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絕望的國王

  地獄咆哮傲然坐在戰狼上，其身後跟著的是整整五萬的狼騎兵。

  在它的面前，是甲冑齊全且嚴陣以待的人類大軍，粗看之下，其數量也獸人不相上下。

  也就是說，他們必然已經回到了陣中，並提醒了他們獸人即將到來的消息。

  雖然早就料想到了結果，但卻止不住內心被愚弄的憤怒。

  內心的好戰因子甚至在催促著它朝人類大軍發起攻擊。

  好洗刷這種恥辱。

  現在急需決斷的是，是否需要現在就和人類啟動大決戰。

  但是，羅蘭德的學習和適應能力，以及那不知疲倦的體力，同樣給它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它心中甚至冒出一個想法，這或許是那名人類的陰謀。

  他或許是想通過一場大決戰，將獸人徹底按死在這裡。

  為了一個更大的戰略目標，做出些許犧牲，並非不可能。

  對獸人來說，十萬人的數量足以讓它們傷筋動骨，但是對於占據了廣闊土地的人類來說，就不一定了。

  獸人對人類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也無從判斷。

  在地獄咆哮看來，獸人千方百計地想要覆滅那名人類，那麼人類自然會選擇拼死保住他。

  哪怕阿巴斯家族不再是皇帝，也必然會如此。

  在經歷了戈隆和巨龍，乃至於這些傳奇生物都戰死大半的情況下，它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毛頭小子了。

  而且現在的獸人也已近跨出了困境，完全沒必要繼續猛打猛衝，它們完全可以在北境繼續打造更多的軍械。

  感受到人類數量的壓力後，地獄咆哮對狼騎兵更是珍惜。

  戰狼雖強，但是想要培養出來，需要的時間太長，太長了。

  而且，數量也和人類已經匯聚在一起的大軍想去甚遠。

  它只好安耐住性子，靜靜的等待著後續大軍的趕來。

  但是，地獄咆哮還是決定試探一下，看看這些人類的成色如何，如果可能的話，那名強大的人類一定要殺死，以絕後患。

  克內爾陛下看著眼前的狼騎兵，心臟止不住的狂跳，臉色也越來越紅。

  他知道，整個北境已經淪為獸人的樂土。

  只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那些平民全部撤離了，反而是北境士兵只剩下了這麼些人。

  他們就這麼偉大？為了平民？

  不，不可能，以己度人的克內爾並不相信這種理由。

  也許，他們只是被困在了一個地方，乃至於一個城市中。

  這讓他想起了羅蘭德伯爵在戰場上的表現，而那隻騎士團的披風也表明了他們的所屬。

  只有羅蘭德伯爵才有這個能力，帶領著破曉騎士團突圍而來。

  他們是來求援的。

  想到這，克內爾陛下更加感覺頭痛，如果情況真的是這樣，那麼救還是不救，就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直接擺在了他的眼前。

  從理智上來說，他更傾向於去救，只有匯聚更多更強的力量，他們才可能擋住，乃至於進行反攻。

  但是之前南部要塞的遽然失陷，讓整個王國大軍都陷入了極度被動中。

  現在北風要塞的情況也是如此。

  這一切都讓他陷入了深深的猶豫之中。

  無法決斷。

  他怕在北境再次上演南部的那一次，而這次他們面對的是獸人，獸人可不會在乎他們是否是貴族的事情。

  獸人可不會遵守人類貴族中的那一套，它們更傾向於殺死人類的統治者，只有這樣，它們的壓迫才會來得更加穩妥。

  正是因為如此，在給破曉騎士團劃分了一塊駐地之後，克內爾陛下才沒有前去接觸羅蘭德伯爵。

  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但是他同樣也不想做出那個選擇。

  獸人的狼騎兵就這麼和羅德王國的大軍對峙起來，並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反而是不斷的在周邊探查、試探著什麼。

  獸人毫無畏懼的態度不但沒有激怒以克內爾陛下為主的貴族群體，反而是讓他們受到了一定的驚嚇。

  只是被他們一直就戴在臉上，用以偽裝的『人皮面具』掩蓋的下來。

  他們經過商討後，一致認定獸人必然有著他們不知道的依仗，不然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幅模樣。

  在第三天羅蘭德就醒了過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在旁邊桌子上睡著的維姬。

  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在哪裡，是否已經突出重圍回到了王都了。

  他想要起來看看目前是什麼情況，抬起手的瞬間，就看到纏繞在手上的繃帶。

  這樣的束縛讓他感覺非常不自在，但是目前並不是處理這個的時候。

  羅蘭德掀起被子，看著身上被包裹的滿滿當當的繃帶，直接上手將其撕扯了下來。

  這裡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維姬，她睜開眼睛，就發現了羅蘭德已經醒了過來。

  沒來得及喜悅，便上前想要阻止羅蘭德的行為。

  羅蘭德見狀，只好說明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的話語，而且這些繃帶都是雪白如初，並沒有侵染任何的鮮血。

  這才在維姬的幫助下，慢騰騰的開始幫羅蘭德拆掉身上礙事的繃帶。

  在換上了一身輕便的服裝過後，羅蘭德離開了營帳，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王都。

  這個發現讓他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一直沒有找到任何北境貴族的旗幟。

  羅蘭德臉色陰沉的回到了營帳，看了一眼在休息的維姬，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拿起被子給其蓋上。

  嘆了一口氣便直接來到了帳外，一眼就看到了獲知消息聚集而來的同伴們，「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在我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在獲知了他們所做的一切之後，羅蘭德一拳就擊碎了面前的桌案，站了起來，面色猙獰的說道：

  「終有一天，我要將這天下的異族全都亡族滅種！」

  說完，便直接離開了這裡，留下了面面相覷的眾人。

  人是懸掛在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的動物。

  羅蘭德同樣也不能免俗，北境上下兩代貴族為其做出了這麼多，要說沒有絲毫觸動顯然是不可能的。

  奧斯本公爵用全族成年人的性命在他心中播下了種子，隨後第二代北境貴族亦用他們的生命為其澆灌。

  現在，已然生根發芽。

  只是，羅蘭德帶著滿腔的仇恨行事並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

  羅蘭德回到了屬於他的帳篷，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他的武器，只是怎麼也找不到。

  正在這時，維姬已經換上了一身盔甲，拿著那把帝國焰型劍走了進來。

  羅蘭德聽到聲音，轉過頭來，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人兒，沒有說話，只是一把拿過武器，便掀開了帳篷。

  帳外俱是披掛整齊的同伴，以及破曉騎士團的騎士們，他們已然集結了起來，一手牽著戰馬，一手放在劍柄上。

  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現在差的只是羅蘭德的命令了。

  這讓羅蘭德想起了帝國士兵一直以來的支持，和安傑洛帶領著他們做出斷後決定的事情。

  雖然他並沒有看到，但，只要一想，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面對這些能做出同樣事情的人，羅蘭德只能無奈。

  僵持了一會後，羅蘭德下達了解散的命令，隨後便朝著大軍聚集處走去，騎士們見狀讓開了一條道路。

  隨著羅蘭德的前行，他們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他停住了腳步，他們亦然。

  維姬更是來到了他的身邊，沉默的和他並肩而立。

  「何必呢？」

  「我等都是依附你而在存在的人，如果你就這麼走了，那麼我們又算得了什麼呢？

  從來就沒有妻子可以坦然的做到，也沒有騎士們可以親眼目睹，他們的領主獨自步向黃泉。」

  維姬見羅蘭德終於不再沉默，便說出了一直憋在心裡的話語。

  如果要死，那麼大家就一起吧！

  如此，便不用獨自在這世上苟延殘喘。

  黃泉路上也有個伴，才不會感到孤獨和絕望。

  正在這時，伊瓦·奧斯本走了過來，「羅蘭德伯爵，如果要向獸人復仇的話，還請帶上我們。」

  說完還指了指身後的奧斯本眾人，羅蘭德這才發現，就連他們都已經披掛完整。

  這下輪到羅蘭德沉默了，他將手中的劍遞給維姬，下達了讓眾人解散的命令。

  眾人這才全部離去，但是並沒有任何解除武裝的想法，顯然是擔心他執意要去戰鬥。

  羅蘭德見狀，一把撈起伊瓦，將其放在了自己的右臂上，隨後驅散了奧斯本家族眾人，這才帶著他來到了一旁。

  待遠離了眾人之後，羅蘭德才面色嚴肅的開口說道：「伊瓦，那些話是誰教你？」

  伊瓦見狀哈哈大笑了起來，「不要小看我啊，羅蘭德伯爵，作為一名公爵家族的繼承人，我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父親和爺爺將我們託付給了你，因此年幼的我們也只能依附於你。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如果你死了之後，在失去武力的保護之後，北境貴族的後人們會面臨著什麼樣的情況？」

  羅蘭德馬上收起了心中的輕視，伊瓦的話語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想到如此小的孩子就要自己去琢磨這些事情，他就覺得有些心痛。

  北境貴族的後人，在現在應該還過得不錯，不是因為他們先輩所做出的犧牲或功績。

  僅僅是因為他們具有一定的利用價值，無論是抵擋獸人還是將獸人趕回老家，王國都需要更多的兵力。

  而為了庇護那些平民而犧牲的北境後人，必然能夠號召更多的人參軍，為了奪回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新的北境軍人必然更加英勇。

  陛下只需要用年幼作為藉口，就能接管乃至於架空他們。

  甚至只要利用他作為國王的身份，就能將這些士兵牢牢的握在手中。

  平民們是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的，只要運作得當，完全可以作為私兵使用。

  等到收復北境之後，他們面臨的必然是各種接踵而至的陰謀。

  只有將他們至於死地，王國貴族們才能更好的瓜分北境這塊土地。

  哪怕陛下不願意這麼做，那些貴族也會想辦法逼迫的。

  更會使出各種手段，讓他們合法合理的被剝奪爵位，甚至是性命。

  人活在世上，不可以有偏差，而且要多少費點勁，才能將自己保持在理性的軌道上。

  「多謝你的提醒，伊瓦·奧斯本。」

  看著伊瓦臉上的驕傲，羅蘭德面露笑容，伸出了粗大的左手，「那麼，就多謝賜教了。」

  「你真的明白了嗎？」

  只是伊瓦似乎並不怎麼信任，在他看來，一個人能夠窮極一生精通一樣就非常厲害了，羅蘭德伯爵武力如此昌盛，難道智力也不低？

  看著臉上掛滿了不信任的伊瓦，羅蘭德這才覺得他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

  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臉，隨後說出了那個殘酷的事實。

  羅蘭德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無論是做什麼事，或者商量什麼都要帶上這個孩子。

  如此聰慧的他，必然能在不斷的戰事和爭鬥中學到許多。

  只是，有些辛苦他的。

  只是，這亂世，又有誰不再苦苦掙扎呢？

  那可是在和平年代，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啊。

  看著眼前越來越多的獸人，其中還夾雜著食人魔這種3米高的生物，在人類的方陣中引發了一陣陣譁然和恐慌。

  克內爾陛下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北境只剩下最後跑回來的那些人了。

  終於不要做出艱難的選擇了，但是此時的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甚至對王國的未來產生的迷茫。

  他開始後悔，後悔為什麼要散布那樣的流言，將北境最後的士兵趕走，從而失去了將近十萬人的精銳士兵。

  哪怕在數量上，羅德王國一方依然處於劣勢之中。

  忽然，大帳內想起幾聲耳光的聲音，御前侍衛順著聲音望去，很快就發下了陛下剛剛放下的手掌和微紅的臉龐。

  嚇得他們一個個端正好站姿，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只是克內爾陛下完全沒有任何追究的意思，他的心完全不在這裡，接連失去南部和北部之後，羅德王國已經成為了待宰的羔羊。

  任人揉捏了。

  北風要塞的快速失陷，更是給了他一個可怕的印象，這讓他們在這平原上完全生不起任何的抵抗之心。

  那些東西兩部貴族必然也會有著這樣的擔心，他們甚至會連夜帶著士兵們撤離這裡。

  不，也許為了自身能夠逃脫，他們可能會選擇直接拋下這些士兵抵擋獸人。

  他完全可以相信這些貴族為了保全自身而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

  想到這，克內爾陛下豁然驚醒，冷汗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他先是下令召集了眾貴族，隨後才叫來傳令官，讓他將獸人已經入關並且北境已經完全淪陷的消息傳了出去。

  信件中多是一些關於人類大義的話語，當然，語氣也變得非常的卑微，祈求他們帶領士兵增援這裡。

  只有完全放棄身為一個國王的尊嚴，他們才可能會選擇相信自己。

  他甚至想要放棄國王的頭銜，將整個羅德王國作為他們出兵的報酬，但是糾結良久，他還是沒有做出這個決定。

  他也想邀請羅蘭德伯爵來說說北風要塞的事情，只是派出的傳令兵只是一個人回來了。

  他漠然看著大帳內的貴族，口中大聲說道，祖宗基業不能毀在他手裡，這些貴族如果想要離開，那就要問過他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沒有任何的回應，有的只是沉默，他們就這麼耗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