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切都源於嫉妒
2023-11-22 04:31:15 作者: 朽君子
「楊餘味!你憑什麼!」
周准眼眶內布滿了血絲,猙獰恐怖的怨毒神色已經不能算作一個人了。
楊餘味原本覺得此時的自己應該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可是並沒有。
若說同情周准吧,也不可能是,只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就好像心中堵著的一塊石頭拿了開來,但拿開石頭後,下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空洞,在嗚嗚的漏著風。
仿佛從一開始就沒有認識過周准一般。
還記得遇到他的那次,楊餘味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飢腸露宿,但總算是活了下來。
知道了在難民營中想要真正的紮根活下來,必須趁著間隙期的時候去到野外撿去盲盒。
盲盒這個稱呼從來就是難民的叫法,對於柏霜城中的人,不只要脫離了難民營最底層難民的身份,所有人都願意改口成為天命寶盒。
而對於楊餘味來說,他更願意稱之為盲盒,即便到現在他也叫盲盒,哪怕是紫色,金色的,在楊餘味嚴重沒有什麼改變,就是盲盒,為什麼要加上天命兩個字?
想要去到野外,憑藉當時飢一餐飽一餐的楊餘味根本是不可能的,遭受了許多的拒絕,楊餘味極為不走運的遇到了王松波。
加入王松波的團隊後,楊餘味徹底的失去了自由之身,因為加入的第一天,王松波就帶著楊餘味吃了一頓肉。
這頓肉可不是輕易能吃的,就是這頓肉讓楊餘味欠下了王松波當時對楊餘味來說算得上高額的信用點欠款。
因此,楊餘味只能給王松波的團隊賣命。
有危險的野獸他當誘餌,但每次回去後,信用點卻是被王松波壓榨的一點都不剩。
不過好在,當時的楊餘味加入的只是王松波的死人團隊,因此並沒有遇到什麼難以抵抗的致命危險,只要小心些,也算是能安安穩穩的活下來。
楊餘味與周準的相遇正是在王松波的團隊中,當楊餘味加入這個團隊的時候,周准已經是王松波團隊的老人了。
周准與楊餘味相同的經歷,但兩人接下友誼的原因,不,不應該說是結下友誼。
應該說是楊餘味自以為結下友誼的原因,是因為一根干硬麵包和一小塊風乾肉塊。
簡單的有些難以想像,但就是因為這個當時對於兩人來說都彌足珍貴的東西,為兩人建立起來了看似漸漸牢固的關係。
在王松波的團隊中,兩個相同經歷的少年幾乎形影不離,那段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不斷。
在之後,郭歡才加入了王松波的團隊。
值得一提的是,郭歡的加入還是王松波介紹進入的,楊餘味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
因為初見郭歡的時候,那個傢伙為了一根他手臂粗細的老鼠尾巴差點被打死。
即便王松波提供的環境再差,對於那時候的郭歡來說也是一個好的改善。
於是三人小隊成型了,經過長時間的努力,顯示替周准還完了欠王松波的信用點欠款。
接著自然是楊餘味,最後才是郭歡。
雨似乎停了,天空中雲本濃黑的烏雲也漸漸失去了顏色散了開來,有微弱的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了下來。
周准一拳朝著楊餘味的面部打來,這次楊餘味沒有任由他的頭做。
抬起的手輕飄飄的抓住了他的拳頭,後退一小步,抬起一條腿將他踢翻在了地上。
「呃~!吼!」周准捂著腹部頭頂在泥漿里,發出痛苦,且猙獰的嘶吼聲。
其實楊餘味停喜歡之前那段歲月的,雖然無法對他們掏心掏肺。
可是,最起碼那是一段相對來說算得上平穩的歲月,最重要的是,郭歡還活著!
「楊餘味你個雜種!你憑什麼!「周準的聲音已經開始啥呀,似乎在他覺得,楊餘味根本不配擁有這樣的力量,楊餘味什麼也不配!
他憑什麼!
在這一刻,楊餘味才意識到,原來周准竟然這麼恨自己。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楊餘味的聲音很輕緩,就好像老朋友見面打招呼一樣。
但周准仿佛全然沒有聽到,開始惡毒的咒罵著楊餘味。
「你這個雜種,你憑什麼擁有著一切!你這個賤民,我早該讓人殺了你這個雜種!」
惡毒的咒罵一句接著一句,中間還會咳嗽兩聲,但咳嗽過後繼續咒罵這楊餘味。
楊餘味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的聽著,他想要搞清楚周准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的恨自己。
楊餘味不明白。
咒罵的聲音持續了很久很久,最終這場由周准一人發起的語言交鋒,也因為周準的聲音沙啞到無法出聲才結束。
周准仰躺在泥漿中,如跳出水面瀕死的魚類,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斷氣一般大口的喘息著。
也許是罵累了,也有可能是宣洩出來了一部分的怒火,周準的理智漸漸的恢復了一些,但是對於楊餘味的怨恨卻是半點不少。
「周准,你不覺得自己可悲麼。」居高臨下始終維持著一個姿勢俯視著周準的楊餘味開口說道。
沒了雨聲,這個寂靜的山頭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過了許久,周准沙啞的幾乎分辨不出來的聲音說道:「我詛咒你,你會像我一樣死去。」
周准似乎覺得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死亡了,可是他猜錯了,楊餘味早就不想殺死他了。
因為讓他保持這個樣子活下去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楊餘味也根本不在意他有多恨自己,越是恨自己,對他來說才是越痛苦的折磨。
「我不會殺了你。」
楊餘味的話語,讓周準的瞳孔猛然的收縮。
對於死亡,其實周准並沒有一般人那麼懼怕,畢竟在神明試煉的那幾乎有千萬年的歲月中,周准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他對死亡很熟悉。
「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楊餘味再次問出剛才的問題。
周準的瞳孔收縮後瞬間渙散了起來,「殺了我。」
聲音沙啞切空洞,就連那沒有邊際沒有止境的怨恨似乎也煙消雲散。
「我為什麼要殺了你?」
楊餘味這句話的意思仿佛是在說,你不配我殺了你。
周准不再回應,空洞的眼神愈發的渙散,看著越來越明亮的天空,仿佛先身體一步,靈魂也已經死亡。
他直到現在也不會承認是自己輸了,只不過自己遭受了背叛。
「殺了我。」
一號的【方天】朝天空划去,震顫的響聲是警告。
這座無名山頭的山腳下,已經圍上了許多柏霜城的黑玄重兵。
【方天】震顫的激烈聲響產生了明顯的作用,所有的黑玄重兵並沒有再向上攀爬。
當然最重要的是,【神明】已經從周準的身上剝離,影響所有人心智的神性力量都已經消失不見。
當然感受最為明顯的必定是隱藏身形剛剛進入柏霜城的鄭開山。
楊餘味贏了!
鄭開山感受到神性力量消失的一瞬間,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即便之前有再看好楊餘味,吧所有的寶壓在楊餘味的身上也是殊死一搏。
說實話鄭開山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情況。
但是就在剛才,內心深處那強行壓制住的悸動感,在看到柏霜城的巨大雕像就想要跪倒膜拜的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竟然真的贏了!
「轟隆!」巨大的轟鳴聲。
那座屹立在柏霜城正中心的巨大雕像開始解體崩塌,但好在早就在建立起巨大雕像的時候就遷離了那一周圍的所有人和房屋,因此雕像倒塌的範圍內本不應該傷害到任何人。
可是,在片刻前的雕像下,正有上百人虔誠的膜拜著。
所有人錯愕的看著掉落下來的巨大石塊,這個偉岸的雕像竟然無緣無故的崩塌了,放在誰看到這樣的一幅場景,都會陷入震驚。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明白之前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虔誠的跪倒在雕像前。
不過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很快他們都會死亡。
鄭開山發現雕像倒塌的一瞬間就沖了過去,想要救下所有人或許不現實,但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之前被不正常的安寧,寧靜所掌控的柏霜城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混亂當中。
所有人驚慌奔走,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混亂還在後面,而這個混亂過後,柏霜城才會進入真正平緩的一個時期。
若說所有人都處在了柏霜城的混亂當中,那麼還有一人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站在了西面的城牆最高處。
一身純黑色的衣袍遮住了臉和身形。
當雕像倒塌,衣袍下的人抬起了頭,不是別人,正是吳瀚海。
以往平靜的神色也充滿了震驚。
楊餘味竟然真的贏了?
他想像不到周準是怎麼輸的,雖然之前的【生死預兆】爆了,但是周准所展現出來那幾乎無可匹敵的力量,和技能類型,根本無法想想楊餘味該是擁有什麼樣的力量。
但是,這似乎是一個好事,證明吳瀚海又一次選對了。
楊餘味,你真是總能給別人帶來意外啊。
微微低頭,黑色衣袍晃動,吳瀚海消失在了城頭之上,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自那天之後,吳瀚海就像人間蒸發一般,許久之後才再次出現在楊餘味的面前。
回到楊餘味與周準的這座無名山頭。
一號揮舞著方天騰空而起,凶歷的武器揮砍出驚人的氣浪朝著山腳下涌去。
黑玄重兵和天馬騎士並沒有發動進攻,反而因為氣浪讓他們遠離了這座無名山頭。
「殺了我。」周准咒罵過後,又極為痴傻的重複著這一句話。
「你真的想讓我殺了你?」
「殺了我?」
「你可以自己了斷自己。」楊餘味仿佛為周准提供了另一條方案。
隨後一柄短刀扔在了周准胸口上,周准拿起短刀,拔刀出鞘。
這把刀只是一把沒有品級的普通道具,刀身上甚至還有非常多的鈍口。
這是馮寬之前的東西,因為沒有品級,也沒有辦法扔入熔煉爐中。
之前不知道怎麼了,竟然被自己機緣巧合下放入了儲物空間中。
一直沒有處理掉,現在似乎有了用處。
周准雙手握著刀柄,卻是遲遲的沒有捅下。
隨著時間的過去,雙手反而愈發的顫動,明明嘴上說著殺了我,到了這個時候卻仿佛極為害怕的一樣。
這次可是真正的死亡啊。
與在神明世界經歷過的死亡不一樣,那是在極度絕望的情況下,甚至在神志崩潰的沒有意識的情況下,而且雖然死了許多次。
不過除了第一次,之後全都是在知道會復活的情況下。
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無論一個人再怎麼想要了斷自己的生命,可當真正面臨死亡,還有一個思考時間的情況下。
死亡的恐懼感會胸涌的襲擊心臟。
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是不是活下去還有機會?
周準的心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就在這時,楊餘味再次開口說道:「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可以放過你?」
楊餘味仿佛吃定了周准一般,可是他沒想到周準的下一句話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殺了我!」
楊餘味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還是想自己殺了他。
或許生死對他已經沒有了意義,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准越來越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自己不僅僅失去了一切,而且還掉入了絕望的深淵。
失去了所有的技能,而且自己的儲物道具也在楊餘味的爆炸中徹底損毀,自己現在似乎已經一無所有了。
而且失去了神性掌控的力量,那些之前被自己控制的人一定會清醒過來,這點周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說別人,那些還錢藏在柏霜城為數不多的傭兵團隊,還有刀背藏身都不可能放過自己。
自己現在真的是天地之大已經無處可去。
直到現在,周准才真正的有了一絲絲微不可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可是已經沒有用了。
「好,我答應你。」
楊餘味答應了周準的要求。
躺在泥漿中空洞的眼神恢復了一些光彩,眼皮跳動了一下。
「楊餘味,我嫉妒你。」
終於,終於,周准說出了一切的根源。
一切都源於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