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故人見

  樺樹嶺鎮，位於番汗縣東南方的此鎮，依山傍海，倒是一個風景絕美之地。

  只不過此鎮因為距離沓氏王家族地太近，向來被王家莊壓制，人口稀少，缺乏活力，只不過有王家家兵坐鎮附近，這裡治安倒是向來不錯。

  但這也已經成為了老黃曆。

  自從王家放棄沓氏縣城，族地王家莊又被烏丸校尉部攻破，王家嫡系全部被殺後，樺樹嶺鎮也成了烏丸人下一個進攻目標。

  當地的土著鎮長在烏丸人的壓力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投降。

  他投降的可是大漢遼東屬國烏丸校尉，朝廷沒有新的命令下達之前，他自然可以投降任何一個頂頭官吏。

  何況沓氏縣原本就游離於大漢掌控之外，之前王家鎮壓全縣，現在換了烏丸校尉，對於他來說並沒什麼不同。

  然而真正遇到了遼東屬國軍的主事人時，他才知道，他的選擇多麼的荒謬。

  樺樹嶺鎮長宅院，邢健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在他眼前，是癱坐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的鎮長。

  而鎮長身後的院子中，更是躺了一地屍體。

  此時的邢健，與田牧最開始遇到時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同，原本神色張狂，滿是氣盛之色的他，現在卻變得如同一個擇人慾噬的野獸，眼中全是藏得極深的陰狠與嗜血。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那些燕鎮的探子到底藏在哪裡？」

  看著這個宛如非人的邢家公子，鎮長卻是雙眼空洞，只是喃喃自語，絲毫沒有回覆他的意思。

  「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惡魔！哪裡有探子？我們樺樹嶺從來都僻處濱海之地，沒有摻和過你們的爭鬥，為什麼要如此殘忍，為什麼要隨便殺人？」

  見此人已經神志失常，邢健身邊一個武將神色一暗，說道：「少爺，此人已經瘋癲不堪，應該問不出什麼了，我看.」

  他的話還沒收完，邢健已經擺手道：「拖出去，殺了就行。要說這裡沒有燕歌行的探子，打死我也不信，派人去把所有商人都抓起來，嚴刑拷打，我們的探子回來了麼，北邊下一個城鎮情況如何，知道了麼？」

  聽到少爺又要殺人，這個武將心中不忍，正要勸一句，就被一連串的問題砸了過來。

  說起來少爺現在除了暴戾一點，好殺一點，處理事情也算得上乾脆利落，而且掌握了一支實力不弱的神秘軍隊，這才帶領他們將王家這些頑抗勢力一舉掃滅，然後殺到了這裡。

  這裡已經是遼東半島臨海官道的重要節點，要說燕鎮的探子沒有來到這裡，那誰也不相信！

  不過少爺的殺性，還是太重了啊。

  作為家將，他也不敢多說什麼，還是咬咬牙，低頭道：「遵命，末將這就去抓捕所有商人！」

  此將離去後，院子中也出現十來個士卒，開始收拾滿地屍體，邢健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有一種舒適之感。

  他壓根沒有把賭注押在這座城鎮中，而是早已在外布局，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樺樹嶺鎮北八十里處，一個自然村莊中，這個村莊距離官道不到五里地，共三十餘戶人家，全部都是山中獵戶，依靠售賣皮毛為生，不過這一天，這個平靜的聚居地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名遼東屬國軍斥候軍侯帶著數百本部軍馬，在一個男子斗篷男子的帶領下，來到了聚居地中心處。

  只見這個斗篷男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於將軍，這就是邢少爺所說的小村莊了，我們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這個村莊勾結燕鎮探子，行不軌之事，還請將軍迅速將他們拿下，押往白樺林。」

  為首的時候隊長卻是疑惑道：「這位兄弟，你確定嗎？這個村子就這麼點人，一看都是長期居住於此的平民百姓，有沒有外人，一看既知，怎麼能這麼輕易下定論？」

  聽到此將的疑問，斗篷人卻毫不在意，只是森冷道：「於將軍，還請你注意一下自己鱷身份，我們奉邢少爺之命來這裡公幹，命令你也很清楚了，一切行動，由我指揮，還請你不要耽誤軍情！」

  說道最後，他口中已經殺機畢現！

  這時候，於將軍身體一顫，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不再糾結，沉聲下令。

  見這些人終於進入村中，並且強闖進屋中控制百姓，斗篷人便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看向了更北方，根據他的任務，至少還要二百多青壯才行。

  好在這一帶人類都喜歡聚居，而且沒什麼抵抗能力，應該足夠他完成任務吧。

  村莊之中，凶神惡煞的烏丸人得到命令後，如同一條條惡狼，向著村莊衝去，這裡許多木屋面對野獸也許有一定防禦能力，但面對持刀攜槍的人類，根本無力抵抗。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們？」

  「啊！我跟你們拼了！」

  「不！」

  居住在這裡的都是獵戶，面對強闖進來的烏丸人，也有幾家奮起抵抗，但在刀劍強壓之下，他們很快發現，面對這些正規軍隊，根本就是螳臂當車。

  沒過多久，所有青壯都被綁縛，他們的家人也全部跟在身後，在一些士卒的押解下，向樺樹嶺鎮行去。

  只有斗篷人冷冷說道：「於將軍，我們繼續吧。」

  從樺樹嶺鎮出發後，原本千餘人的隊伍，在攻破十幾個村莊，押解百姓南行後，現在只剩下數百人，但這位於將軍就是再怎麼反應遲鈍，也已經意識到，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什麼抓捕燕鎮探子。

  這些絕對是妖人！

  「這位兄弟，村子中還有不少糧食、皮毛，我們不全部收集起來嗎？而且此地距離下一個村莊還遠，我想，我們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在他看來，自己的提議完全沒有問題，稍事休息而已，並不影響他們所謂的「搜捕探子」。

  但斗篷人的回覆卻異常冷酷：「於將軍，我們距離搜捕足夠的探子，還差的遠呢，若是耽誤了少爺的計劃，我想我們可都擔待不起。」

  聽到這句話，於將軍終於低下頭，冷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話音剛落，他便拔出腰間環首刀，向著身邊的斗篷人劈去。

  「兄弟們，把這個人給我殺了！」

  在他身邊，這幾百人都是他家鄉跟隨他許久的老部下，自從他發現邢健身邊出現這些打扮、舉止怪異的人之後，他就一直在探究這些人的根底，這次外出執行這種詭異的任務，他也一直將自己老部下都帶在身邊，就等這一次。

  邢健勾結妖人，四處搜捕青壯，似乎在做什麼毫無人性的邪惡儀式，他早已得到了部分消息。

  身為漢人，他又怎麼甘心追隨邢舉以及烏丸人來肆意捕殺漢地百姓？

  如此近的距離，他自信，即使是黃金級武將，也難以躲開這一刀。

  「鏘！」

  一柄青銅寶劍瞬間出現，與他的佩刀凌空相交，沉重的聲音傳出，這個斗篷人卻是冷哼道：「於益，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是背叛邢將軍！」

  於益長笑一聲，道：「妖人，你們心中毫無人性，殺戮百姓，我怎麼會與你們同流合污？兄弟們，上，給我殺了他！」

  單憑剛才交手，他就明顯感受到，這個斗篷人看起來身材單薄，實力卻極強，以他的力量，竟然被輕鬆壓制，難道真的是黃金級武將？

  不過自己數百個兄弟，又怎麼可能懼怕他？

  在他的帶領下，他身邊的將士紛紛拔出刀劍，向著斗篷人砍去，七八柄兵器同時出手，如同殺戮之牆一般，封鎖了敵人的周身，刀槍之間，甚至還有兩桿長槍！

  「颯！」

  兵器如寒風，攜著不可阻擋的力道，強壓而下，但斗篷人卻大笑一聲，身體一個顫抖，長劍刺出，竟後發先至，連殺數名士卒，身體隨即一側，躲開了剩餘大部分刀鋒，只有他的青銅劍再次與於益的佩刀相撞。

  但這一次，於益卻感受到一股大力傳來，腳下一個不穩，便仰頭倒去。

  連退數步後，他才穩住身體，抬頭看去，卻發現剛才圍攻斗篷人的兄弟們已經全部慘死當場，而斗篷人已經殺進其他將士群中，手中長劍連斬，無一合之敵。

  「妖人，你逃不了！」

  看著兄弟們被輕鬆成片砍殺，於益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斗篷人，現在展現出來到能力，豈止是黃金級水準，難道是鉑金？

  他身子一頓，便沖向那人，但這個妖人既然已經開了殺戒，便一邊大笑，一邊沖向於益的部下，青銅劍劈斬間，殺死了一個又一個將士，似乎只是為了殺人！

  但於益已經來到他的身後，環首刀高舉，他使盡平生力氣，一刀砍下！

  「噗！」

  這凝聚了平生全部力量的一刀，還沒劈下，敵人的劍已經先一步刺來，刺穿他的右肩，甚至透體而出。

  「將軍！」

  於益身邊，他的部下紛紛驚怒吼道，他們的大哥居然這麼容易就被重傷了，這到底是什麼敵人？

  「區區青銅武將，也敢來抵擋我？」

  斗篷人輕蔑一笑，就要繼續用力，但正在此時，一支箭矢斜刺里射來，深藍色光暈環繞下，竟然爆發出陣陣破空聲。

  「嗖！」

  箭矢如龍，疾射而來，斗篷人只得右手一甩，甩開已經重傷的於益，將藍色箭矢打落在地。

  與此同時，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緊隨而至。

  「何方妖人，竟然敢殺我田牧的兄弟？」

  這個聲音傳來的瞬間，在場眾人瞬間表情各異。

  斗篷人疑惑地看向田牧，這裡不都是你的敵人邢舉麾下軍隊麼，哪個是你的朋友了？

  而於益的部下則紛紛看向遠處全速奔來的數百騎兵，當先那個騎著青麒麟的武將更是耀眼異常，這是樂浪校尉田牧？

  而剛剛突出一口鮮血的於益，則心中一愣，原來田牧將軍還記得我？

  他艱難地扭過頭，只見田牧乘著青麒麟，如同駕風一般，倏忽間便來到自己身前不遠處，而他的手中，已經凝聚出一個紫金色的光團，帶著呼呼炸裂聲，向著他身側的妖人扔去。

  「大五行雷法！」

  動如雷霆，瞬間便穿透空間，砸到了妖人身上。

  原本猖狂萬分，在自己眼前肆意殺人的斗篷人，在這道雷法的攻擊中，甚至沒有抵抗之力，渾身斗篷炸裂，露出一個容貌奇怪的生物，而這個生物臉上表情更是詭異非常，似乎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人類，你居然！」

  他的話還沒說完，田牧便一槍刺出，將他斬殺當場。

  這一個斬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從田牧出現到射出一支箭矢到以雷法重創，以長槍殺敵，許多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田牧已經扶住於益，溫和道：「於兄，當年青崖關一別，沒想到我們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你的傷還好嗎？」

  說著，他便扭頭看向剛剛趕來的穆桂英等人，說道：「請醫師過來，為於兄以及其他兄弟們治療。」

  看著輕鬆殺敵的主公，穆桂英一邊令騎兵請醫師，心中一邊想著，沒想到主公進階黃金級武將後，已經有了如此強的戰力，這個敵人也算是黃金級巔峰的武將了吧，居然一合便被殺。

  主公的武力，甚至已經可以成為真正的騎兵武將，帶領騎兵衝鋒陷陣，斬將殺敵了！

  而另一邊，包括於益在內的這些漢人將士，也是心中一陣驚嘆，樂浪校尉田牧，只知道他麾下兵精將強，鎮壓蓋馬山東，引得四方異族紛紛恐懼，一旦找到他不在的機會，就群起而攻，沒想到他本人，也這麼強大！

  只有於益自己知道，田將軍身為外來人，當初可完全沒有這樣的戰鬥力，他的成長速度也太恐怖了。

  入夜，村莊中的百姓們也都被田牧親兵救回，並且順著官道向北撤去，而田牧也從於益處得到了許多消息。

  於益便是當初隨邢健出青崖關的護衛之一，當初數百護衛被烏丸人差點全部殺絕，只剩於益等十數人倖存，漢軍收服青崖關後，當時的村長田牧還和於益等人把酒言歡一夜，兩人也算有點交情。

  只不過時移世易，田牧現在已經成了樂浪校尉，而於益因為漢人身份，被越發親近烏丸人的邢舉邢健父子所不喜，現在邢健新寵幸的這些妖人，更是完全不把於益當回事，甚至差點將他斬殺，奪取兵權。

  說到底，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此時再見田牧，於益終於單膝下跪，正式向他效忠。

  「田領主，只要能讓遼東百姓免於烏丸、妖人的殺戮，我願為您前驅！」

  「很好，於將軍，遼東半島久經戰亂，這些烏丸餘孽居然還在擄掠人口，實在是罪不容誅。那我們就加快速度，先把那些被擄走的青壯都救回來吧。」

  聽到田牧第一時間的想法便是救回青壯，於益終於露出笑容，自己選擇田牧，果然沒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