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偏不喜歡

  盛夏，夜深，縱使不能烈日炎炎，依然暑氣熏蒸。

  忙碌了一天，不論是春夏秋冬，宇靈口中的「螞蟻」們都在貪婪地休息著。

  帝都東北角的居民樓，一黑衣人在頂層某單元的門口麻利鼓搗著。

  門緊緊的閉著，可是它仿佛也知道，面對不辭勞苦的蟊賊，再怎麼抵抗也是枉然。

  黑衣人悄悄打開門，回頭觀望了下，一閃身，本來模糊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暗夜中。

  虛掩上大門，黑衣人戴上夜視鏡，不疾不徐地觀察著屋內的環境。

  入門處連個玄關也沒有，單只有一個很簡易的矮矮的鞋櫃。

  前方是條狹窄的過道，過道左邊是客廳，右邊是個廚房，兩人進去都嫌擠。

  廚房口斜對面，有個可能是82年的冰箱，擠在本已瘦瘦的甬道上。

  過道的盡頭，大門對面，是個衛生間，不用進去也知道，面積小得可憐。

  過道左邊的客廳，擺放著一套布藝沙發，沙發前方是張茶几，茶几前一米多，一台老式的電視放在一張大凳子上。

  「好簡陋，看來是個普通人。」黑衣人觀察後，迅速給出了判斷。

  不過又想到，自己租的，可不也是這幢樓房，可自己明顯不普通嘛，他決定還是繼續深入調查下。

  黑衣人走到客廳，大刀金馬地端坐在沙發上，聆聽著酣睡者的鼻息——分別從左右兩個房門傳來。

  幽靈般悄悄打開沙發正對面的房門，一縷似曾相識的淡香飄來，黑衣人忙閉住了呼吸。

  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大床，床上側臥的人，因為開著空調用被子裹住了全身，只露出了嬌美的容顏。

  她淺淺呼吸著，嘴角輕輕彎起，似乎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她睡得是那麼柔美香甜，薄薄的被子掩蓋不住她曼妙的曲線，令人心曠神怡。

  「好一個睡美人！」黑衣人暗暗稱讚，後退掩門而出。

  黑衣人又來到了右邊的房門口，裡面卻還有燈光，他小心翼翼地再次聆聽，確認裡面的人是在沉睡。

  保險起見，他拿出匕首，打開右邊的房門，緩緩推了進去。

  果然是他，早知道是開燈睡覺，就不用帶夜視鏡了，黑衣人心裡嘀咕。

  門右邊是個衣櫃，黑衣人用匕首套挑了下帆布門，裡面都是捲起來的衣服，一件件用橡皮筋扎住，想是為了節省空間。

  衣櫃邊上是個風扇，正嗡嗡嗡地響著，再過去就是電腦，然後就是床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那個人。

  不過是個小角色，大夏天的，連個空調都用不起，看來沒什麼可疑的。

  黑衣人又往前邁了一步，準備再檢查下那電腦，他一直是個細心的人。

  剎那間，一股很不妙的感覺席捲全身。

  他是個殺手，這種第六感是何等的敏銳。

  咦！是怎麼回事？

  黑衣人有點驚奇，眼睛犀利地打量著床上那人。

  這人也和隔壁那人一樣，睡個覺都咧著嘴開心不已，估計是踩到狗屎以為狗屎運來了。

  人家剛才那位好歹是睡美人，笑笑也就算了，就你這顏值，笑什麼笑，黑衣人暗罵。

  不過越看這討厭的人，越覺得似曾相識，他不由搜遍腦海的記憶，卻怎麼也想不出和此人有交集。

  正準備去摸摸看那放在床上睡前換下來的衣褲里有沒有錢包，好確認下這人的身份時，那種令人很不安的第六感再次湧上心頭，而且比上次更加嚴重。

  黑衣人的心「砰砰」直跳，他有種感覺，如果再繼續往前靠近沉睡者，會很危險，搞不好連命都要沒了。

  他這輩子，曾經有過兩次這種經歷，回回都九死一生。

  難道是受傷讓自己的直覺也出了問題？

  算了，反正看著就是個普通人，沒必要冒險。

  黑衣人覺得找的這個理由不錯，他不敢再停留，轉身出門而去。

  ********

  楚天睡得很安詳，一直以來，他都是好吃好睡，境界之高，直逼懶豬。

  今夜更是如此，他不僅能意念設計遊戲，而且宇宙精靈還有個什麼被動技能保護他。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還能在宇宙精靈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干點什麼，他做夢都想笑出聲來。

  剛剛入睡前，感覺站在人生巔峰的他還胡思亂想了一通.

  大學畢業後，楚天就進入「鍵盤客」遊戲公司並堅持到現在。

  幾年前網際網路風靡的時候，據說豬都能飛，那時有很多同事辭職，他卻一點想法沒有，安於現狀。

  三年來，他夜以繼日地苦練技術，除了加班，剩下的業餘時間也幾乎都在雕琢自己。

  可是，寂寞的深夜裡，有時想想，他又覺得人生過得很迷茫。

  他感覺自己好像從沒有設定過什麼目標，也不知道自己如此苦練究竟是為了哪般。

  也許只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的家裡人失望；

  也許只不過是怕被同學們遠遠甩在身後；

  也許只不過是自己本來就有學習使我快樂的高度；

  這種思想本來也未必是壞事，絕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步步為營總比眼高手低要好得多。

  可是忽然間冒出個宇靈，千金難買的機遇，讓他心裡也燃起了小小的野心。

  他甚至都開始在幻想，遊戲火爆之後，他要向宇靈提出什麼要求。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

  拿錢嗎？

  嗯，真香，有錢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先買個房子，弄個車子，找個妻子，生個孩子，然後呢？

  等等，可是這些，即便沒有宇靈的遊戲，自己應該也能做到吧。

  就算是提前幾年買上房子吧，度過最初的雀躍後，自己不還是跟現在一樣嗎？

  楚天並不是很重視物質享受的人，他很清楚，這些並不能給他帶來自己想要的快樂。

  好吧，不拿錢，那要什麼，追求長生不老？

  嗯，看上去不錯，畢竟古代帝王的終極追求也不過如此。

  可等到自己百歲、千歲、萬萬歲時，身邊親近的人一個一個先走了，自己豈不是要一次次承擔這種離別之痛？

  真到了那時，不擅社交的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會得到快樂嗎？

  再活下去，這個老不死的，還要無數次送走自己的小輩，這會快樂嗎？

  唉，要求長生不老，好像也不能快樂。

  錢和長生不老都不要，那要權力嗎？

  算了吧，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方面的欲望。

  胡思亂想後，隱隱之中，他又有點不安，得到這些其實是開啟了作弊模式的。

  歸根到底是因為宇靈無意中的選擇，而並不是他自己的實力帶來的，他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快樂」。

  楚天越想越蒙圈了，他突然發現，即便遊戲能讓宇靈滿意，他還真不知道要跟宇靈提什麼要求。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