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妹妹，別怕（八）

  「一百兩！真真的一百兩！來的時候我都看到啦！擺在桌子上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哎喲老天，我活這麼大就從沒見過辣~麼多的銀子，照得我眼睛都要花掉了！可惜我沒有女兒，不然絕對會把她送過去享福呀！」

  不只林父心動，就連林母也心動了。一個賠錢貨可以換來一百兩銀子，外加一個說不定可以長期提供好處的岳家，這買賣……不虧！

  可林父又有些猶豫，剛剛他才斬釘截鐵地說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會給人做妾，這會又看在銀子的份上要反悔，傳出去他不就成了言而無信之人了？

  他未來是要考舉人，考狀元的，怎麼可能在口碑上有瑕疵？

  「我說林老爺，您呀就是死腦筋。」媒婆哪能看不出他的心動？立刻就給他搬了個台階過來：「誰家養女兒不願意她嫁到個好人家呀？每天都可以山珍海味的吃著，每天都能綾羅綢緞的穿著，說句大不敬的話，宮裡的娘娘們怕也就是這樣的好日子了。知道您疼愛自家的孩子，把她嫁過去不就是讓她享一世富貴嗎？」

  「再說了，那家主母至今未曾有孕。你家大姐兒一看就有有福之人，嫁進去後生個小子，那還不是被疼愛到心坎里？您還怕她會受欺負嗎？」

  林父並不在乎女兒嫁出去後會有什麼樣的待遇，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在家裡他都不在乎，更何況是嫁出去？他在乎的就是自己能獲得的好處！

  林母也眼神灼灼地盯著他。在這個家裡，丈夫才是唯一可以說話的那個，她不會爭搶只會服從。

  要是她這個母親可以稍微爭氣一點，又怎麼會落的三個女兒沒一個好下場？

  宗閒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有意允下來了，一百兩不少，至少在這偏僻的村子裡是筆讓人垂涎的銀子。

  如果真能像媒婆說的那樣，可以在這荒年裡有個好生活，為妾就為妾了，誰也不能說什麼。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生了孩子就被趕出家門，回到娘家又被再賣了一次，這才是林大姐真正的經歷。

  「不要再說了！」宗閒在林父正要開口前突然站了起來，也把他還沒有說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就聽他怒道：「你這婆子真是要死了！你知道你是在誰的面前大放厥詞嗎？我爹是秀才！只要去趕考說不定就是舉人，是狀元！要是到時候被人知道他竟然有一個給人做妾的女兒，爹爹要如何在人前自處？！」

  林父一想，可不就是嗎？

  他自信自己的能力在下次趕考的時候一定能考出好成績，狀元不好說，一個舉人是穩穩的吧？萬一真要在那時被人知道他竟然被人用一百兩銀子就把女兒給嫁了出去，那些人就算表面不說，背後不也得笑話他的家風？

  「我兒說的不錯！媒婆，你就回去吧！我林某人是不會把女兒嫁人做妾的！」

  媒婆還要再說什麼，就見林青竹舉著掃帚朝她揮了過來。無奈之下她只能丟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就匆匆離開了。

  林母見媒婆走了還有些可惜，只是當她想要對林父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林父揮到了一邊。

  「我兒說的再有理不過！這件事你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林母唯唯諾諾地點頭允了下來，至於心裡是怎麼想的，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會知道了。

  對於林父愛面子的程度，宗閒再清楚不過，所以他才會站在林父的那邊來替他說話。這個世界三妻四妾很尋常，只是一般妾室都不會是什麼好出身。

  好人家裡更不會允許自家女兒去做個見不得人的妾室。說是妾室，是小主人，可又有幾個承認的？得寵些的還好，一旦失去了男主人的寵愛，在家裡的地位還不如一些有臉面的婢女嬤嬤。被主母隨意訓斥大罵，直接被發賣也是可以的。

  見父母都回了後屋，宗閒也從前門離開。剛走出屋子就看見沒來及躲開的三個姐妹正站在角落裡嘀嘀咕咕。很明顯，她們都是跑來偷聽的。尤其是大姐，更是一臉的迷茫，完全看不出小姑娘的嬌羞。

  「大姐。」宗閒把她帶到一旁無人的地方：「你不要怪我攪和了這件事，你是秀才的女兒，嫁個好人家做個正頭娘子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管主家有多富裕，做了妾室就沒了自由，日後被欺辱打罵，我們都無法為你出頭。」

  那一百兩說的好聽的是聘禮，其實就是買斷的銀子，用來斷絕與娘家的親緣關係。以後無論出了什麼事，林家都不能再把她當成女兒去護著了。雖然林家夫婦也不是個會護著嫁出去的女兒的人，可不代表宗閒也不護著呀！

  之所以要專門找大姐說一聲，就是希望她不要誤會自己。聽媒婆說的那樣好，意志力差點的，或是真被「好日子」迷住眼睛的，恐怕真會為這事被拒絕而怨恨上弟弟了。

  林大姐苦笑了一下：「大弟，我知道你的好意。村裡的桃花就是被賣掉做了妾，後來被打死了。謝謝你能幫我。」

  她不蠢，身為秀才的女兒，耳濡目染的又怎麼會真的和沒文化的村人一樣愚昧呢？

  可她又能怎麼辦？有這樣的爹，和這樣的娘，他們能拒絕的了一次，真能拒絕得了第二次嗎？

  弟弟為她好，她心知肚明。不往遠了說，只說這個村子裡，就沒有誰家弟弟能如此照顧著家裡姐妹。

  隔三差五的拿肉給她們吃，得到點什麼都會想著她們，有這樣的弟弟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只是擔心，這一次過去了，以後要再來一次，爹娘他們……」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呀！就連她聽著都心驚肉跳。從出生到現在，她連一兩銀子長什麼樣都沒見過，更不要說一百兩了！

  宗閒知道姐姐的擔心不是不可能的：「大姐你放心，有我在，你就一定不會被賣去做妾！」

  林大姐聽著弟弟的保證，鼻子一酸，頓時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