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焚其都城

  楊廣道，光平城北。

  高麗形勢東高西低，北高南低，最北部的西界和東界以高山深峽著名，其中東界更是最為貧瘠。

  這也是東西兩界能獨立於王國之外的原因，實在是因為地形太過於易守難攻了，而且又沒什麼油水，才能成為兩個小王國。

  從東界往南，便是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龐大山脈，因為神啟世界的誇張加成，這條狼林山脈橫亘與高麗東部，幾乎隔絕了東部的海岸。

  山脈盡頭便是高麗南部兩道。

  此兩道因為靠近東瀛，一直被東瀛浪人、海盜、黑道商人侵擾，治安極為混亂，兩道都督更是與東瀛大名勾結，每當王國想要收復兩道，就會有來自東瀛官方或民間盜匪的壓力，導致他們越發獨立。

  北部兩界和南部兩道之間，便是位於平原的西海、楊廣兩道，和位於山脈丘陵之中的交州道。

  這三道交界處，便是開京。

  這四地也是高麗王都能完全掌控的勢力範圍。

  正是依靠三道廣闊的面積、一望無際的良田沃土，以及物產豐饒的山地丘陵，開京之王才能與南北分裂勢力平分秋色，甚至一直處於攻勢之中。

  每一代高麗王都有著一統全國的夙願，王建更是允許東西兩界西侵大漢，想要來一招借刀殺人，讓大漢與東西兩界來一波兩敗俱傷，他好從中漁利。

  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兩界大軍在大漢穩紮穩打，甚至在玩家支持下占據了大漢一縣，甚至發動了全面入侵，竟然有了鯨吞大漢的氣魄。

  這倒是把王建嚇得不輕，如果兩界就此崛起了，他這個高麗王能有好果子吃？

  於是一波暗中下黑手之後，兩界在王都拖後腿之下攻勢終於暫緩，給了王建一個緩衝之機。

  就在王建暗施手段，想要再給東西兩界一個狠的之時，他卻驚聞田牧回歸燕鎮，一舉全滅高麗聯軍，甚至長驅直入，不但收服了失地，甚至反而占據了西界增地城。

  在這之後，便是形勢逆轉，田牧親率大軍東征高麗，竟然讓整個王國都分崩離析。

  這種結局別說王建，就連淵蓋蘇文在一開始都沒有想到。

  形勢易變，當淵蓋蘇文野心膨脹，拿下整個高麗後，他才恍然發現，燕軍比他想像中要強太多了。

  而許多高麗土著更是對田牧又懼怕又崇拜，對強者屈服，這本就是人類刻印在骨子裡的本能。

  畢竟見到比自己還強的狠人，依然選擇硬鋼的，早就身死族滅了。

  更何況有阿蓋兒和連震這兩個投降田牧並獲得數萬部下、良田美宅數百姬妾環繞，這日子簡直如同人間仙境。

  土著和玩家，畢竟還是不同的！

  投降代表宗主國大漢的度遼將軍田牧，有毛病嗎？

  沒毛病啊！

  於是在這光平城一帶，雖然大部分高麗仁人志士都選擇了加入淵蓋蘇文軍，但依然有不少人更傾向於投降燕軍。

  高麗經過金在印、貴孫河、淵蓋蘇文一系列野心家的重重殺戮，人口只剩不到一半，再這麼折騰下去，可能都要被亡國滅種了，所以很多淵蓋蘇文等人的仇人、投降派紛紛匯聚廣大城，投入阿蓋兒、連震麾下，想要終結這場戰亂，讓高麗人有一絲緩衝空間。

  廣大城東北五十里，一個小村莊中，一群人正悄悄聚集在一起，似乎在秘密談論著什麼。

  「聽說了嗎，燕軍之主找到了一個王族嫡系，已經把他扶持為王了！」

  「什麼王？不過是高麗之主的名號罷了，沒有占據開京，他也想稱王？」

  「但他可比淵蓋蘇文更適合那座王位啊。」

  「怎麼，難道你認為燕軍這是來幫助王氏復辟的？別忘了王氏是怎麼被滅的！」

  「王銀安，我聽說是先王的侄子，雖然是個紈絝，但他也許是當前王族僅有的傳人啊，難道我們要站在他的對立面，向正統的王舉起屠刀嗎？」

  「是啊，就算我們贏了，王如果出了意外，我們就成了千古罪人！」

  「不過你們確定是他嗎？不會是燕人推出來的假貨吧？」

  「怎麼會搞錯，王銀安在開京，可是京城四大紈絝之首，整個高麗誰不認識？現在他一副跪舔田牧的樣子，倒是本性畢露啊。」

  「唉，既然王現身了，那麼諸位，我要去投效他，斬殺奸人淵蓋蘇文，還高麗一個郎朗晴天！」

  「老崔，你確定？如此這般，我們就要做燕人的部下了啊。」

  「怕什麼，燕人難道能長久占據高麗？別聽那些玩家的胡言亂語，幾千年了，我高麗從來都是獨立之國，這是鐵律。」

  「確實，只要我們再次稱臣納貢，田牧也不得不離開我國，那我們扶助新王的功勳，足以千秋萬代！」

  「是啊，這可是天大的功勳啊。」

  沒過多久，這些人便離開了這個村莊，向著光平城的方向行去。

  隨著王銀安在田牧的扶持下暫為高麗之主，並昭告天下，怒斥淵蓋蘇文屠戮高麗王室，又登基稱王，已經成為高麗之國賊，並號召天下正義之士加入自己麾下，手刃國賊，恢復高麗王室正統。

  這封詔書在燕軍的全力支持下，很快便傳到了高麗兩界五道，此消息一出，眾多氣勢洶洶的高麗人很快便陷入了遲疑之中。

  說起來，淵蓋蘇文確實是亂臣賊子啊。

  燕軍就算來了高麗，漢人難道一定會占據高麗了？這可與法理不合。

  那麼此時他們幫助反賊對付自家正統國王，豈不是也成了反賊？

  就連淵蓋蘇文本人，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在高麗殺了王族不下十萬人，也早就命令部下大軍只要找到疑似王族之人便當即斬殺，經過數月的辛苦，幾乎把王姓都殺了個乾淨，怎麼還會有漏網之魚？

  直到部下前來匯報，有數個武將帶著本部人馬悄悄脫離了大營，他才反應過來，這是有心向王室的人要逃了。

  「下令，全營封鎖，任何人沒有我的手令不得出入，派斥候靠前百里，一定要找到燕軍的蹤跡。」

  淵蓋蘇文雙眼一眯，便下達了新的命令。

  他麾下雖然魚龍混雜，但說到底大部分都是玩家，區區少數意志不堅定的土著，根本算不得什麼，誰敢臨陣脫逃，那就用誰的腦袋祭旗好了。

  隨著田牧在光平城的一波騷操作，整個高麗瞬間便被一分為三。

  心向王室的忠臣義士，欲趕走外敵贏得獨立的高麗之光，四處作惡盤踞一方的山賊盜匪，阿蓋兒和連震二將甚至成了高麗正統禁衛軍左右軍主，由天殺的反賊搖身一變成了護國義士，不得不說人世間機遇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而田牧軍與淵蓋蘇文軍的決戰，已經越來越近！

  光平城北，大片平原之中，已經撒出無數燕軍斥候。

  這些斥候十人一隊，人人皆帶雙馬，腰掛馬刀，身背騎弓，顯然是燕軍精銳斥候。

  這些斥候隊伍上空，更是不時有捧日鷹騎飛過，在燕軍強大的斥候軍壓迫下，無論淵蓋蘇文派出多少騎兵探查，都被一一剿滅，完全無法得知燕軍的具體動向。

  在如此壓力下，淵蓋蘇文終究放棄了主動進攻，而是直接退回了開京。

  雖然出師未捷便後撤極大地影響了軍心，但讓他帶著部下就這麼悶頭衝進燕軍預設好的戰場，他也完全不能接受。

  如果讓他知道，燕軍為了這次戰鬥，根本沒有徹底拿下南部兩道，只是占據了幾座重要城池，交州更是只有張遼一人帶領騎兵孤軍深入，楊廣道也是只占領了廣州、漢陽幾座城池的話，他肯定會吐血三升，大呼不服。

  原來燕軍壓根沒有輕鬆占據三道，根本沒有他想像中的那種不可匹敵的威勢，他只是被騙了！

  如果他提前知道三道之中大部分城池村鎮中全部是各路盜匪、領主相互亂戰，他才不會退回開京。

  不過當他在開京城牆上看到南北兩支燕軍會師後，漫無邊際的大軍聲勢後，他只會暗中慶幸。

  幸好沒有去搞什麼主動出擊，否則他甚至會被燕人圍殺！

  於是雙方的戰爭，終究變成了攻城之戰。

  不過這次淵蓋蘇文要面對的，是已經攻下西海道督府帶方城，並徹底打通燕鎮到開京的道路的燕軍。

  田牧與秦開部會師後，只是將開城重重包圍，便在城池周圍設立營寨、砍伐樹木，似乎絲毫也不著急。

  而在秦直道之上，卻有無數馬車沿著這條寬闊平整的道路抵達平壤，進而通過西海道來到開城之下。

  隨著這些馬車的到來，無數攻城器械被組裝而成。

  高大嚴密的巢車，長臂如巨人的投石車，能踏著木梯直達地方城牆的攻城車、雲梯，以及大量三弓八牛弩紛紛出現在城牆下方。

  看著這些泛著森寒光芒的器械，城內的高麗人幾乎感到了一陣眩暈！

  尤其是投石車和三弓八牛弩，那一個個巨大的石塊、火油彈，以及兩丈長的超長弩箭，對於高麗人來說，近乎是令人窒息的威壓。

  「天哪，那是什麼，八頭牛才能拉動的弩車？這種玩意兒怎麼擋？」

  「那些黃麻布包裹的是火油彈吧，那是多少火油？想把我們的城池燒為白地嗎？」

  「可惡，可惡啊，我們怎麼辦？」

  任何一個高麗士兵看到如此情景，都會陷入絕對的自我懷疑之中，雖然開京城高十米，占地廣闊，內部也早就被劃分為數層防禦地帶，但他們這些士卒終究要用血肉之軀抵抗燕軍的進攻，他們怎麼能不懼怕？

  為了順利進攻如此堅城，樂毅當人不讓擔任了攻城主將，在他的特性加持下，數百投石機終於開始動作起來。

  無數巨石、火油彈如同不要錢一般砸向開京城牆，更多的巨型弩箭後發先至，更是先一步疾射而出。

  大型弩機，三弓八牛弩以八隻犍牛之力轉動絞盤，將三支兩丈長弩箭壓入基槽，然後瞬間射出。

  這種弩箭之力，甚至能直接釘在城牆磚石縫隙中，或者將持著巨盾的士兵連盾帶人射個對穿，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對抗之物。

  而他們的對手，正是高麗人引以為傲的投石車。

  為了對抗燕軍的投石車，淵蓋蘇文也在城牆上下安置了大量投石車，想要與燕軍投石車對攻，減輕己方壓力。

  只不過在捧日鷹騎的目光中，這些準備早就被一覽無遺。

  巨型弩箭帶著悽厲的破空聲，輕鬆落入高麗人隱藏好的投石車上，這種巨弩的攻擊，如同摧枯拉朽般擊碎了一架架投石車。

  「混蛋，燕人早有準備，我們的計劃失敗了！」

  許多高麗將士心中一片哀嘆，卻絲毫沒有辦法，只能躲在各種掩體中，瑟瑟發抖地等待燕軍前期攻擊結束。

  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燕軍的攻城節奏，投石車先砸個十天半月，才是四面蟻附攻城，依靠絕對的優勢拿下了一座又一座城牆。

  乙支文德主持帶方城防禦戰，就是被燕軍用十數天把整座城池防禦工事徹底擊碎後，用人海強行攻下。

  此時乙支文德站在淵蓋蘇文前方，口中喃喃道：「大王，為什麼燕人的投石車看起來越來越強了，這是怎麼回事？」

  淵蓋蘇文卻是冷哼一聲，道：「他們好像得到了一個很厲害的鑄劍師，不過那又如何，我的開京駐兵五十萬，糧草更是集中了整個高麗絕大部分庫存，燕人想要拿下這座堅城，沒有百萬傷亡，休想！」

  聽聞此言，乙支文德也是點點頭，顯然十分認可。

  是啊，開京可不是什麼普通城池，單靠投石車，連內城都摸不到，又怎麼可能影響到整座城池的防禦？

  只要堅持下去，守住開城，這一戰的勝負就未為可知啊。

  燕軍的後勤壓力，高麗各地勤王派與投降派的爭鋒，尤其是那些玩家領主們，只要他們慢慢強大起來，高麗就有希望！

  就在淵蓋蘇文如此做想時，城外的燕軍突然不再作壁上觀，而是有一支支步弓軍方陣緩緩靠近城牆，在他們的推動下，那些巢車、攻城車也向著城牆行進起來。

  樂毅長劍出鞘，大吼道：「燕軍，戰！」

  「戰！戰！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次燕軍選擇了直接硬碰硬。

  在這些出動的燕軍前方，降將連震等僕從軍武將位列最前方，眼中滿是興奮之意。

  「兄弟們，斬殺偽王叛逆，重立高麗正統！」

  「我們才是正統，殺叛逆，殺叛逆！」

  一時之間，明明是在守衛高麗都城的淵蓋蘇文麾下，竟然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叛逆！

  看著樂毅身側穿著國王衣袍的王銀安，這些守軍的戰意竟然被削弱了不少。

  無論任何時候，正統都對人們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沒過多久，頂著高麗人密集的滾木礌石箭雨，靠近城牆的僕從軍們，終於開始攀爬城牆，攻城戰終於進入了最激烈的時刻。

  原本這些僕從軍裝備和訓練水平稍遜於守城軍，在樂毅的特性加成下，他們的戰鬥力竟然反超了敵人，當雙方在城牆上短兵相接時，守軍才愕然發現，這些沒骨頭的高麗奸竟然如此之強。

  「內奸，去死啊！」

  「反賊，你才該死！」

  雙方秉承著各自的正義，卻在自己的都城上血腥廝殺，不死不休！

  與此同時，田牧卻安坐燕軍大營，聽著來來往往斥候的匯報。

  「主公，關羽將軍已經包圍了東方的畢城，正在準備攻城事宜。」

  「主公，公孫接將軍已經占據了江華島，江華城也被高覽將軍包圍，守軍主力並未逃出，已成瓮中之鱉。」

  「報，張飛將軍抵達兩翼城，守城主將主動出城搦戰，被張將軍一招秒殺，守軍已經投降。」

  聽到一個又一個好消息傳來，田牧心中一陣安慰。

  雖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將開京化為孤城，但他也沒想到，自從擁立王銀安為高麗王后，一切竟然這麼順利。

  現在任何人想要與他對抗，都自動成為了亂臣賊子，這種占據大義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將開京徹底攻下，並且將這座高麗都城徹底焚毀，讓高麗王王銀安常駐燕鎮，這才是自己的終極目標。

  淵蓋蘇文這個反抗者死的越迅速，結局越慘烈，才能讓高麗人真正意識到，與自己為敵會有多麼悲慘，從而徹底熄滅他們的反抗之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讓棒子們徹底跪下去的唯一法寶。

  想到這裡，田牧再次看向了交州道的方向，心中默念起來：阿蓋兒啊，此計能不能成，還要看你啊！

  在燕軍大營中，越來越多的火油正被一車車運來，如果讓城內的高麗人看到，他們肯定會驚詫，這些燕人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這麼多火油，是想淹了整個開京嗎？

  而田牧身邊的穆桂英卻是毫無異常，只是心中默默思考，想要一把火燒毀高麗人的禁宮和倉庫，並儘可能燒掉他們的存糧，應該如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