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聖光

  天色漸漸暗下來，傍晚時分，耳語花園再次變的熱鬧起來，外出勞作的難民們相繼歸來。

  前來修道院尋求庇護的普通難民會自然的分為兩類，身世清白、身體健康的人被隔離幾天後很快就會被安置進修道院，當然，修道院不養閒人，得到庇護的同時你也得付出勞動，成為軍人，農民，工人或者各類學徒。

  另一部分身份不清不楚和身體不健康的人就不一樣了，會被隔離在耳語花園很長時間，甚至被當成奸細抓起來或者乾脆驅逐出去，當然，也無法認定他們就是敵人而看著他們餓死，所以這些人也會被臨時僱傭賺點口糧。

  臨時工乾的都是髒活累活，但總比等死好，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帶著賺回的口糧回到耳語花園，開始準備一天中最豐盛的一餐——大多只是沒什麼味道的燕麥糊糊。

  烏納斯被一陣雜音吵醒，一股好聞的肉香氣瀰漫在四周，睜開眼睛，帳篷中央燃起一堆碳火，掛在三腳架上的吊鍋中騰起一股股白氣，肉香就是從此中飄來。

  高登正坐在火塘邊，翻看著一本只有巴掌大小，卻十分厚重的小冊子。

  「你的警覺性只能跟溫室里生長的貴族少女相比了。」見到烏納斯醒過來，高登臉上帶著點嘲諷的微笑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貴族少女的警覺性低的呢？」烏納斯立刻反擊，「難道你是個專門對貴族少女下手的採花賊？」

  「我的人生都是在訓練與戰鬥中度過的，未曾有過什么女人緣。」高登沒有跟他鬥嘴，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真是無趣的人生啊。」烏納斯嘆道，想到自己也是沒有女人緣，長這麼大還沒拉過任何女孩的小手，大學時向心儀的對象表白也是悲劇，最後投入到遊戲大業中，雖然孤獨，不過遊戲的人生也挺有趣的。

  「無趣但是有用。」對於高登這種騎士家庭出身的人來說，有用比有趣重要得多。

  話題變得有點沉重，烏納斯很無奈，高登這個人年紀輕輕個性就這麼嚴肅，很難得開點玩笑，跟自己的屬性嚴重不合。

  「牛肉已經煮好了，」高登遞過來一隻木碗，「沒想到你能從埃里的手上弄到這些牛肉乾，這可是他的寶貝。」

  烏納斯趕緊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呼啦呼啦的喝起湯來，沒有什麼作料，只放了少許鹽，也並不是新鮮的牛肉，但此刻卻是天下最美味的牛肉湯。

  烏納斯一本滿足的呼出口氣，問道：「埃里戈爾……似乎挺有錢的？」

  「他是尼古拉斯公爵的次子，公爵家的財富自然不用質疑，可惜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天災爆發後，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們家族的領地如今也被天災軍團占領。」

  「難怪一點牛肉乾都成了公爵次子的寶貝。」烏納斯心下嘆息，又一個國破家亡的可憐人。

  「修道院中食物短缺不是秘密，沒有被污染的牛肉價比黃金。」

  「對了，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露露的女孩，棕色的短髮，身材應該很高。」說到食物短缺，烏納斯突然記起借給他黑色斗篷的女孩，忙打聽起來。

  高登搖搖頭，疑惑的問道：「為什麼找這個姑娘？」

  「她借給我一件斗篷……」烏納斯將前後因果說給高登聽了。

  「你是說這件斗篷？」高登提高了音量，指了指掛在一邊的黑色長袍。

  「是啊，有什麼問題？」

  「你熟睡時我已經查看過，這件斗篷是由北地出產的冰網蛛絲製成，能夠防禦普通的刀劍水火，更重要的是，冰網蛛絲具有自我潔淨的奇特功效，十分珍貴，這件斗篷至少價值兩千金，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烏納斯大為驚奇，站起來拿過斗篷查看，胸腹部的大片血污果然消散不少，看來冰網蛛絲的自我潔淨功能已經開始生效。

  之前沒注意，這件袍子的做工確實十分精緻，材質舒滑，雖然叫做冰網蛛絲，摸起來卻一點也不冰，保暖效果估計也不差。

  那個叫露露的女孩到底是什麼身份呢？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哪家的貴族小姐呀。

  「我會讓負責耳語花園的守衛替你留意那位女孩，這麼貴重的東西必須物歸原主。」從小生長在騎士的教條下，高登可不會對一件衣服動心，哪怕它價值千金。

  「這個自然，我自己也會留意的。」不知為什麼，烏納斯總也忘不了那雙無神的、又帶點希望的大眼睛，「不過在找到她前，我先用著，這麼好的東西放著也是浪費。」

  高登點點頭，沒有反對，他將手中的小冊子合上放進懷裡，用雙手拿過身邊的一個長形包裹，道：「我有兩樣東西要交給你。」

  烏納斯伸長了脖子，高登解開長形包裹，原來是一柄巨大的雙手戰錘，銀色的錘頭蝕刻著一個方正的符文，看起來有點像韓國字，藍色的皮革包裹住結實的錘柄，跟他們在山路上遇到的那個聖騎士杜蘭德的武器幾乎一模一樣。

  「這把維里甘之拳是我在聖化儀式上被贈予的武器，擁有很強的聖光親和性，能夠一定程度的增幅聖光法術的威力，對現在的我來說只是把普通錘子，所以我把它送給你了。」高登雙手將戰錘舉起來，鄭重的交到烏納斯手裡。

  烏納斯再講客氣就是矯情，他連忙接過來，雙手只覺一沉，比想像中要沉重許多，試著揮舞幾下，身體被錘子帶的東倒西歪，力量不夠，重心不穩啊，這錘子對他來說過重，舉著不動當法杖用還行，上陣殺敵反而是個累贅。

  他尷尬的對高登笑笑，不知道該不該把錘子還給他。

  「你似乎不會運用聖能增強身體的力量。」

  「你是說使用『王者祝福』？」

  高登搖搖頭，轉而開始提問：「在你心中，你認為我們信仰的聖光是什麼。」

  「是一種能量？」烏納斯不確定的答道，他可沒信仰聖光，是系統大神給他使用技能的權利。

  「有這種說法，」高登頓了頓，「有人說聖光是一位神祗，有人說聖光是一種生命，還有人說聖光只存在於我們的心靈中，各種教團各有各的說法，要講他們的理論，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聖光之道，對於我來說，大概聖光意味著守護，所以當我守護的東西破滅時，我便也失去了聖光。」

  「作為聖眷者的你是幸運的，天生就能使用一些聖光法術，但你也必須找到自己的聖光之道，讓聖光真正的為你所用。」

  「嗯……」烏納斯吶吶的點頭。

  高登從懷中取出那本厚重的小冊子，道：「這是我的聖契，前半部分是我抄錄的一些神聖的經文和聖騎士的信條，後半部分則是我對聖光的體悟，可以說是我的修行日記。」

  「現在我把它借給你，希望你能從中有所體悟，」他將這本巴掌大的聖契遞過來，「等你有了自己的聖契後再還給我吧。」

  烏納斯有點被感動了，這代表著高登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啊。

  他鄭重的將聖契捧在手中，這本書的封殼似乎是由某種金屬製成，封面是一個刻滿符文的金色十字架，一顆紅色的菱形水晶鑲嵌在十字架的中心，整本書握在手中，隱隱有一種心靈上的觸動。

  感激的話不知道怎麼說，高登又開口了：「泰羅索斯大人和伊森利恩大人已經決定出兵消滅恐懼魔王貝瑟瑞斯，由泰羅索斯大人親自出征，明日黎明出發，我是恐懼魔王的發現者，會作為先鋒官引路。」

  「這麼急？」

  「兵貴神速。」

  「我跟你去！」烏納斯衝口而出，不提泰羅索斯和高登還有埃里戈爾對他的恩惠，他自己也很想抓住機會混些經驗，快點升級增強自身的實力才是王道啊。

  「我也正需要你的幫助，」高登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對了，你的盔甲怎麼被拆的亂七八糟，我幫你簡單修復了一下，可惜那些矮人鐵匠都不在了，不然交給他們，胸甲背部的凹痕也能修復完好。」

  全身甲的各個散件整整齊齊的堆放在帳篷的一角，沒想到高登還是個兼職鐵匠，如果在二十一世紀，他一定會被封為全能男神。

  不過有一點烏納斯也覺得奇怪，自他進入修道院以來，跟遊戲裡的血色修道院副本一樣，所見到的全是人類。

  別的種族倒也罷了，精靈、矮人毛都沒見一根，這兩個種族都跟人類十分友好。

  洛丹倫爆發戰爭後，奎爾薩拉斯和鐵爐堡都派來不少援軍，滯留在洛丹倫境內的精靈和矮人數量應該不少。

  他不由得問道：「矮人鐵匠為什麼都不在了？」

  「前些時候阿比迪斯將軍下了驅逐令，修道院不再接受除了人類以外的任何其他種族，矮人和精靈們都被驅逐出了修道院，這簡直是胡作非為，自我削弱！」高登的語氣變得激烈，聽得出來他對阿比迪斯的做法十分不滿。

  「其他大人就看著他這麼做？」

  「泰羅索斯大人非常強烈的反對這條法令，可惜在五人議會中只有灰燼使者莫格萊尼大人支持他，達索漢一向保持中立，伊森利恩則支持阿比迪斯，議會裡陷入了僵局，可是命令早已先一步被執行，泰羅索斯大人只好派人在毒蛛峽谷邊緣修建了一個據點，收容被驅逐的異族們。」

  「毒蛛峽谷？是不是我們上山途中經過的那片綠草地？」這個地名烏納斯很有印象。

  「那是毒蛛峽谷的入口，毒蛛峽谷雖然沒有被亡靈的侵占，但是谷中的巨型毒蜘蛛可不是好惹的，但如今他們也只能在那裡苟延殘喘了。」高登嘆道。

  看來阿比迪斯不僅繼承了加里瑟斯的軍隊，還繼承了他的種族主義，真是個邪惡的大反派。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高登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你教教我怎麼穿這幅全身甲。」烏納斯忙叫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