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遊俠

  靜謐的樹林沒有一絲風，淡淡的白霧環繞在四周，烏納斯被悶出一頭汗。

  達里安看樣子已經不行了，腰上的要害被刺穿一個大窟窿，又被惡魔吸走大量鮮血，烏納斯捂住他的傷口，一連幾道聖光術下去卻沒起到任何效果，再一次證明一級的聖光術是廢物技能。

  達里安已經處於彌留狀態，還是省點力氣等他死了再救活他吧，荒謬絕倫的感覺從烏納斯心底升起——自己救得了死人卻救不了重傷的活人……

  這時一個小紅點突然出現在縮略圖中，有敵人！

  烏納斯猛地回頭，在縮略圖中紅點表示的位置上，一個身材嬌小的女性精靈正歪著頭打量他。

  她站在不遠處一棵大樹伸出的樹幹上，緊身黑色皮甲將她纖細的身體勾勒出一條微妙的曲線，黑色的連帽披風在身後微微飄動，兩隻長長的精靈尖耳從兜帽上的小洞中伸出來，她的腰間挎著兩柄細劍，一把精緻的黑色長弓挽在她的右臂上，看上去這是一個精靈遊俠。

  但是再看她死屍一樣灰色的皮膚，乾裂烏黑的嘴唇，還有那猩紅色的眼睛，「感知亡靈」沒有出錯，她確實是個亡靈——一名黑暗遊俠。

  「你……想怎麼樣？」烏納斯有點不知所措，他沒想到是個亡靈救了他，穿越以來他對亡靈的印象太差，潛意識裡已經把她當做敵人。

  「只想取回我的箭。」沙啞刺耳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這擦腦一箭她是刻意射偏的，那個人類和惡魔的頭顱挨得太近，她的目標只是惡魔，不想誤傷別人。

  烏納斯看向深深釘入樹身上的那一支箭，是這一箭打斷恐懼衛士的法術，將他解救出來，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他從背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將那支箭從樹幹里挖出來。

  這是一支精緻的精鋼長箭，鋒利的三菱箭頭散發著冰冷的寒光，光滑的箭身上刻著幾個薩拉斯文字——dalaria。

  「你的箭，」烏納斯將箭矢輕輕拋向遊俠，「黛拉尼亞小姐。」

  「星語，用你們的話來說，」黑暗遊俠接過長箭，麻利的收入背後的箭袋，「我的名字是恩雅-星語。」

  「這次多謝你的幫助，星語小姐。」烏納斯看她似乎沒有惡意，連忙道謝。

  「謝我？」遊俠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感情，她側過身子，「馬上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對自己不利？烏納斯剛想發問，恩雅-星語轉身在樹枝間幾下縱躍，眨眼間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真酷，就像會輕功似得，不過連一句再見也沒有，聯繫她最後說的那句話，烏納斯心中感到隱隱的不安。

  黑暗遊俠都是希爾瓦娜斯的部下，她出現在這裡，也許黑暗女王就在附近？

  現在擔心這些也沒用，達里安在不知不覺中咽下最後一口氣，得快點救活他，被恐懼衛士啃了一口，說不定會發生屍變。

  烏納斯剛準備施法，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回頭一看，懷特邁恩一瘸一拐的牽著她的白馬出現了，高登趴在白馬背上，看樣子還在昏迷中。

  「達里安！我的弟弟！」銀髮女牧師看著眼前的一幕，發出一聲尖叫，眼裡只剩下躺在地上的達里安，這時她也顧不上大腿的傷痛，快步走上前來。

  達里安早已停止呼吸，懷特邁恩拼命搖晃著他的身體，將她所學過的所有治療法術一股腦釋放在達里安身上，可惜沒有任何作用。

  達里安依然冰冷的屍體打碎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僥倖，懷特邁恩坐倒在達里安身邊，豆大的淚珠在她湛藍色的大眼睛中打著轉。

  「為什麼……」她喃喃自語。

  烏納斯看她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暗笑，不過還是安慰道：「打仗嘛總會死人，不過那個惡魔已經被我…嗯…解決了，算是替他報了仇，而且我還可以……」

  「等等！」懷特邁恩仿佛這才注意到烏納斯的存在，她站起身來盯著烏納斯，悲傷全部轉為怒火：「為什麼我的弟弟死了，你卻毫髮無傷？！」

  烏納斯心中泛起的一點同情心立即蒸發的一乾二淨，這個臭婆娘竟然還在質疑自己？

  「我受的傷在這裡面，」烏納斯指指自己的腦袋，「所以你看不出來。」

  「你的頭部並沒有傷痕，如果是內部受傷，你怎麼證明？」懷特邁恩厲聲審問道，仿佛恢復了檢察官身份。

  證明你媽啊，烏納斯差點罵出口。

  「還有，你自稱為聖眷者，並且能使用復活法術，」懷特邁恩眼神突然發亮，心中又升起一點希望，「現在是你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這個無恥之徒不可能是聖眷者』，之前你好像是這麼說的吧？」

  「之前是我的口誤，如果你真的能救活達里安，」她頓了一下，放緩語氣，「我將永遠不再控告你和約瑟夫-高登。」

  「然後呢？」

  「然後我會當眾跟你道歉，並向所有人讚美你的寬容與偉大。」

  「還有呢？」

  「我還有一千多金幣的財產，可以全部捐獻給你。」

  「最後呢？」

  「最後就是你這個貪婪無恥醜陋的地精……」懷特邁恩終於到達極限，破口大罵。

  「停！」烏納斯連忙喊停，阻止她罵出更多難聽的，達里安當然要救，只不過他想先耍耍這個臭女人。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要你的錢，我只有一個條件。」烏納斯賣一下關子。

  「什麼條件？」

  「你做我一天的女朋友。」烏納斯儘量把「來一發」說的很委婉。

  「沒問題，只要你能救活他，」懷特邁恩沒有絲毫猶豫，「別說一天，我們以後永遠都是朋友。」

  不會吧，這麼豪放，烏納斯心道，但她把女朋友的「女」字給去掉了，可不能讓她混過去。

  「我說的是女朋友，不是一般朋友。」

  「有什麼區別？」

  「女朋友就是用來…恩…談戀愛的。」烏納斯解釋的稍微有點吃力。

  「原來你是想跟我約會——？」懷特邁恩的聲調突然拉長拔高。

  「差不多吧。」雖然把「會」改成「炮」更準確一點。

  懷特邁恩一向不缺乏追求者，如果要選一個最討厭的，一定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了。但是為了自己親愛的弟弟，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想放過。

  「我……答應你。」銀髮女牧師幾乎把牙齒咬斷。

  「嘿嘿嘿。」烏納斯樂開花，心裡頗有一種逼良為娼的感覺，當壞人原來這麼爽。

  「那麼，我要開始了，保護好我，」烏納斯一幅上級指派下級的口氣，「復活術一旦被打斷，短時間內可沒辦法使用第二次。」

  見烏納斯自信滿滿的樣子，懷特邁恩壓下怒氣，睜大眼睛，她也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法術。

  耀眼的金光在烏納斯雙手間出現，懷特邁恩也是聖光施法者，但如此輝煌純淨的聖能她也很少見到，難道這就是起死回生的力量？

  金色光團開始在達里安的屍體上遊動，他腰間的大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

  經過上次的施法，烏納斯大概了解了「救贖」的過程，首先修補好死者的身體，然後注入生命力，重新建立靈魂和肉體的連接，使人起死回生。

  仍然是漫長的讀條，但是比上次高登快許多，畢竟高登的傷勢比達里安更嚴重。

  隨著光團消失在達里安胸間，法術終於完成，烏納斯垂下手臂喘了口氣，虛脫的感覺潮水般襲來。

  懷特邁恩撲向她心愛的弟弟，雙手放在達里安的胸口上，讓她驚喜的是，達里安的心臟真的重新跳動起來，但他的呼吸仍然十分微弱。

  「聖光在上！真的是復活術……你真的是聖眷者！」懷特邁恩還是難以置信。

  「早跟你說你不信，」施完法烏納斯頭暈目眩，勉強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說過的話我是不會反悔的，你放心吧，」認定的異族奸細突然變成聖眷者，懷特邁恩心裡亂成一團，一時間無所適從，「我們現在怎麼辦？達里安沒事了嗎？」

  「應該沒事了，不過會有一段虛弱期，」烏納斯打一個呼哨，把黑風召喚過來，「把他弄上馬，我們先回營地。」

  銀髮女牧師默默地點點頭。

  烏納斯再去林中把大棕馬找了回來，三匹馬馱著三個傷員，看起來毫髮無傷的烏納斯只有步行了。

  勞資是真苦逼！烏納斯無聲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