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4章 造夢者的末日

  發生在噩夢巢穴中的戰鬥持續到了第二個階段，它所引發的動盪才終於引來那些位於巢穴外面的守衛們。

  這並非是腐化者們的守備鬆懈，而是發生在晶柱層的大崩塌幾乎完全摧毀了上層的警戒和探測手段：大晶柱斷裂時不但產生了強大的地質衝擊，更從水晶裡面釋放出了堪比一次小型末日武器爆發的能量風暴，這些能量沿著晶柱層和地殼連接處的各種管道、線路四處蔓延，第一時間燒毀了阿曼提爾赤道區以及南半球三分之一區域幾乎所有的能量網絡，也直接衝擊到了那些負責監控星艦運轉的腐化者。

  所以腐化者們在最初的二十分鐘裡甚至壓根不知道這場突然爆發的衝擊究竟來自何方，而在它們終於意識到晶柱層的大崩塌時，又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噩夢巢穴的異常：一切都太混亂了。

  直到造夢之腦逐漸掙脫夢境、已經開始主動反抗的時候，守衛們才警覺發生在巢穴中的入侵事件。

  而這時候，造夢之腦周圍的屏障已經只剩下最後搖曳不定的幾層了。

  莉莉的狗炮威力雖強，但作戰續航能力卻相當有限，連續轟出最後兩發光炮之後她終於耗幹了自己的神力儲備，巨型哈士奇呲牙咧嘴地憋了半天，最終只憋出來一個嗝——於是她往地上一趴，開始吐著舌頭呼哧呼哧大喘氣，並且用眼神示意自己短時間內是沒辦法繼續作戰了。

  郝仁看不懂哈士奇精的眼神，但他估摸著莉莉的力量儲備也就到此為止了，所以第一時間用自己的自律炮台補上了狗炮斷檔之後的火力空缺，他看著圓台上那個正在瘋狂蠕動，似乎就要完全清醒過來的造夢之腦，大聲喊道：「再加把勁！這玩意兒堅持不了多久了！它的本體脆的一比！」

  此時此刻的戰場外圍，一道朦朦朧朧的灰黑色影子就好像風一般悄無聲息地在石柱和晶簇之間穿梭著，黑影在巢穴邊緣繞了一大圈，隨後筆直地沖向郝仁的方向，沿途的幾隻畸變怪物被這道黑影掃過，當場一分數段。

  黑影在郝仁面前停了下來，這才顯露出滾喵的模樣。貓姑娘爪子上臉上蹭的都是髒兮兮的血污，但眼睛卻明亮異常，她繞著郝仁飛快地轉了一圈，焦躁不安地說道：「大大貓！大大貓！那邊裂開好多口子！有怪物要進來啦！」

  「外面的守衛已經開始行動了，」郝仁看向薇薇安，「它們正在強行打開噩夢巢穴的外壁。」

  「這個腦子堅持不到它們到來的，」薇薇安漂浮在半空，一對巨大的蝠翼仿佛披風般在她身後張開，蝠翼之下飛舞著密密麻麻的蝙蝠群，蝙蝠群中醞釀的渦流狀閃電將她整個人襯托的仿佛一位行走在雷霆之上的女王，「我能感覺到……它在恐懼，這個製造噩夢的怪物，它自己竟然也有恐懼的情緒。」

  郝仁微微一笑，看著手裡仍然在滔滔不絕的弒神劍：「正常，你換誰被這個碎催叨逼這么半天都會恐懼的。」

  薇薇安差點從天上掉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時候解決戰鬥了，」一個悶雷般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化身為熔岩巨人的伊扎克斯渾身升騰著驚人的熱量，暗綠色的邪能符文漂浮在他的身旁，他低頭看了一眼郝仁手中的黑色長劍，語氣嚴肅，「在我們所有人被這傢伙說瘋之前，讓這一切結束吧。」

  「本劍認為你們這種態度有失偏頗，本劍其實是在苦口婆心地告訴你們一些做人的道理，本劍雖然只是……」

  這貨平常開口不超過三句就必然會被郝仁一句「閉嘴」吼回去，但現在為了對抗邪神的低語，它難得地有了隨便叨叨的機會，目前看來它已經完全放飛自我無法自拔了。

  但郝仁此時此刻並沒有閒工夫跟一把劍廢嘴皮子，因為與那個巨型大腦的戰鬥終於到了最後一刻。

  ——雖然巨型大腦的本體從始至終都沒有親自下場戰鬥，但它召喚出來的噩夢怪物和巢穴中的畸變怪就相當於它的一部分，因此這場戰鬥仍然算是眾人和巨腦之間的。

  用來保護造夢之腦的多層屏障此刻已經只剩下最後兩層，製造屏障的那些生物組織在連續不斷的轟炸和能量過載的過程中受到了很大的創傷，污濁的膿血從巨腦下方的圓台表面流淌下來，整片區域都因痙攣而不住顫抖，「咚咚，咚咚」，仿佛心跳般的聲音在四周迴蕩著，而且越發低沉、緩慢，所有的跡象都在說明：那個可怕的生物正在走向生命的終點。

  但它還需要最後一擊。

  郝仁握緊手中的兩把宇宙裂片，一邊計算著巨腦護盾的消耗速度，一邊大踏步地走向了那個圓台。

  巨腦似乎也感應到了滅頂之災的臨近，它表面的紅光涌動越發瘋狂，整個腦體都劇烈地痙攣起來，一陣陣肉眼可見的扭曲從它那醜陋的表皮向外蔓延，而無數可怕的半透明虛影則在那些扭曲的空氣中掙扎舞動，仿佛是在恐嚇不斷靠近的郝仁，但又好像是在乞求饒恕。

  郝仁繼續向前，他眼前的景象慢慢扭曲起來，耳旁的聲音也忽遠忽近，他似乎聽到了無數悽慘的聲音正在自己腦海中迴蕩，甚至連弒神劍那持續不斷的嘮叨聲都暫時退到了一旁，然而……

  「比當初的洛克瑪頓差遠了。」

  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所有的幻聽都煙消雲散。

  他高高躍起，舉劍劈向半空中的巨型大腦——儘管從體積上，他在那巨腦面前就如飛蟲般渺小，但那巨腦卻好像面臨洪水猛獸一般顫抖起來。

  這個造夢之腦已經從深沉的夢境中驚醒過來，就像所有剛睡醒的生物一樣，它還殘留著一絲源自噩夢世界的迷惑和遲鈍，這讓它對現實世界中發生的事情分外模糊，然而即便再模糊，它也能從那兩把交叉著劈下來的黑色長劍上感知到一種足以令半神甚至真神都心驚膽戰的力量。

  那股力量是專門被設計用來對付像神明一樣強大的存在，專門用於破除一切與瘋囂之主有關的超凡事物的。

  巨腦震動著空間中的能量，發出一陣直接刺入心靈的嚎叫，郝仁眼前所有的事物都瞬間分崩離析。

  整個噩夢巢穴都消失了，在那短暫的一剎那，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原野上——草長鶯飛，天高雲遠，碧藍如洗的晴空中暖日高照，一群牛羊在原野上閒逸地遊蕩，而牧人嘹亮的呼號正從遠方傳來。

  渡鴉12345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充滿威嚴而又嚴肅地說道：「情況有變，立刻停止行動回來……」

  郝仁想也不想就一劍砍了下去。

  那個草長鶯飛天高雲遠的世界一瞬間支離破碎，眼前仍然是那巨腦噁心到令人作嘔的褶皺表皮，弒神劍已經劈開造夢之腦表面的最後一層護盾，黑色的劍刃深深斬入了那蠕動的血肉之中，無數漆黑的煙氣和半透明的虛影正從血肉中噴湧出來，而郝仁的腦海中則響起了一聲悽厲的嚎叫：

  「這不可能！那是你絕對無法違背的意志！」

  「你能在不知道『祂』真實身份的情況下構築出那樣的幻象確實很讓我驚訝，但我要跟你講兩件事，」郝仁同樣在腦海中用精神力回答，「第一，如果真是我那位上司，她臉上的表情肯定不是那樣，說話也不可能是那種口氣——她只會跟我嚷嚷她的年終獎和績效獎金，然後直接開門把我拽回去！」

  長劍更加用力地切入，巨腦內部仍然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因為它的現實結構已經開始蒸發，所有血肉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化為煙霧。

  「第二，『絕對無法違背的意志』是TM哪的設定，你壓根不知道她的畫風就別腦補我們的企業文化——本單位全體員工都以背後誹謗女神以及當面跟女神對著罵街為樂你懂不懂！你把她變出來還不如變我小學班主任！」

  「不！不應該是這樣！不可能有這種……」

  郝仁幾乎把全部的力量都灌注到兩把宇宙裂片之中，黑色劍刃表面驟然蕩漾起了一層光輝，延伸出去的四十米劍刃直接將整個巨腦切成四塊：「就是有這種操作！！」

  造夢之腦分崩離析，整個噩夢巢穴中無處不在的真實幻象也隨之飛快消散，那個怪物最後的意念在每個人心靈中迴蕩著：「你們根本不知道混沌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你們根本不知道噩夢的力量來自何處……你們擊碎了大門，現在這個夢境就要結束了，她會醒來……它也會醒來……」

  噩夢巢穴的核心煙消雲散，這個依靠超自然力量支撐起來的空間自然也無法再維持穩定，一陣劇烈的晃動預示著這一區域正在整體墜向晶柱層，而在這地動山搖之中，郝仁的視線卻在向上延伸。

  在巨腦被摧毀之後，原本連接著巨腦和上方穹頂的那些血肉與神經管道也開始寸寸斷裂，腐蝕性的能量從那些神經索中逸散出來，加速著整個空間的崩塌，而在最上方的神經索也斷裂的瞬間，郝仁看到噩夢巢穴的穹頂裂開了一道駭人的傷口，無數大大小小的殘骸從上面墜落下來。

  其中有一塊充盈著強大能量的巨大水晶。

  數台自律機械沖向那塊水晶，瞬間用屏障將整個晶體包裹起來，隨後一齊消失在空氣中。

  「貨物已經入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