育，再加上隨行親衛中有專門的、對德拉貢帝國事務相當了解的人員，大家沒費什麼功夫便在驛所中安頓了下來。

  在自己的房間安頓好之後，郝仁來到窗前，隨手推開了那鑲嵌著無數菱形玻璃、刻著薔薇花紋的窗扇，由於此地樓層較高而平民建築通常低矮，因此城鎮風光此刻便盡收眼底。

  帝國建築以暗色係為主，高低起伏的屋頂在視野中不斷延伸，那些哥德式的尖頂、屋檐、小塔樓讓整個鎮子都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神秘氛圍。雖然小鎮規模不大，也算不上富庶之地，但鎮子本身仍然顯得整潔繁華，井井有條，在那道貫通城鎮的闊道兩旁可以看到無數整齊排列的店鋪與工坊，除此之外便是各種大大小小的旅店：出售各種鍊金道具、製作魔導器具以及旅店住宿是這個小鎮主要的收入來源，而客戶則是那些經過這裡的行商和過路旅人——在鎮子附近有一座小型的飛空艇停靠點，停靠點規模不大，但也給這裡帶來了不小的人流量。

  此刻夕陽西下，碎金般的陽光正撒在這座哥特風格的小鎮上，讓那鱗次櫛比的屋頂與塔尖閃閃發亮，從魔導工坊中傳出的機械運轉聲非但不顯吵鬧，反而讓這裡洋溢著一種奇妙的溫馨氛圍。

  在人流漸稀的青石闊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郝仁的目光被這聲音所吸引，他循聲望去，正好看到數名身穿黑甲、腰配黑劍的騎士正策馬跑過下方的大道，為首的騎士手中還舉著一面迎風飄揚的藍底雙劍旗幟。

  街道兩旁的行人在幾名騎士面前紛紛避讓，顯得頗為敬畏。

  郝仁皺了皺眉：那就是傳說中的黑劍騎士團的騎士？

  片刻之後，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後幾聲有規律的敲門聲便傳來——這肯定不能是莉莉，如果是莉莉的話她這時候已經扛著門進來跟自己打招呼了。

  果然，從門外傳來的是艾文娜的聲音：「郝仁先生，請問我可以進來麼？」

  郝仁答應了一聲：「門沒鎖。」

  房門打開，那位有著漂亮淺灰色眼睛的伊蘇公主站在門外，而查理曼則站在她身旁。

  郝仁把兩人讓進屋，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們：「有什麼問題麼？」

  「只是來看看您是否安頓好了，」艾文娜落落大方地說道，完全看不出王室成員的所謂架子和高傲，「看得出來，這樣的旅社和您的船比起來差得很遠，希望您還能適應。」

  「別加敬語了，聽著不習慣，」郝仁擺擺手，「這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了，比鑽山洞睡地宮什麼的要好得多，一些風餐露宿的苦頭我還是吃過的。我一個宗教界成功人士，總不能比你們這樣的王室成員還受不起磕碰吧？」

  查理曼臉上露出有點僵硬的笑容：「你的說話方式確實挺奇特，字我都能聽懂，但組成句子總是不太好理解。」

  郝仁笑了笑，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在窗口看到的黑甲騎士，心中一動：「你們找我應該還有別的事吧——說起來我剛才看到有幾個一身黑的騎士從下面跑過去，那就是傳說中的黑劍騎士團麼？」

  查理曼和艾文娜對視了一眼，這位王子殿下輕輕點頭：「沒錯，黑劍騎士團皆是那種裝扮，他們的機械劍在拉赫瑞恩獨樹一幟，很容易就能辨認。」

  「原來那玩意兒是機械劍麼……」郝仁嘀咕了一句，「啊，我對黑劍騎士團不是很了解，能介紹介紹不？」

  「黑劍騎士團是德拉貢帝國的武力象徵，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正規軍隊，」艾文娜總是承擔著介紹風土人情的任務，這時候也不例外，「他們直接聽命於德拉貢帝國的皇帝陛下，並有著極其森嚴的組織體系。每一個黑劍騎士都是從優秀戰士中萬里挑一出的精英，不但要精於武道，而且也必須接受魔法方面的培養，同時還要掌握包括文化、歷史、藥劑學等各種各樣的知識，以及學習黑劍騎士們獨有的『龍印』能力。這些騎士平常會分布在帝國境內各處，負責維持這個國家的秩序以及傳達皇帝陛下的意志，但如果遇上戰事，他們就能迅速整合併且形成軍團，而且其整合速度之快、軍團配合度之高簡直是不可思議。」

  查理曼補充了幾句：「他們常年分散在全國各地，很多黑劍騎士在離開兵營之後甚至十幾年都不會相互見面，但只要一紙命令，他們就能迅速按照在兵營里的編制重組成軍，而且不需要任何重新熟悉和磨合的過程，世界各國都無法理解他們是怎麼辦到這點的——而那些帝國人則直接將其稱作『皇帝陛下的奇蹟』，並不加以思考。」

  「確實很厲害，」郝仁這句讚嘆是發自肺腑的，那些黑劍騎士的選拔標準和訓練過程已經足夠讓人驚嘆，而他們的特殊組織方式更讓人大開眼界，如果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守護巨人的軍團，自己手底下還有個更加紀律嚴明的無人機大軍，郝仁這時候的驚嘆程度估計還得上升一個台階，「不過你們剛才也說了，他們是最強大的『正規軍隊』，那難道在非正規軍裡面還有比那些黑劍騎士更猛的人麼？」

  「當然有，」艾文娜淡淡地說道，「黑劍騎士雖然強，但仍然是批量訓練出來的士兵，可世界上還有很多無法以常理度量的戰士，比如伊蘇古國的符文武士，來自灰霧海峽的喚潮者，白精靈的林語者，在單對單的情況下，他們都比黑劍騎士要強——但那都是稀少到可以當做國寶的特殊兵種，跟動輒以萬人為標準組成軍團的黑劍騎士不能比。」

  「在德拉貢帝國也有這樣的『非正規軍精英』麼？」郝仁好奇地問道。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超強底牌，就像核彈一樣擔任著最終武力威脅的職責，沒道理以武立國的德拉貢帝國就沒有這方面的儲備。

  「當然有，」艾文娜點點頭，「那位被稱作『黑暗龍女』的公主殿下親自率領著一支斷劍騎士團，人數只有黑劍騎士團的百分之一，但那些斷劍騎士的戰鬥力強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幾乎不像是凡人，他們也從不執行任何任務——或者說他們執行的任務最終都不會有一個知情人知道，那就是德拉貢帝國的『影子王牌』……」

  「等等等等，」郝仁趕緊叫住對方，「這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公主？德拉貢帝國的皇帝還有個女兒呢？」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那位永生不死的皇帝陛下還有幾個子嗣，而那些子嗣究竟還打不打算繼承皇位——有一個壓根不老不死的皇帝爹，再當王儲得是個多鬧心的職業啊！

  不過考慮到這個問題貌似不太正經，他最後還是憋著沒問出來……

  不過雖然沒問出這麼挫的問題，艾文娜還是用異樣的眼神看了郝仁一眼：「世界樹神殿看來確實是……與世隔絕的很嚴重。」

  郝仁面不改色：「那是，我們每天淨忙於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維護世界和平了。」

  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說實話。

  艾文娜嘆了口氣：「德拉貢帝國當然有個公主，康斯坦絲·德拉貢，沒有人不知道她。但她的父親，那位『永生帝王』伯倫丁·德拉貢其實並沒有娶妻……」

  郝仁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這裡面好像還有故事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最好別說出來，」艾文娜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那位康斯坦絲公主真正的來歷，人們只知道在二百二十年前，德拉貢帝國的帝都附近曾經發生過一場『異變』，據說一座山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場只留下一個布滿灼熱熔岩的大坑，伯倫丁陛下親自前往調查，隨後便帶回了一個女嬰，並將其認作養女，那就是康斯坦絲公主。人們當然也曾猜測那是否是伯倫丁陛下的私生女，畢竟如今已經二百二十年過去了，而那位公主殿下仍然正值青春，她顯然也有著非人的血脈，可是這樣質疑的聲音從來不會持續……久而久之，人們已經不再提起這方面的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