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港口

  銅須矮人在丹莫羅的統治相當穩固，只有些疥癩之患，比如地底發瘋的一小撮麻風侏儒，或者在雪山間出沒的冰雪巨魔部落。

  幸運的是，去往米奈希爾港的路程都不會經過這些敵人的地盤，而且麥格尼還從近衛中抽調了一個百人隊領路和護送。

  暴風難民們唯一的敵人只有風雪，而經過初期的適應，病倒的人數漸漸減少。

  終於在一周之後，眾人平安穿過丹莫羅，抵達濕地的這座不凍港——米奈希爾港。

  米奈希爾是洛丹倫王室的姓氏，銅須矮人以此命名本國最大的港口，是為了紀念第一次獸人戰爭時，以洛丹倫為首的人類七國聯盟對鐵爐堡的援助。

  當時獸人攻破暴風城後，向北進軍一路橫掃，鐵爐堡也被獸人大軍圍困，多虧了人類聯軍的到來才得救。

  洛丹倫的第一批援軍就是在這個港口登陸的，由此開始，人類和矮人的友誼越發穩固，交流日趨頻繁。

  此地也由一個小港口發展成東部王國的南北中轉站，港口外圍甚至形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城鎮。

  兩千多人的難民隊伍堪稱龐大，小城從來沒有一下子迎接這麼多客人，立刻就被擠得滿滿當當。

  最高興的當屬旅店老闆們和各個船主，雖然衣衫襤褸的難民們看起來沒能力付帳，但領路的矮人軍官手握麥格尼的命令，這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眾所周知，矮人不善水，十個矮人里能有一個會游泳就不錯了，所以港口的海運業實際上是控制在人類移民手上的，鎮裡的居民也幾乎有一半是人類。

  聽聞來客的目的地後，船主們蜂擁而至，都想搶到一筆生意，把路德忙的不可開交。

  烏納斯則去見了港口的長官，商討航行的安全問題：之前麥格尼答應過派軍艦護送難民回國。

  港口總督是個白白胖胖的矮人，聽了銅須近衛隊長轉述的國王命令後，不敢怠慢，但只答應派出一艘軍艦。

  他當然是有理由的：由於矮人不善水戰，整個港口只有八艘戰艦，巡航附近的海域都有些吃力了，不能再分散力量，而且，米奈希爾港去往暴風城的航線已被證明是安全可靠的，沒必要過多保護。

  不管烏納斯怎樣強調麥格尼對這件事的重視，都說服不了面前頑固的「大肉墩」。

  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烏納斯也沒心情與對方糾纏，只能靠自己解決。

  好在近兩千五百名難民中有八百暴風城軍，只要將他們武裝起來，打退一般海盜應該沒什麼問題。

  早在從黑石深淵出發之前，烏納斯就已經為他們配發了各種刀槍劍戟和護甲，但打海戰最重要的是遠程武器，客船和貨船沒有裝備大炮弓弩，只能用更輕型的武器湊數。

  烏納斯派人掃蕩了一圈鎮中的所有鐵匠鋪，將各種弓弩箭枝收購一空，再找矮人總督借調了一批火槍，總算讓八百軍隊人人手握遠攻利器。

  他還將精銳部下分散，路德、哈特、夜月、娜塔莎、火葉、帕費曼、佩蕾拉、奧馬爾大師各領一隊人馬，分別帶領各自的船隻。

  出於私心，他暗中將路易莎和蓋爾安排在奧馬爾大師的船上，這位達拉然的大法師無疑是眾人中最強大的，跟著他也最安全。

  修整了兩天，所有船隻終於都安排完畢，在第三天清晨的鐘聲後，難民們一個不少的登上了回家的船。

  水手們喊著號子，緩緩從水中將沉重的鐵錨拉上來，滿載著希望的船隻一艘艘的出發了。

  原本烏納斯也應該隨船隊出發，但他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沒完成：作為倫達恩的大使與鐵爐堡建立外交關係。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完成任務後會立刻趕上你們。」碼頭上，烏納斯叮囑著最後出發的路德。

  「大人放心吧，雖說大海無常，但我聽船長們說過，這條航線並沒有危險，他們都走過無數趟了，一定會平安無事。」路德信心滿滿，對守備官神經質般的擔心有點不以為然。

  「去吧，聖光在上，一路順風。」

  烏納斯想想自己的各種安排，確實有點小題大做，之所以會這樣，大概是過於關心某個人安危的緣故吧。

  路德點點頭，轉身跳上甲板，開啟回家的最後一段路程。

  甜腥的海風中，烏納斯目送船隊消失在海平線，陷入了小小的失落和擔憂中，原本他還想留下一兩名部下陪伴，但為了船隊的安全，還是沒有開口。

  旁邊的矮人護衛提醒道：「烏納斯騎士，我們也該出發了。」

  烏納斯轉過頭，「那麼，你們的獅鷲呢？我趕時間。」

  「您想乘坐獅鷲？恐怕不行，現在這個季節，獅鷲頂不住丹莫羅高原的風雪。」

  「那我只好自己飛過去了。」

  「啊？！」

  在矮人的目瞪口呆中，聖騎士的背後升起一對巨大的白金色光翼，嗖的一聲便竄上天空，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引得碼頭上一片驚呼。

  ……

  飛行的好處在於不用繞路，米奈希爾港與鐵爐堡其實只有一山之隔，烏納斯累了就隨便找地方落地休息一小會，飛飛停停，很快飛越白雪皚皚的丹莫羅山脈，只花了不到半天就抵達鐵爐堡的大門，比陸行節省了三至四倍時間。

  鐵爐堡的大門還是那樣雄偉威嚴，矮人們小小的身體中卻藏有大大的夢想，用巨石和鋼鐵造就了這座偉大的山中堅城。

  稍作通報，衛兵就直接將他帶到國王之廳，麥格尼熱情的上前迎接，「歡迎你，烏納斯騎士，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面。」

  烏納斯恭敬的彎腰行禮，遞上倫達恩交給他的國書，「這次我有正式的任命，請陛下過目。」

  麥格尼大略掃了一眼文書的內容，笑道：「大使？真有意思，這位黑鐵的新國王看來也是不拘小節，居然讓你這個人類代表黑鐵矮人。」

  「陛下見笑了，我是帶著和平的目的來的，」烏納斯頓了頓，「當然，撇開黑鐵大使的身份，以銀色黎明守備官的立場，我還有更多的請求。」

  自烏納斯選擇北方路線起，他就懷著另一個目的：向鐵爐堡要求援助。

  要知道，鐵爐堡仍然算是聯盟的一員，雖然現在人類王國凋零大半，聯盟分崩離析、名存實亡，但矮人並沒有像忘恩負義的血精靈那樣，嚷嚷著要退出聯盟。

  那麼，根據聯盟的攻守同盟協議，鐵爐堡有義務幫助洛丹倫的殘餘力量。

  烏納斯作為銀色黎明的一員，向麥格尼提出援助要求是非常正當的，但政治協議這個東西，很多時候不在於正當與否，而在於利益交換是否得當。

  烏納斯將他在毒蛛峽谷的攻略作了簡單敘述，然後道，「現在有了黑石深淵直通提瑞斯法的傳送陣，被遺忘者的封鎖不再是問題，願陛下賜予倖存的洛丹倫子民們更多希望。」

  「你的意思是通過黑石深淵輸送援助？」麥格尼撫摸著濃密的大鬍子，「但是黑鐵矮人不會同意太多銅須矮人進入他們的腹地。」

  「我的另一個身份正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烏納斯大笑道，「我是你們雙方的和平大使呀。」

  他加重語氣，「陛下，現在正是銅須與黑鐵完全和解的重大時機，倫達恩不是索瑞森，他沒有與你們死斗的意向，我想您一定也厭倦了矮人之間持續幾百年的內戰，和平的時代已經到來，只需要您去掀開這層幕布！」

  麥格尼在王座前度了兩圈，顯然大為意動，「但是，誰來保證這個和平呢，雙方的血海深仇可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

  「有個勢力可以保證，」烏納斯早有準備，「暮光教派。」

  「嗯？」麥格尼先是疑惑，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

  「是的，共同的敵人比任何和平協議都有效，暮光聖子的存在同時威脅著你們，您應該很清楚，索瑞森和茉艾拉的血脈同時擁有黑鐵和銅須的王位繼承權。」

  麥格尼狠狠抓了一把鬍子，「我一定要將我的孫子從那群卑劣之徒手中救回來。」

  「那麼，與黑鐵的和平就勢在必得了，」烏納斯頓了頓，「但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倫達恩目前並不知道暮光聖子的存在，他仍以為茉艾拉腹中的孩子已經被毒殺，紙是包不住火的，他早晚會知道實情，很可能對這個孩子起殺心。」

  「這確實是個隱患，如果這個分歧處理不好，和平只是笑話，烏納斯騎士既然提出來了，想必已經有解決的辦法。」

  「陛下英明，辦法自然有，而且是一勞永逸的，但還是要落在您身上。」

  「哦？願聞其詳。」

  「很簡單，只要陛下聯合蠻錘部族，公開向外宣稱承認倫達恩的合法統治權，讓整個矮人世界都知道，索瑞森家族的王位已正式被廢除，給倫達恩吃一顆定心丸，他自然不會再對索瑞森的血脈感到太大威脅。」

  麥格尼皺起眉頭，不安的拍著王座的扶手，別看聖騎士說得輕鬆，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艾澤拉斯的大部分種族都把血統看的無比重要，無論是獸人、精靈、人類還是矮人，血統高貴者才有資格問鼎王座，這是固化在人們心中的階級鐵則。

  廢黜一個家族的王位繼承權，這是一個巨大的冒險，今天你能宣布廢別人，明天別人就能宣布廢掉你，打破傳統需要極大的勇氣。

  「黑鐵矮人只會對我們的聯合宣言不屑一顧，索瑞森家族連綿幾百年，在黑鐵矮人心中的威望不可動搖，我們的宣言會淪為笑柄。」

  烏納斯不以為然，道：「威望再大，他也已經兵敗身死，煙消雲散了，我知道消除索瑞森的影響力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一份聯合宣言是個強有力的開端，至少能安定倫達恩的心，陛下不必畏手畏腳。」

  小小的激將法讓麥格尼眉頭一緊，不悅道，「不是畏手畏腳，就算我答應你，我那蠻錘的表弟也不會聽從我的命令，說服他可是件難事。」

  蠻錘部族如今已經遷入辛特蘭的鷹巢山，偏安一隅，過著原始部落般的自由生活，自從大領主庫蘭德-蠻錘參加德拉諾遠征軍，失陷於黑暗之門後，他的兄弟弗斯塔德-蠻錘國王便對聯盟的事務不太上心了。

  烏納斯勸道：「我當然知道這不容易，但不需要請他到場，只要他願意署個名就行，這就要靠陛下的手段了。」

  「我會寫信給他的，」麥格尼斟酌再三，終於勉強點頭答應，「但我也有條件。」

  原來，麥格尼割地賠款的事還是遭到非議，按照烏納斯的掩蓋方案，三十萬金幣作為懸賞贈予勇士還說得過去，畢竟麥格尼愛女心切，多花點錢也能接受。

  但割讓60裡邊境卻令很多矮人領主心生不滿，整天向他嚷嚷著要奪回重要的領土，麥格尼面上無光，難以彈壓下去。

  聽了銅須國王的抱怨，烏納斯想了想，道：「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倫達恩準備將那片土地送給我，條件是我能勸您與黑鐵王國建立正式外交關係。」

  「如果我答應了呢？」

  「謝陛下，如果我真正得到那片土地，作為領主的我就有權利准許銅須矮人自由出入，那片荒涼的邊境領土會變成自由貿易區，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這…」麥格尼仍很猶豫。

  烏納斯再加一碼，「領地建成之後，我會想辦法邀請您派少量駐軍前來，這樣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駐軍在一定意義上代表著主權的擁有，這個辦法能大大安撫銅須矮人自感屈辱的心。

  「好！」麥格尼終於下定決心，「我答應你了，聖騎士，別讓我失望。」

  烏納斯鄭重的點頭，「但這一切都建立在雙方牢固的和平之上，否則全是空談罷了。」

  麥格尼明白他的意思，「我立刻給蠻錘寫信，但最快的渡鴉也得三天三夜之後才能返回。」

  「這確實是個問題，」烏納斯皺起眉頭，「我的時間非常緊迫，必須儘快追上暴風難民的船隊。」

  「那條航線非常安全，你不需要急著趕上去，相信他們會安全到達的。」

  「陛下有所不知，」烏納斯想了想，還是告知了矮人實情，「我們此行不止是送難民回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解決暗中把持暴風城的黑龍公主！」

  「什麼？」麥格尼果然很吃驚，「前段時間我才收到情報，瓦里安突然失蹤，暴風城陷入一片混亂，難道是……」

  「陛下猜得沒錯，我幾乎能肯定，就是黑龍搞的鬼。」烏納斯將偶遇溫德索爾元帥後的前因後果一一道出。

  「所以我必須與我的部下們及達拉然的奧馬爾大師會合，一同對付黑龍。」

  聽了聖騎士的陳述後，麥格尼沉吟了一會，「如果你說的屬實，鐵爐堡也有義務盡一份力量幫助暴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