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另一人

  三百年，對生命匆匆的人類而言已經是一段漫長的時光，家族在三百年裡起伏沉淪，傳承在三百年裡扭曲篡改，對一群短壽種而言，百年光陰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幾乎都是不可預料的。

  三百年前，兩個在西伯利亞流放地等死的普通人被捲入超自然事件，從此便迎來了截然不同的命運。他們同樣從魔女那裡得到一份禮物，其中一個從中獲得驚人的財富，但也因那份禮物而被怒靈盯上，在詛咒中讓整個家族被折磨了三個世紀，那麼另外一人以及他的後代在這三個世紀裡又經歷了些什麼？

  或許只有到聖彼得堡親眼見到那位列基赫家的最後一人才能確定。

  安德烈古堡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平靜一天，從這座城堡建立起來至今，第一次沒有詭異的風聲和無休止的呢喃四處迴響，在這裡居住的可憐人們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第二天，郝仁他們即將動身前往聖彼得堡——這將會是一段很迅捷的旅途，但伊戈爾一家仍然來到城堡大廳里相送。郝仁看到安娜的氣色比昨天更好了一些，而在安娜身後還站著一位膚色蒼白體形消瘦的少年，少年眼神有些躲閃，容貌比他的實際年齡還要稚嫩，這便是安德烈家族新生代的唯一男丁阿基姆。

  「看樣子你昨晚上睡得不錯，」南宮三八看著伊戈爾的臉色，笑著打趣，「睡個安穩覺的感覺怎樣？」

  伊戈爾撫著略有點發福的肚子，笑的非常舒心：「啊哈，已經幾十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我記著自己最後一個沒有噩夢的夜晚還是在六歲生日的前一天。」

  「我們會去確認那個奧古斯特的情況，不管怎樣都要把另一塊石頭要到手，」薇薇安看著伊戈爾，「大概很快就能回來，在這期間看好城堡——尤其是地宮那裡。惡靈已經離開了，但那座鐵門後面仍然是一片常人難以理解的異空間，普通人貿然進去很容易迷失，派些人手把守好入口。」

  伊戈爾看著薇薇安的時候還是略有些緊張，祖祖輩輩口口相傳的有關魔女的事情讓他積累了很大的壓力，他揪著胸前的扣子微微鞠躬：「是，遵照魔女的吩咐……」

  「放鬆吧，」薇薇安嘆了口氣，「不要這麼拘束，我無意接管這座城堡里的任何東西……安德烈家族是自由的，今後不要再被魔女的傳說所困了。我很抱歉，是我當年布下封印時的疏忽才讓你們被糾纏了數百年。」

  「但也是您留下的黃金才讓安德烈家族有了最初的資本發展到今天，而且沒有魔女的庇護，很難有人在這片冰天雪地中倖存下來——包括我的祖先，」伊戈爾笑著，「一切都是等價交換，我深知安德烈家族擁有的財富是很多人願意用半生換取的，坐享這樣的財富必然要付出點代價。」

  伊戈爾是這麼說著，不過剛才薇薇安提到「安德烈家族是自由的」時他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鬆口氣的表情，這是人之常情，不會有誰喜歡突然憑空多出一個主人的：哪怕這個主人是家中祖輩相傳的魔女都不例外。

  當然，假如薇薇安只是想要讓安德烈家族提供點力所能及的幫助那他還是相當樂意的。

  「那什麼，有件事我得說明一下，」郝仁舉了舉手，「薇薇安對你們家族的財產以及指揮你們家族的人手什麼都沒興趣，但你們家地下室里有個異空間，那地方我們要用。那是涉及到超自然領域的東西。」

  「當然，我很樂意替魔女把守她的地宮，」伊戈爾呵呵笑起來，「甚至我的家族和這座城堡也隨時願意聽從她的差遣。」

  他這答應的倒是挺痛快：因為壓根也沒什麼值得猶豫的地方，反正地宮那邊幾百年來都沒人能進去，現在哪怕惡靈被驅逐了那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這麼個燙手山芋他巴不得有一幫專家幫忙照看著呢。至於整個家族聽候調遣什麼的必然是場面話，就郝仁這幫傢伙的面相看著也不像是準備一統世界的主……

  「讓安娜好好休息，我們爭取一兩天之內回來，希望到時候她能整理好有關『塔納古斯』的知識。」薇薇安最後轉向安娜笑著說道。那位瘋小姐的表情還有點迷茫，惡靈的呢喃已經離開她的腦海，但這麼多年瘋病還是在她的精神上留下了一些陰影，她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精神。不過現在她和人正常交流還是沒問題的。安娜對薇薇安點了點頭，面對這位只在家族傳說中出現過的魔女，她似乎顯得比伊戈爾還要鎮定。

  「從這去聖彼得堡還要很遠，」伊戈爾看郝仁他們扭頭要走，趕緊在後面嚷嚷，「我可以安排航……」

  郝仁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隨後一行人便直接消失在傳送的光幕中。

  伊戈爾和城堡中的僕役們一同驚愕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過了好半天安娜才喃喃自語起來：「這……這就是魔女？」

  伊戈爾想了想，嘎一下子又抽過去了。

  郝仁他們出現在一片遠離城市的郊區，從溫暖的城堡大廳直接傳送到寒風料峭的荒野中讓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莉莉在寒風中抽抽鼻子：「遠離人煙的味道！」

  「奧古斯特是個孤僻而且厭惡人群的古怪男人，」南宮三八抬頭看著荒野中的某個方向，「他住在遠離人煙的老房子裡，我懷疑他已經在那裡面住了半輩子，而且打算一直住下去。上次我見他的時候簡單聊了聊他的情況，和安德烈家族的成員一樣，他也受困於持續不斷的噩夢和精神驚擾，但顯然和怒靈的影響不同，他只是單純被夢境困擾著。上次我應該多跟他聊聊，或許就能早點發現這些真相了。」

  「幸好你沒跟他多聊聊，」南宮五月看了自己老哥一眼，「當年你還不認識房東他們，就以你的戰鬥力，真碰上怒靈早就死了。」

  南宮三八聳聳肩：「倒也是。」

  數據終端這次的模糊傳送落點更加精確一些，郝仁他們在南宮三八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了奧古斯特居住的老房子，這位「列基赫家族」的末代族裔離群索居，他那座大型木屋離最近的城鎮建築都有數公里的距離：這裡仍然是聖彼得堡的管轄範圍，但說實話郝仁覺得這地方幾乎已經算是荒郊野外了。

  木屋周圍有著瘋長的荊棘和耐寒灌木叢，讓人忍不住懷疑這裡甚至已經被荒廢多年，但這些植物間仍然有一條通往木屋正門的寬闊道路，總算讓人相信這裡還有人住。

  南宮三八上前用力拍著那扇已經開始腐朽的大門，但過了好半天裡面也沒動靜。

  「他出門了，」莉莉抽抽鼻子，在門口嗅了一圈，「剛離開沒多久，應該只是去鎮上買東西。」

  薇薇安雙手抱胸看著這座上了年頭的老房子，無所謂地抬抬肩膀：「那就等等吧……反正三百年都等過來了。」

  莉莉抬眼看著她：「你也好意思說——三百年你大部分時間是睡過來的好麼，而且哪怕醒了你也沒想起人家來。」

  薇薇安：「……」

  郝仁趁這時候跟南宮三八打聽有關奧古斯特的事情：「這人有什麼愛好沒有？或者其他什麼個人特色可以讓咱們投其所好的？」

  從南宮三八的隻言片語中郝仁已經推想出那位奧古斯特的大致形象：古板，怪僻，難以交流，被惡靈折磨的很神經質，這樣的傢伙要交涉起來是很費力的，再加上對方的傳承明顯跟安德烈家族沒法比，「魔女」二字恐怕都不管什麼用，所以最好問問對方的性格喜好，多少有點準備。

  南宮三八想了想，撇撇嘴：「此人剛烈。」

  郝仁他們幾個頓時面面相覷，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要是個七情六慾俱在坑蒙拐騙俱全的傢伙還好對付，但剛烈的……說實話郝仁還真不樂意跟這種人打交道，難度太高。

  「行了，這件事交給我吧，」南宮三八也沒讓其他人討論下去，而是笑著順手從自己的大箱子裡取出一大包東西來，「我這兒早就準備好了，畢竟跟他接觸過，見面禮都是現成的。」

  郝仁看著南宮三八手裡的中草藥大禮包感覺一頭霧水：「……這就是你的準備？你不是說那人剛烈麼？還準備這麼多禮物？」

  南宮三八點點頭：「對啊，那人肛裂啊。」

  郝仁覺得自己和南宮三八之間至少有一個是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