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如若此後深陷黑暗，吾等便是唯一的

  「踏！」

  「踏！」

  「踏！」

  卡利亞行走在長而幽深的走廊當中。

  自荒島上發現了那座巨艦之後，事情便變得出乎預料的順利。

  他們順著從巨艦周圍蔓延而出的繩索，進入到戰列艦的艙室之中，並且順著戰艦下方的排氣孔，進入到戰列艦的內部。

  整艘戰列艦，不知道在這座荒島上保存了多長時間。

  根據戰艦表面上積攢下來的厚厚塵土來看，這個時間，應該是以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為單位的。

  在走廊內部的牆壁上，還有用暗金色鍍層所銘刻的古老文字。

  卡利亞是一個海盜。

  但除此之外，他同樣是一個擁有著廣博知識的學者。

  對於黃金時代當中所流傳下來的主流文字，卡利亞有過一定的研究。

  藉助手上火炬所帶來的微弱光芒。

  卡利亞辨別出來了那些文字的大意。

  只見上面寫道：

  「我們挺不過去了…人類絕無可能戰勝如此恐怖之敵。

  在一天之內，它們用利爪和尖牙，席捲了整片星球。

  我們殺死一隻。

  就會從黑暗當中湧現出數十上百隻來取代它的位置…

  它們的數量無窮無盡。

  我們的文明會被這樣貪婪的掠食者洗劫一空，吞噬殆盡。

  人類註定滅亡。

  泰拉瑞亞將會化作一片荒無人煙的廢墟。

  死亡！

  以盜火者的名義！

  死神已至！」

  在最開始的時候，這些暗金色的字體還算工整。

  但是，越是往後。

  字體便越發顯得繚亂，尤其是到最後幾句話的時候，字體上沾染著一片扭曲黑紅的血跡。

  像是咬破手指，用血淋淋的肉和碎骨書寫而成。

  看上去，駭人至極。

  數百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但上面的文字，依舊給人一種劇烈的衝擊感。

  深入靈魂，讓人難以安息。

  「黃金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卡利亞喃喃著。

  火把的照耀之下。

  卡利亞臉上的火光晃動不休，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老大。」

  這個時候，在卡利亞身後那個長相年輕，臉上帶著刀疤的青年海盜約恩忍不住好奇問道，「這上面的字，到底寫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

  卡利亞稍稍沉默。

  他轉過身，看了眼自己身後臉上略帶恐懼的同伴。

  如果把上面的文字完整翻譯過來，肯定會把這些膽小鬼們給嚇的尿褲子，再也不敢向前吧。

  作為船長。

  卡利亞對於自己船員的性格，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冷哼一聲，淡淡說道，「只是些無意義的禱文而已，不必太過在意。」

  「是嗎。」

  諸多海盜拍了拍胸口，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

  他們鬆了口氣，繼續跟在卡利亞身後，朝著排氣孔的方向走去。

  反倒是約恩皺眉思索，不知不覺間走在了隊伍的最後方。

  如果只是普通的禱文為什麼會用如此猙獰的字體來進行書寫…約恩隱約間，覺得自己的船長有些東西，在隱瞞自己。

  可是。

  他抬頭一看。

  發現剩餘的海盜已經在卡利亞的帶領下走遠，火光忽明忽暗，像是快要從自己面前消失。

  約恩轉過身。

  在他身後。

  長長的通道里，進入排氣口的那個孔洞已經只有拳頭大小。

  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滲入骨髓的黑暗將約恩籠罩，他感覺到恐懼像是海藻般從心底升起，纏繞在跳動的心臟上。

  年輕海盜打了個哆嗦。

  身體一陣冰寒，連忙朝著火光傳來的方向跑去。

  但就在半途當中。

  約恩感覺到一陣刺痛，從自己的脖頸當中傳來。他向前跑動兩步，跌倒在地，閉上眼睛，意識已經消散不見。

  沒過多久。

  黑暗當中，約恩的身軀又緩緩爬起。

  剛開始的時候，它像是木偶一般向前走動兩步。但很快，約恩的動作變得流暢自然，和常人沒什麼兩樣。

  天啟級戰艦英靈殿，從外表上來看，呈圓盤形。

  戰艦的直徑超過十公里。

  這也就意味著，哪怕僅僅是這座巨大建築當中，一個不起眼的排氣通道，高度也能有兩米多。

  足夠讓一個正常體型的成年男子，在其中大步走動，而不感到絲毫擁擠。

  卡利亞一馬當先，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雖然排氣管道上一番潦草的字體，預兆著這艘戰列艦當中，恐怕會有些不太乾淨的東西。

  但是，對於這些發現。

  卡利亞卻並不是特別在意。

  畢竟，黃金時代距離現在，已經超過了整整三百年的時間。

  三百年的歲月。

  可以讓古代的一個王朝，發生兩次興衰。

  也可以讓剛剛邁入電氣時代進行工業革命的人類，踏入到無垠宇宙當中。

  這期間，能夠改變的事情太多太多。

  足以讓許多東西化作腐朽。

  哪怕是在黃金時代末年，這艘戰艦當中，真的有怪物存在，到了現在，應該也早已經化作乾枯的屍體，沒什麼好害怕的。

  「約恩呢？」

  通氣孔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氣流欄柵。

  氣流欄柵呈網狀，表面上布滿了暗紅色的鏽跡，在火把的光芒下，看上去就像是凝固的鮮血一樣。

  卡利亞用力猛的向前一踹。

  超凡生命等級，瞬間所爆發的力量相當駭人。

  氣流欄柵直接從中間碎裂，炸開，無數的碎屑伴隨著煙塵，瀰漫的到處都是。

  打開通道之後。

  卡利亞眉頭一突，並沒有著急進入戰艦內部。

  而是轉身，朝著身後的人群問道，「約恩呢，那個傢伙剛才怎麼沒看到。」

  「我在這裡。」

  角落裡。

  約恩的聲音傳來，一隻手搭在另外一個壯年海盜的肩膀上。

  「這裡還是有點危險的，進入戰艦內部之後，記得不要到處亂跑。」

  「我知道了。」

  約恩的面孔籠罩在黑暗當中，聲音聽起來，微微有些麻木。

  卡利亞沒有多想。

  只是覺得自己在這片陌生環境當中，有些過度緊張，他一隻手拿著火把，另外一隻手則用力摁了下眼角，讓自己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

  他微微躬身，踏步邁入戰列艦當中。

  而在卡利亞身後。

  剩餘的那些海盜面容呆滯，步調相同，手臂的擺動和步伐邁出的方向一致，像是被同一隻手掌所操縱的木偶。

  ……

  嗡嗡嗡！

  沒過太長的時間。

  荒蕪的島嶼上空，傳來螺旋槳轉動的聲音。

  一架黑色直升機造型，但線條更加流暢的「魚鷹」型號運輸機，出現在了島嶼上空。

  螺旋槳轉動攜帶的狂風吹散雲霧，地上少許色澤枯黃的雜草也在這股力量下紛紛伏倒。

  嘭！

  短暫懸停後。

  在艾尼蔻恩的操縱下，魚鷹直升機平穩的落在一片空曠地帶。

  第四模板亞當、連長麥克尼、技術神甫肯尼、以及智庫艾尼蔻恩，四個阿塔斯修士，依次從魚鷹的艙門中邁步落下。

  在四個阿塔斯修士當中。

  亞當的身形最為高大，身形流暢，腰間裝備著爆彈槍和動力劍，以及一小袋的靈能炸彈用作不時之需。

  在亞當身旁，是身穿湛藍色殖裝的肯尼連長。

  再往後。

  是身穿暗紅色【毀滅者】殖裝，身上裝備滿了各種重型機械提供火力支援的技術神甫肯尼。

  因為一身厚重護甲的緣故。

  肯尼的身高，比麥克尼還要高上一頭，僅次於亞當。

  最後從魚鷹運輸艦中走出的，是身材嬌小有著銀白色裙裾的智庫艾尼蔻恩。

  這次行動當中。

  亞當和麥克尼負責正面作戰，處理各種突發情況。

  而裝備【毀滅者】殖裝的肯尼則負責提供火力支援，以及保護智庫艾尼蔻恩。

  至於艾尼蔻恩…

  如此巨大的戰列艦，沒有智庫，是無法運行的。

  而且，智庫對戰場的分析和信息的匯總處理，也能幫助一行人節約許多時間。

  天啟級戰列艦。

  是黃金時代當中，人類最大最精銳的戰爭兵器。

  長度通常在十公里之上。

  如果沒有智庫的資料和指導，貿然進入到這樣的一艘戰列艦當中，基本上，和進入一個複雜的迷宮，沒什麼差別。

  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才能找到位於戰列艦中心的主控制室。

  對於亞當、麥克尼這些阿塔斯修士來說，蟲群的攻擊雖然被擊退。

  但蟲群帶來的陰影，卻從未消散。

  哪怕是連虛空萬藏這樣的神器，都無法準確預言，下一次蟲巢的攻擊會在什麼時候到來。

  如此情況下，他們也只能儘快的收複眼前這艘戰列艦。

  將虛空萬藏以及失落之城當中的主要工業化建築，轉移到英靈殿上。

  來到荒島上，簡單的辨別了下方向之後。

  沒有廢話。

  一行四人飛速的朝著島嶼深處轉移，只是幾分鐘的時間，迷霧當中湧來一陣帶著腥味的海風，英靈殿巨大宏偉的身軀，像是鐵鑄的城市般，展現在幾人面前。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

  但此刻。

  亞當還是忍不住微微駐足，遙遙觀察了一陣。

  就連陪伴在第四模板身旁的蘇橫，看到眼前這幕景象之後，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黃金時代的科技。

  每一次見到，都在不斷的刷新著蘇橫的認知。

  然而。

  有著如此輝煌文明的人類，最終，依舊是在連綿不斷的戰爭當中，化作歷史，徹底消失。

  至於如今殘留在避難所當中的人類。

  充其量。

  只能算是些孤魂野鬼罷了。

  「你似乎對這艘戰列艦很了解的樣子？」亞當看到艾尼蔻恩正抬頭，呆呆的看著面前鎖鏈縱橫的巨型建築，隨口問道。

  「您說的沒錯。」

  艾尼蔻恩收回目光，平靜的說道，「這艘戰艦，是我爺爺負責設計的。」

  「在我成為智庫之後，也曾經在英靈殿上服役過…在七艘天啟級戰列艦當中，英靈殿誕生的時間最晚，技術也最為成熟。甚至，當時的許多人認為，英靈殿已經不能被列為天啟級戰列艦，而應該被列為第四等級的，曙光級。」

  「在那個時候，英靈殿被認為是人類反擊異形的希望。但實際上，所有的高層都知道，被層層封鎖在泰拉瑞亞當中，無法繼續從星空獲取資源的人類，已經是籠中之鳥，黑暗已至，曙光亦是無從到來。」

  「如若此後深陷黑暗，吾等便是唯一的光。」

  麥克尼突然開口道。

  這句話。

  是輝耀戰團的戰吼。

  漫長的沉睡當中，過去曾經發生過的許多事情，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

  但是，這句戰吼自麥克尼甦醒的時候。

  便牢牢的刻印在他的靈能當中，時刻鼓舞著這位滿經滄桑的老戰士，奮勇向前。

  「這裡似乎是有人來過。」

  一陣沉默之後。

  艾尼蔻恩指著不遠處的一片地面，柔和的聲音帶著少許驚訝，突然開口說道。

  眾人的視線，順著智庫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

  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一行雜亂無章的腳印，還很清晰。很明顯，那些外來者進入英靈殿的時間，沒過多久。

  「這可糟糕了。」

  艾尼蔻恩眉頭微蹙，脆聲道：

  「英靈殿中，沉睡著一些蟲群。在休眠狀態中，那些蟲子可以存活上千年的時光，如果它們被活人的氣息所喚醒的話，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那就做好最壞的準備，趕快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