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攻城II

  一些士兵看不到攻上城牆的希望，身邊不時傳來的吶喊和慘叫，和不斷掉下來的戰友，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血腥味和金汁難聞的臭味，以及被燙傷的焦味。

  這混雜起來的氣味不但刺激著他們的口鼻，同樣也深深的刺激著他們的神經，絕望開始在這些新兵中蔓延。

  他們轉身就準備逃跑，只不過沒跑出多遠就被迎面而來的箭矢射中面頰，致死他們都不敢相信會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並不是這些弓箭手們過於冷酷，這是他們獲得的軍令，他們必須執行，在他們的身後同樣有著屠刀等候。

  看著這一幕的巴卡爾伯爵直覺的頭上的冷汗直流，並低下了頭顱，好像這樣就能躲避來自陛下的目光。

  他們又出錯了！

  因為他們徵召了大部分的新兵，並一路都是毫不費力的拿下了土地，導致這些士兵們的心態出現了變化。

  這樣的現象在戰場上並不少見，只是它很快就被遏制住了。

  來自背後的弓箭和面無表情的老兵驚醒了他們，一些友善的老兵甚至朝他們呼喊：「不要拖累了家中的親人，不要讓我們的領主蒙羞，士兵。

  後退絕無生路，前進才有可能博得一絲希望。」

  話語很激勵人，但是這對他們的處境毫無幫助，該死去的人還是會死去，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的任務，那就是充當炮灰，探明敵人防守的空虛之處。

  但是事情並非一直那麼絕對，如果他們能在這次試探中找到敵人防禦的薄弱點，並以此踏上城牆，那麼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士兵來援。

  乃至於就此攻破城市，雖然自己可能沒命享受不到什麼待遇，但是長官們可以憑藉他們的兵牌獲取他們的信息。

  並給予他們的後代一個騎士名額，這並不是他們的臆想，而是來自國王的親口許諾，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就算沒有這些獎賞他們也一樣需要攻城，這是他們被領主所供養要付出的代價。

  他們悍不畏死，其中有來自督戰隊的監督，更多的是來自對改變自身/後代的階層，所帶來的的希望。

  哪怕只是一名沒有封地的騎士，他們的後代也能獲得更好的教育。

  並以更大的可能延續這種榮耀，乃至於經過長久的積累成為一名貴族。

  自古以來人們對於階層的晉升都報以最大的熱情。

  隨著最後一名士兵倒下，他們也沒有獲得任何可以利用的信息，看著城牆上站的滿滿當當的守軍，投石車又開始發揮它的威力。

  無數的碎石鋪天蓋地的朝著城頭飛去，因為石塊的並不大，反而是數量過多，士兵們當即舉起了盾牌，並半蹲在地上準備抵擋這一次的攻擊，

  盾牌順著碎石的力道下沉，隨後滾落在了地上。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但是沙伯泰陛下還是止不住的煩躁，他臉色陰沉掃過邊境貴族，顯然對他們這一次組織的進攻並不滿意，因為他們居然在連新兵都派了上去。

  「一小時後準備繼續攻擊，我希望下次不會再出現逃兵的情況的，你們的騎士呢？都給我派上去，如果還是如此，那麼你們就自己做好準備上吧。

  放心，只要你們英勇的戰死，你們的爵位和領地會由你們的繼承人繼承。

  讓工匠們持續打造攻城雲梯，我們需要更多的攻城器械，木材不夠就去更遠的地方給我伐木。

  同時修建更多的射牆，挖掘戰壕蓋上木頂，我要讓我的士兵們能夠無損的到達他們的城下。

  石頭不夠就去更遠的地方採石，然後將其運過來，投石機繼續保持半小時一次的轟擊，不要再用那些碎石了。」

  沙伯泰陛下說完便直接離開了現場，留下在場的貴族們面面相覷。

  面對來自其他貴族的嘲諷，邊境貴族們並沒有任何爭吵的興趣，因為他們自己都已經命懸一線了。

  他們知道今天可能就會發起總攻了，這讓他們沒有任何其它的心思，當然怕死還是他們的天性，他們得去布置下一波的攻擊，同時向他們許以重利，並言明厲害。

  在事務官的指揮下，更多的民夫被派了出去，他們開始去更遠的地方砍伐樹木，開採石塊，然後將它們一一運輸到前線，並在工匠的指揮下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

  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並非是他們在一小時後有所需要，因為攻城雲梯和飛梯之類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是一次試探就全部派上去的。

  他們得考慮後續的攻擊，它們還承擔著消耗敵人守城工具的任務，這就是一個對拼消耗的過程，看誰準備的更加充足。

  在對方已經換上了更多步兵之後，他們的碎石攻擊已經沒有了威脅，本來碎石就是為了追求更多的殺傷，當然可以換成更大更重的碎石，如果這樣不如直接換成巨石。

  這樣能給他們造成更多的心裡壓力，讓他們得不到更好的休息，為了躲避他們必然會疲於奔命，從而給予下一次的進攻爭取更好的作戰環境。

  回到主帳的沙伯泰陛下越想越是煩躁，考慮到下一波之中仍然然還有一定的新兵，他打算給那些人一個遺禍後代的教訓，並同時警告一些油滑的老兵。

  他叫來傳令官，並將口諭傳給了他，讓他轉告更多的傳令兵讓他們去全軍宣讀，時間緊迫，他必須執行更為嚴苛的條例。

  「讓人去把那些逃兵的兵牌都給我拾回來，並讓文書官登記他們的姓名，並從軍中獲取他們的居住地址，家庭信息。

  如此動搖軍心之舉，他們的家人將為此承擔更多的賦稅，他們的後代中將有一人作為奴隸充軍。

  至於以後的土地分配，他們的將排在所有人的後面，他們只配獲取最為貧瘠的土地。

  這就是他們作為逃兵的代價。」

  考慮到王國內土地糾紛的激烈，和逃兵畢竟只是極少數的士兵，這樣的懲罰已經足夠嚴重。

  傳令官當即領命而去，並將轉述給手下的傳令兵，讓他們去各貴族的軍營宣讀。

  一小時後，眾多的士兵已經準備妥當，貴族和騎士們在陣前來回的奔跑，向他們許諾更多的好處，這些好處無外乎於土地和金錢，乃至於階層的提升。

  雖然他們不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言論，但是這還是讓他們感到一陣陣的興奮，貴族們滿意的看著這一切，這些都是些百試不爽的套路，同時他們準備再拋出一個消息。

  一位年齡較老的騎士站在陣前，看著那些年輕的面孔，嚴肅的說道：「我將陪著你們，一起去戰鬥，一起去勝利，我不懂什麼大的道理，但是我知道我們此戰是為了什麼。

  王國內的可耕種土地已經所剩無幾，每天發生在我們國家的是什麼？遍地都是為了土地而發生的流血衝突。

  我的家人，包括在場的每一位的家人，他們都在等待我們勝利的消息，等待我們為了他們獲取更多的土地。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能為了獲取更多的土地去戰鬥，為什麼要害怕流血？」

  在場的士兵們開始想起他們的初衷，同時來自王國的宣傳話語還是從他們的腦海深處浮現。

  他們回想起了他們出征前的宣言，他們最初決心和家人們期盼的眼神。

  他們的眼神開始變得堅定，並不在考慮是做會被當成試探的犧牲品，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緊緊的握住了它，同時擎舉著盾牌，迸發出一陣陣的喊殺聲。

  這裡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方陣的注意，並在士兵們自發的宣傳下，更多的人變的鬥志昂揚，這種情緒也很快就感染了整個哈斯廷斯大軍。

  他們用武器敲打著盾牌，發出了一陣陣憤怒的喊殺聲。

  國王對他們說的，貴族和他們說的，騎士和他們說的，因為階層不同都引不起他們的共鳴。

  同為士兵們對他們說的，瞬間就點燃了他們的鬥志，並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全軍的變化很快就引起了沙伯泰陛下的注意，看著眼前鬍子花白的騎士，他的名字叫威廉，一個非常普通且大眾的名字。

  他有心想要留下此人，但是他並不能那麼做。

  因為他已經成為了全軍的靈魂人物，要是他走下戰場對全軍的士氣打擊是巨大的。

  他並沒有多餘的言語，而是走上前去，親自為其整理了盔甲，並向他送上了祝福。

  那個契機也算是出現了，雖然不是來自敵軍，但是如此高昂的士氣，他決定不再試探，而是直接發起總攻。

  他們的士兵數量足夠多，有足夠的試錯機會，可不能浪費了如此良機，也許城牆的弱點也會在這個時候浮現。

  沙伯泰陛下當即喊道：「傳令官何在？」

  「在。」

  傳令官當即單膝跪地，準備聆聽國王的命令。

  「傳令全軍，準備發起總攻，同時傳令給黑鋒騎士團讓他們準備參與攻城。讓黑鋒騎士們先行踏上攻城雲梯，我們要一鼓作氣的攻下眼前的城市。

  剩下的位置由各家的騎士們負責填滿，今日我要與眾位在城中痛飲，慶賀我們的勝利！」

  傳令官當即眼前一亮，得令離去。

  沙伯泰陛下來回踱步，「掌旗官何在？」

  隨著王旗的移動，掌旗官帶領著數百名士兵前來，「在。」

  「跟隨我，等到戰爭開始，前移王旗，為騎士和士兵們助威。」

  沙伯泰陛下已經利用了他可以利用的一切，士氣也已經被其鼓舞到了極限，並對這次的攻擊報以最大的期望。

  如果此戰並不能獲得勝利，那麼他們就只能撤離城池，並在這個平原上和羅德王國決一死戰了，他並不想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

  因為那將成為他在位期間的污點，也對他的威望造成不可估量的打擊，此生此世都不要再想向其它王國發起戰爭了，因為國內的貴族必然會拒絕響應一位失敗的國王。

  國內的矛盾也並不允許他失敗，退回的他們只能陷入無盡的內耗中，甚至會掀起一股推翻王權的鬥爭。

  畢竟甩鍋已經有了具備的條件，那些貴族們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這個進入王城洗劫一番的機會。

  得到命令的黑鋒騎士們已經準備妥當，他們人如其名，身著黑甲面無表情，他們會化為陛下最為強大的利刃，衝破敵人最堅固的防守。

  他們甚至敢直面槍陣發起衝鋒！

  他們默不作聲的檢查者他們的盾牌，在確認無誤之後便開始集結在攻城雲梯身後。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需要乾的是什麼，他們需要利用浮橋這短短的距離發起衝鋒，用盾牌頂在敵人的同時並同時守住那一小段的立足處，好讓更多的士兵們衝上來。

  為此他們換上了堅固的鐵製盾牌，他們完全放棄了進攻的可能，他們需要做的就是防守，防守，只能前進，不能後退，哪怕是一步都不行。

  等待攻城命令下達之後，他們會先行攀上攻城雲梯，因為運動的攻城雲梯十分的晃動，並不適合攀爬，要麼就只能等待它靠近城牆才能進行攀爬。

  他們就如同一群死亡騎士般的沉默，和周圍大聲呼喊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眸中猶如一談死水，毫無波動。

  貴族騎士們也開始在攻城雲梯後待命，他們同樣的沉默，不同的是他們知道此行必然凶多吉少，但是他們知道自己並沒有任何的選擇。

  他們只能選擇光榮的戰死，自古以來就沒有逃跑的騎士，他們並不想成為那自古以來的第一位被釘在恥辱柱上，成為平民們的談資或是騎士侍從的反面教材。

  作為一名騎士他們享受了更好的物質和待遇，現在是時候為了領主獻上自己的生命了，後退一步是深淵，前進一步也許就是莊康大道。

  隨著四處奔跑的傳令兵不斷喊出的「出擊」，數百架攻城雲梯開始緩慢的移動，這次不同的是攜帶飛梯的士兵們已經率先沖了出去，他們將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為攻城雲梯上的數千騎士們爭取更多的突進空間，是的，他們就是炮灰，但是他們的情緒已經被渲染到了極致，他們快速且堅定不移的攜著飛梯衝向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