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9章 德拉貢帝國

  德拉貢的歷史源遠流長，綿延千載。

  這個以巨龍為名的國度擁有著和龍一樣悠久的歷史傳承，據說早在世界混沌初開、文明燈火尚未盛燃的那個年代，德拉貢便已經作為一個強大的城邦傲然挺立在這個一分為二的世界上，成為了文明最初的庇護所與指路燈塔。

  傳說總有誇大其詞之處，但帝國人從來都對自己悠久的歷史深以為榮，並堅信那些傳說至少有百分之九十都切實可考。在那座用黑色霜晶石建造起來的宏偉帝都中，無數來自上古年代的書卷和古物堆滿了學宮和書院，帝國境內更是遍布著橫亘了歷史長河的遺蹟群落，這些歷經滄桑的事物在無言地訴說著這個國度的古老底蘊，似乎也佐證了「帝國起源於混沌年代」的說法。

  所以驕傲的帝國人在提起世界另一端的那個「伊蘇古國」時，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生出些優越感來，甚至覺得那個「古」字有著一絲絲的礙眼。在古老的帝國面前，哪個國度稱得上一個「古」字？

  德拉貢以武立國。

  這個古老的帝國在數千年的時間裡始終牢牢地站立在西拉赫瑞恩星球的頂點，它幅員遼闊，統治著二分之一星球上廣袤的土地和海洋，如此廣闊的領土並非天賜，它是一代代帝國人用鐵與血打下來的。

  在帝國所占據的這二分之一星球上，曾出現過無數悍勇的蠻族與頑強的國度，帝國一度也不過是這些林立國度中的一員而已，然而在那位傳說中永生不死的帝王領導下，德拉貢的黑劍騎士團擊敗了站在他們面前的所有敵人——包括銅皮鐵骨，比人類強壯十倍的霜嶺部族，以及擁有元素血脈的魔法之國。黑劍騎士團的雙劍戰旗所到之處，每一寸土地與海洋都會成為帝國的領土，這在西拉赫瑞恩幾乎被視作一種鐵律。

  而忠誠、強大、團結一致的黑劍騎士團則伴隨著這些赫赫戰功，成為了整個拉赫瑞恩世界所有騎士與戰士的楷模——不僅是在西半球，包括東半球的白城聯邦也對黑劍騎士團抱著一種特殊的敬意。

  雖然白城聯邦的每一個成員國都很清楚，世界裂痕對面那個強大而古老的帝國之所以和聯邦建立著長久的和平關係，僅僅是因為那道撕裂星球的可怕深淵阻擋了黑劍騎士團的腳步，一旦失去了那道天險，好戰的帝國人遲早會把劍刃指向行星的這一半，但他們仍然對世界另一側的那頭黑色雄獅敬畏有加。

  然而這頭黑色雄獅又能在世界上挺立多久呢？

  ……

  帝國境內的一座村莊，就如這個廣闊國度中絕大多數的鄉村一樣，它籍籍無名，既不會因為什麼遠近聞名的特產而出現在某位博學家的博物志中，也不會因為出現了某個聲名赫赫的英雄勇者而成為吟遊詩人的篇章，上百年來它都安靜而毫無存在感地在靜臥在帝國西南邊陲的平原上，而很快，它便會作為一個轉折點被載入史冊。

  一夜的廝殺已經結束，交戰雙方在流了足夠多的血之後各自離開了這片並不值得固守的戰場，尚未熄滅的火焰在已經被燒成廢墟的建築物上殘喘，一股股煙霧從那些嶙峋的碳化屋樑和樹木中升騰起來，並飄向高遠的天空，而在那浸染著血腥味的土地上，偶爾還可看到支離破碎、被人遺棄的武器裝備。

  一柄漆黑的、帶有奇特複雜機關的寬刃劍靜靜地躺在污泥之中，劍刃上的血液已經變成黑紅，而一面被嚴重燒焦的軍旗則飄落在地，軍旗以藍色為底，上面描繪著交叉在一起的黑色雙劍。

  但其中一把劍的圖案卻是折斷的……

  ……

  在帝國南部的一座中型城鎮，一支風塵僕僕的商隊正走過鎮子裡最引以為傲的青石闊道。

  這是一支在帝國境內很常見的小型商隊：作為一個幅員遼闊而且開發度極高的大國家，繁忙的商業活動以及大量的物資流轉是保證這個國度正常運轉的基礎條件，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商隊晝夜不停地在城市之間流轉著，其中甚至不乏周邊那些附庸蠻族的行商以及來自世界裂痕另一側的商團，而帝國人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三輛由魔導機關驅動的符文篷車行駛在路上，而數名武裝起來的護衛則坐在篷車邊緣的欄板上懶洋洋地打量著街道上的景象，最後一輛篷車則明顯進行過改造，加大而且密封起來的車廂說明它是商隊主人的座駕。

  查理曼仿佛漫不經心地看了一會外面街道上的景象，隨後收回視線並重新拉上了車廂窗戶上的遮陽簾。

  他和艾文娜一樣進行了偽裝，用鍊金藥劑將原本灰白色的頭髮染成淡金色，臉上也進行了巧妙的偽裝，在這個並未發明出指紋識別以及DNA追蹤技術的世界上，這樣的偽裝已經足夠起到瞞天過海的效果了。

  雖然一對深居簡出的王室兄妹的容貌對平民而言是很遙遠的信息，但對於策劃了海盜襲擊的某些人而言，這兄妹倆的所有信息肯定是早就握在手中的，進行變裝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這是個很繁華的地方。」郝仁之前也在看外面的景象，這座城鎮的繁榮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人來人往的熱鬧集市以及依靠魔法力量驅動的各種交通工具、公共設施都讓人大開眼界。雖然所走的技術路線不同，但這個用魔法力量點亮飛行器技術的星球儼然已經讓老百姓過上了接近地球當代中等國家水準的生活。

  「雖然我們很愛自己的故鄉，但不得不承認，德拉貢帝國在魔導技術上比東半球的任何一個國家走得都遠，包括伊蘇古國在這方面都不是它的對手，」艾文娜用輕柔的聲線說道，語氣軟軟的，「伊蘇有很深厚的魔法造詣，但我們的經典魔法體系和現在廣泛應用的魔導技術並不完全相容。在伊蘇，很多傳統法師都對越來越興盛的魔導技術嗤之以鼻，他們認為這種廉價而缺乏底蘊的東西就是暴發戶的象徵，但卻鮮少有人想到，德拉貢帝國在魔導技術上的飛快發展意味著什麼。」

  「這個古老的帝國不但依然強大，而在正在變得更加強大，」查理曼輕聲嘆息，「最古老的國度，卻始終擁有最年輕的心態，這個國家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薇薇安挑了挑眉毛：「因為他們有一個永生不死而且永遠睿智的龍魂皇帝？」

  旁邊莉莉接過話茬：「但這種設定的傢伙一般不都是超級難搞的老頑固麼——畢竟活了那麼多年。」

  薇薇安和莉亞的眉毛同時輕輕抖了一下。

  查理曼和艾文娜笑了起來，並沒有把這個話題當真，但艾文娜稍後還是提醒了一句：「可別在帝國人面前這麼口無遮攔，他們可不會容許有人這麼調侃他們的皇帝陛下。」

  郝仁一邊聽著，一邊看著這輛空有其表、內核里其實依靠次級幽能驅動的「魔導車輛」，同時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在與查理曼兄妹達成共識之後，一行人很快便敲定了改頭換面在帝國境內行動的方案。為了轉移可能隱藏在帝國境內的敵人的注意力，也為了保證行動的機密性，郝仁首先讓巨龜岩台號前往德拉貢帝國距離世界裂痕最近的邊境城市，並將飛船上大部分的「搭車客」都直接扔在了城市近郊的大道上，隨後飛船在這些人還蒙圈的時候便直接升空離開，又跑了上千公里，才在這座位於帝國南部的城鎮附近降落。

  隨後查理曼兄妹、郝仁一行，再加上查理曼認真挑選出來的數名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親衛，就利用巨龜岩台號工廠里生產出來的「偽裝道具」裝扮成了一個在帝國境內隨處可見的小商隊。

  工廠生產的「偽裝道具」包括每一個人的新衣服，親衛兵們手裡的廉價刀劍（原本那些精良裝備太過醒目就都留在了飛船上），幾輛按照艾文娜描述生產出來的「魔導篷車」，以及滿滿兩車的各式貨物。

  可以說把戲做到了全套。

  那些被扔在邊境城市的「搭車客」將會在博肯船長的組織下尋求伊蘇使館的幫助，雖然會耽誤一些時日，但他們最終都可以安然返回自己的老家，而白珍珠號遇襲的消息以及倖存者安然返回的消息也將一併被擴散開來——在那些陰謀者之中，這會造成足夠的混亂和迷惑，而他們恐怕很難想到在那亂糟糟的難民湧向大使館的同時，查理曼和艾文娜以及數名親衛已經在國境的另一段展開了旅途。

  讓郝仁意外的是，這樣一支商隊在這個龐大帝國境內活動起來竟然出乎意料的很輕鬆，他原以為這個帝國會法令森嚴，出入任何城市關卡都需要嚴格的身份查驗和安全檢查，但實際上除了一些例行公事的盤問和驗貨之外，他們並沒有遇上類似的麻煩事——偽造出來的通行證和身份信息也幾乎都沒派上用場。

  「只有在帝都以及幾座大城市才會像你說的那樣，德拉貢帝國在其它地方的管理其實是相對寬鬆的，」艾文娜為郝仁介紹著這個國度的情況，她現在已經基本上相信了「與世隔絕的世界樹神殿」這個說法，而郝仁一行對世界局勢細節上的無知自然也就成了理所當然，「規則和秩序依靠的是皇帝本人的威嚴和黑劍騎士團來維持，律法反而次之。在這個國家，皇帝和騎士團就是兩柄高懸在所有人心中的利劍，利劍可以在外敵面前保護自己，也可以清除帝國內的罪行，在這種情況下，鮮少有人會做出違反帝國法令的事情。」

  莉莉撇撇嘴：「但咱們卻偽裝成商隊在這個國家大搖大擺地行動，這不就證明這種管理方式很有漏洞麼？」

  「大搖大擺的原因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完全符合一支商隊應做的事情，」艾文娜恬淡地笑道，「不論是車輛和人員的配成，還是貨物的內容，以及行動的路線，全都是合法且能夠通過查驗的——除了我們的身份之外。」

  一個奇妙的國度——郝仁忍不住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