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監獄

  縱橫交錯的運河與橋樑，鱗次櫛比的商鋪，整齊堅固的白色石牆和迂迴轉折的道路，這就是烏納斯對暴風城的整體印象。

  這座城市的設計似乎是以防務為第一需求，運河將整座城市切割為大大小小的碎片，然後由狹窄的橋樑和門洞連接在一起。

  這就使的每一個區域相對獨立，敵人就算攻破城門，想要占領這座城市只能打通一道道由橋樑和門洞組成的堅固防線。

  沒時間浪費，當天下午烏納斯就和矮人隊長換上亞麻粗布的衣服，混在矮人運送貨物的車隊中，之所以要隱藏身份，是因為一名突然到訪的洛丹倫聖騎士太顯眼了，對自己之後的行動可能造成阻礙。

  從矮人區出來後，一路經過大半個暴風城，給沿途的各個武器店送貨，順道買回一些生活必需品。

  與矮人區大相庭徑，街道空蕩蕩的很安靜，每個路口都有零星的衛兵守候，偶爾遇見的路人都是行色匆匆。

  路邊的商鋪都大門緊閉，只有上前敲門問候，店主人才會小心翼翼的給顧客開門。

  雖然戒嚴，但大家都要討生活，所以商業活動並沒有完全停止，只是人們都選擇閉門交易。

  烏納斯混在一群矮人中間，顯得有些扎眼，但各處衛兵與矮人們都是老熟人，矮人僱傭人類搬運工也是常事，所以沒有遭到刁難。

  途中經過一家酒館，矮人運貨隊的常例就是在這喝一杯解渴，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老闆熱情的招呼著老主顧，烏納斯四處打量，這間酒館面積不大，但已經有不少顧客，很多人喝的醉醺醺，肆無忌憚的高談闊論，他趁機偷聽了一會兒他們的談話。

  大多數都是對現狀的抱怨，戒嚴對所有人的生計都影響很大，大家都盼望著早點結束，但人們對挑起這一切的迪菲亞兄弟會卻出奇的寬容，多數咒罵都是朝著貴族們去的。

  有人甚至高聲談論著希望迪菲亞兄弟會多殺幾個可惡的貴族，但立刻就被同伴捂住了嘴巴。

  暴風城的高層如此不得人心，烏納斯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他其實也對迪菲亞的領袖埃德溫-范克里夫抱有同情。

  當初石匠兄弟會嘔心瀝血的完成了對暴風城的重建，但在黑龍公主的暗箱操作下，王國官方卻不願支付工人們的工資，石匠首領范克里夫拒絕了貴族們對他個人加官進爵的賄賂，率領工人們武裝討薪，繼而遭到暴風城的嚴酷鎮壓。

  在暴亂中瓦里安的王后被誤殺了，雙方再沒有和解的可能，石匠們只能逃去西部荒野，成立了迪菲亞兄弟會這一組織，並在那裡漸漸發展壯大，勢力範圍甚至擴展到艾爾文和暮色森林，但由於吸收了不少真正的犯罪份子，這個原本「正義」的組織也迅速變質，成了燒殺搶掠的代名詞。

  這次國王失蹤，城內空虛，他們趁機開始大肆報復，白天還好，一到晚上，迪菲亞的刺客和軍情七處的特工就會在黑暗中展開幾番生死較量。

  烏納斯在酒館中偷聽了一圈，大多數平民都對此不以為意，因為從一開始，迪菲亞的刺殺行動就只針對貴族，普通老百姓本來就對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心存不滿，死幾個貴族反而讓他們心生快慰。

  除此之外，並沒有聽到什麼重要的消息，烏納斯略微失望，暗中指示車隊回程的路線改道路經中城監獄。

  他是打過暴風城監獄這個副本的，但對這種低級五人副本印象不深，所以想觀察一下具體地形。

  越接近監獄盤查就越嚴格，好在一路順利過關，按規定路人不得在監獄門口停留，烏納斯只能在路過的時候匆匆瞥了一眼。

  與遊戲中相似，中城監獄坐落於一處運河的拐角，大門外觀是一座高聳的石築箭樓，四面箭窗都有弓手值守，大門外設了幾道胸牆和拒馬，防守嚴密。

  但門口的衛兵不多，而且盔甲和武器略顯髒亂，眼神也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大門邊還有三個軍官模樣的人，對路過的眾矮人大聲喊著：「典獄官緊急招募守衛，薪水加倍……」

  沒人理會他們，矮人區的工匠們一般都不參合人類事務，隊伍很快就穿過一道拱門，不多時就回到灰濛濛的矮人區。

  烏納斯和古德脫離送貨隊回到鐵爐堡大使廳，奧格-雷山已經準備好豐盛的晚餐等待他們。

  兩人將途中的所見所聞一一道出，有疑問的地方大使先生都詳細的作了解答，讓烏納斯收穫了不少情報。

  最重要的是城中的真實兵力，暴風要塞號稱有三千皇家禁衛軍，其實一直以來都不足額，國王出行又帶走部分，現在應該只有兩千出頭，這是城中最精銳的力量。

  城衛軍號稱一萬，實際只有七千，平日只負責城內外治安，老弱居多，戰鬥力不強。

  青壯戰力大多選入了聯盟最精銳第七軍團，但第七軍團已經分為南北兩路，到王國沿海岸搜尋瓦里安的下落去了，短時間無法調回。

  最後就是貴族們的私兵，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兩三千人，戰力應當不弱，只是缺少統一指揮，一盤散沙，而且指望他們保衛城市就說笑了。

  貪生怕死的貴族們將所有私人武力都集中到了風暴要塞，甚至以權謀私，大肆從軍中招募保鏢。

  要塞人滿為患，城裡其餘的地方卻捉襟見肘，為了防備迪菲亞的刺客，城衛軍不得不把兵力分散到全城。

  烏納斯在每個路口所見的衛兵和巡邏隊幾乎就是城衛軍的全部，現在城衛軍指揮官身邊連一個預備隊也湊不齊。

  在這種情形下，典獄官根本求不到援軍，面對越來越難抵禦的囚犯們，只能自己發布招募令，指望著臨時補充點兵力，所以才有今天監獄門前的那一幕。

  夜晚宵禁，烏納斯便沒有再出去亂闖，回到自己的房間獨自思考，他想了很多，最簡單粗暴的就是直闖暴風要塞，單挑黑龍公主，逼她現出真身。

  但這需要精確的情報支持，黑龍在暴風城高層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地位，肯定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真身，如果找不到她在要塞的藏身位置，就會面臨大批的人類士兵，勢必造成無謂的傷亡。

  最好的策略還是等奧馬爾大師到來後，想辦法引女伯爵出來，然後由大法師揭破她的偽裝，那時她自然成為城中公敵。

  目前最好的誘餌，還是有一定聲望，並且知曉黑龍身份的溫德索爾元帥，正好典獄長在招兵買馬，這也許是個救出元帥的機會。

  清晨的陽光無法穿透矮人區終年不散的灰霧，一切顯得模糊而不真實，直到叮叮噹噹的打鐵聲漸漸響起，才將人們從夢幻中激醒，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烏納斯已經決定先營救溫德索爾元帥，所以一大早就不客氣的打擾了奧格-雷山，卻沒想到大使先生眼睛紅腫，似乎也沒睡好。

  「出了什麼事？」

  「礦道遇襲了，昨晚回去的地鐵被截留，鋼鉗先生天明時分獨自乘著單人礦車逃了回來，身受幾處劍傷，一到月台就陷入了昏迷。」

  烏納斯驚疑道：「難道又是娜迦？」

  「也只能是他們，」矮人點點頭，「等鋼鉗先生醒來就知道了，我已經派人去大教堂請牧師。」

  「不用等了，快帶我去看看，我會治療術。」

  兩人疾步來到安置侏儒技師的房間，一名醫生模樣的矮人正在床前查看鋼鉗的傷勢，烏納斯也不囉嗦，直接走上前釋放聖光術。

  如今他的法術都被神聖之書大幅增強，雖然只是一級的聖光術，但也比一般牧師的治療效果強，鋼鉗的傷口都不深，很快就甦醒過來。

  矮人醫生端茶倒水，料理了一番後就被奧格-雷山支使出去，不等兩人提問，鋼鉗主動開口：「是娜迦，這次來了一大群，他們自稱是什麼暗潮部族，我是被故意放回來傳消息的，他們要求放回諾拉-暗潮，也就是我們抓到的那隻雌性小娜迦，否則就要毀掉整個礦道。」

  「就憑那些腥臭醜陋的怪物？」矮人大使怒氣勃發，「他們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烏納斯問道：「暗潮部族？從姓氏來看，這個諾拉-暗潮似乎地位很高？」

  侏儒答道：「一定是，否則娜迦不會大舉出動。」

  「不管是誰，我們不會接受任何強盜的脅迫，」矮人大使激動的揮揮手，「我馬上寫信讓獅鷲騎士帶回鐵爐堡，只要麥格尼陛下決心出兵，小小的娜迦部落還不在我們眼裡！」

  侏儒也贊同的尖聲叫道：「咱們一直以來都被零星的娜迦騷擾，簡直不勝其煩，他們一逃入大海我們就束手無策，現在他們居然敢大搖大擺的進入隧道，正是一舉殲滅的好時機！」

  烏納斯搓搓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不用！」大使擺擺手，「銅須的戰士消滅他們小菜一碟，騎士先生一大早就來找我，一定是有要事，不能耽誤您的事情。」

  烏納斯其實也不願去黑洞洞的隧道里殺娜迦，順勢道：「那麼，我想去中城監獄。」

  ……

  拿著矮人大使簽字的身份證明，烏納斯和古德-灰岩的人穿上嚴實的盔甲，帶上武器，偽裝成一隊來自鐵爐堡的僱傭兵，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監獄門口。

  讓幾人大跌眼鏡的是，原本門可羅雀的招兵處卻排起了長隊，把幾個募兵軍官忙的不可開交。

  典獄長賽爾-沃特也親自上陣審查新兵，他的心情很矛盾，昨天發布招募令後只有零星幾個人應募，他還有些絕望，今天突然來這麼多人，反而使他擔心起來。

  非常時期，迪菲亞的奸細無孔不入，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典獄長是不可能冒著風險臨時對外招兵的。

  好在面前這一隊人出具了一封推薦信，是由一位信譽良好的貴族大人所寫，典獄長略微心寬，迎接下一隊有些奇怪的人馬。

  這隊傭兵由十名矮人和一名人類組成，文件倒沒問題，矮人中也極少出現迪菲亞的奸細，但是那名人類混在其中就顯得相當突兀了。

  「俺們聽說暴風城最近不太平，所以跑過來看看有沒有生意，哦，你問這個人類，俺們想著要來人類的地盤討生活，總要找個人類做嚮導，您放心，他絕對可靠！」

  領頭的矮人吼著大嗓門，說著彆扭的通用語，怎麼看都像哪個窮鄉僻壤來的鄉巴佬。

  典獄官心中略略鄙夷，不過管他是不是鄉巴佬，只要管用就行，如果真是奸細，斷不會混在矮人中那麼顯眼。

  仔細檢查了這人的身份文件，也看不出什麼錯漏，雖然黑髮黑眼的長相有些特異。

  賽爾-沃特點點頭，開始討價還價，「你們要求周薪20金幣實在太貴……」

  古德裝模作樣的與對方爭吵了幾句，最後雙方都做了點讓步才達成協議。

  矮人小隊暫時成了典獄長的手下，烏納斯和古德聽從臨時上級的命令，帶著矮人戰士們走到監獄前的運河邊等候。

  在他們之前被招募的隊伍就在一旁，看起來是一支純人類組成的小型傭兵團，大概三十多人。

  烏納斯上前打招呼，想套取一點情報，卻碰了一鼻子灰，連對方的名字也沒問出來。

  這群人好像跟誰有仇似的，個個面無表情眼神冰涼，領頭者是個渾身肌肉的光頭大漢，生硬的敷衍了烏納斯幾句就不說話了，他只好識趣的走開。

  回到隊伍中，烏納斯低聲對古德道：「這群傭兵可能有問題。」

  「什麼問題？」

  「沒有人味。」

  「可您剛才也看到那個典獄官了，審核的非常仔細，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希望如此，」烏納斯嘆道，「沒準在那典獄官看來是軍容整肅的表現，但我總感覺這群人不太對勁。」

  「……」矮人隊長仔細向那邊看了幾眼，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只能腹誹聖騎士過于敏感。

  人總有從眾心理，看到兩隊兵強馬壯的傭兵加入了獄卒隊伍，觀望的人們變得積極起來，典獄官精挑細選，直到了中午時分，又多招募了三十多人才作罷。

  典獄官本想將所有新人打散歸入麾下的三個中隊，但光頭大漢眼光冷漠，態度強硬：「我們黑劍傭兵團的兄弟們習慣互相配合作戰，不能分開，否則這單生意我們不做了。」

  客大欺主，典獄官頓時有點下不來台，但這群傭兵是他急需的力量，還手握一位伯爵大人的推薦信，可能有些背景，他輕易不想得罪，只能僵著臉道：「既然簽訂了合約，你們就得服從我的命令，否則自有軍法處置，但念在你們初來乍到，這次就算了，巴博薩團長，你的人負責守衛外門，堡內空間不足，你們就在河邊駐紮。」

  光頭大漢冷冷的盯著典獄長，哼了一聲轉頭命令手下們去河邊搭帳篷，算是服從了命令。

  典獄長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個混帳的目光猶如陰冷的毒蛇，令人渾身發寒，但任你再狂妄，老子也能讓你當看門狗，連監獄的大門也不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