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穿成篩子的七十年代（六）

  對此，他也不好說什麼。

  「好吧。你要記得，這是你娘家。有爹跟你兄弟給你撐腰。遇到事別總藏在心裡，出了事多為自己和孩子著想，實在不行了還可以回到爹的身邊！」

  「知道了，爹。」謝蓮想笑的，卻一個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胳膊上的傷是之前她男人在喝醉之後推了一把，撞到門框上造成的。比起以前他喝醉時的痛打，這已經是難得的「優待」了。

  可她又能怎麼辦呢？

  婆婆一直因為她生的是女娃而氣她，這麼多年過去，她也沒有再生下一個男孩。

  每天不但要下地，回家還要做家務。明明家裡還有好幾個妯娌，偏偏最重最辛苦的活都要堆到她身上，只因為……她沒有個男娃。

  不是她不能生，也不是她不願意生。

  她上一次懷孕就是被她男人酒醉後活生生打掉的，傷得太重又沒有得到好的醫治，才這麼久都沒有再開懷。

  這樣的日子她只能忍下去。就像婆婆說的，她往外訴苦又有什麼用？滿村子都是他們那邊的親戚，又怎麼可能有人幫她說話？

  即使跑回娘家，也不過是給娘家這邊添麻煩而已。

  到時候女兒怎麼辦？難道讓她一個人在那如豺狼般的家庭里被活活餓死或打死嗎？

  再說夫家人多勢眾，真要鬧起來又怎麼是她爹和哥哥能應付來的？

  謝蓮認命了，真的認命了。

  只要能保護著女兒長大，就算她再辛苦一些也無所謂。

  宗閒嘆了口氣走出屋子，就見五歲大的小丫頭雙雙，正蹲在門口，焦急地看著房門。

  一見他出來，雙雙立刻跑過去拉住他的袖子：「外公，不要打娘。雙雙很乖的。」

  大概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小丫頭五歲的年紀卻和別人三四歲沒什麼區別，小小的一隻，看起來分外可憐。

  宗閒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頂：「外公沒有打你娘。你娘是外公的寶貝女兒，外公怎麼會捨得打她呢？」

  「真的？」雙雙怯怯地看著他，剛才敢拉扯他袖子的勇氣好像突然就用光了。

  宗閒笑了笑，掏出一塊奶糖塞進她的嘴裡：「當然是真的，雙雙那麼乖，你娘也很乖，外公可捨不得打。」

  感覺到口中充斥的奶味和香甜，小丫頭的眼瞬間就瞪圓了。

  她想開口，又怕嘴裡的東西會掉出來，所以就用手捂著嘴，咦咦嗚嗚地叫了起來。

  宗閒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同時也更升起了不少憐惜。

  一塊奶糖就讓她給了3點寵愛值，可見她平時有多缺愛。

  還是個孩子的她，要是出生在現代世界怕是要被當成小公主一樣嬌養著長大。

  想想他以前養大的幾個孩子，哪個不比她過得更好？

  謝蓮看到女兒這麼高興，一邊為她開心，一邊在後面偷偷抹淚。

  都是她這個當娘的沒用，連塊糖都沒給孩子吃過。

  就在她扯著袖子擦眼淚時，嘴裡也被塞進了一塊糖，同時聽到的還有她爹嫌棄的聲音。

  「雙雙啊，看看你娘，沒有糖吃還哭起來了。」

  「爹！」謝蓮難得羞澀了一回。

  她那是在為糖哭嗎？怎麼能在女兒面前那麼說她！

  不過看到女兒笑得像朵羞澀的小花一樣，她剩下抱怨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原來她的女兒也有笑得這麼開心的時候。

  「行了，去外面給小蓉幫忙吧。我跟我外孫女說會兒話。」宗閒揮揮手，把她趕走。

  謝蓮看了一眼女兒，見她沒有害怕，這才放心去了前院。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走路的姿勢有些發飄。

  因為此時她的腦子裡只轉了一句話——「原來糖真的這麼好吃」！

  何止雙雙沒吃過糖？她其實也一樣。

  尤其是她小的時候家裡更不富裕，還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全家老小飯都不夠吃，又哪有機會去吃糖？

  也就是奶奶偶爾會弄一點麥芽糖，全家人最多也就是一人一口的量，才能讓她知道什麼是甜的味道。

  等她走後，宗閒就把雙雙抱在懷裡，找了個地方坐下。

  「雙雙喜歡你娘嗎？」

  「喜歡！」小丫頭想也不想就點了頭。

  「雙雙想保護娘嗎？」

  小丫頭臉色一黯：「想，但是雙雙沒用。」

  宗閒愛憐地摸著她的頭：「不是雙雙沒用，是雙雙還小。等長大了，就可以保護媽媽了。」

  「外公。」雙雙仰起小臉看他：「雙雙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宗閒裝作思考的樣子想了想：「大概要等雙雙可以一次吃下一碗飯的時候吧？」

  現在村裡的碗都是非常大的那種，能盛菜，能盛湯。

  因為肚子裡沒有油水，村人們吃的一般都很多，就這樣的大碗謝蓉都能吃下一碗去。

  但雙雙的臉卻皺成了一團：「奶奶說女孩子不需要吃太多，半碗就可以了。那雙雙是不是以後都不能長大了。」

  宗閒聽得心疼：「雙雙不用急著長大。你娘還有外公呀，有外公在，你舅舅在，都可以幫你保護你娘。」

  「真的嗎？」雙雙拉著他的衣袖：「外公會保護娘嗎？」

  「當然會！所以雙雙幫外公一個忙好嗎？」

  「好！」小丫頭連什麼忙都沒問，就直接答應了下來。可見她想保護母親的心有多麼迫切。

  這樣的孩子又怎麼可能不招人疼呢？

  「如果你娘又受了欺負，雙雙就告訴外公，到時候外公就去幫你娘，好不好？」宗閒邊說，邊從口袋裡又掏出幾顆奶糖放進她的小手裡。「這是給雙雙的獎勵。」

  小丫頭用力點頭：「雙雙會告訴外公！」

  「真乖。」宗閒把一摸都是骨頭的孩子放在腿上坐著，開始套起她的話來。

  有個悶葫蘆，還不會告狀的女兒真的很麻煩，他寧願要個潑辣點的，至少誰也不會欺負。

  宗閒以為雙雙幫自己盯著，在下一次見到的時候就可以問個清楚。有一個藉口過去，也好給女兒討個公道。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剛搬到新房子幾天，半夜裡大門就被敲響了。

  一開門，雙雙從外面摔了進來。

  「外，外公，救救娘！娘快被打死了！」說完她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