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三章 117人，最後的悲歌

  眾人在牛頭山藏匿，又穿過了大量積雪地帶，在極端惡劣的室外環境中，生存了一周多的時間，並且還要保持強行軍的狀態。

  身為指揮官的歐曉斌，不但要跟著跑，還要操心無數瑣碎的事情，他真的累了，扛不住了。

  士兵們抬著歐曉斌，在對方不停地追攆下，走投無路地躲進了一處，建築還算完整的小型燃油儲備庫，這是專門針對港內用車建造的，規模不大，屬於非軍事建築。

  進入室內後，士兵們用醫用鑷子，在歐曉斌的腹部扣出了一塊打火機大小的長方形彈片，並且用軍用醫用縫合器，瞬間縫合了他的傷口。

  歐曉斌躺了一會，回過了神，有些懵地問道：「到哪兒了？上船了？」

  旁邊軍官沉默了一下回道：「沒……沒有，旅長，我們在敵軍燃油庫里，外……外面全是人。」

  歐曉斌嘴唇蠕動了一下，沉默數秒後說道：「老孟他們到了吧？」

  「對方直升機有干擾設備，我……我們的通信設備失靈了。」軍官立即回道：「但岸邊方向一直沒什麼槍響，老孟他們肯定到了。」

  歐曉斌用手撐著地面，強迫自己坐起，扭頭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川府士兵，聲音沙啞地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117個，」軍官準確地回道：「但……但很多人都沒彈藥了。」

  歐曉斌咬了咬牙，看著眾人說道：「兄弟們……咱成瓮中之鱉了，可……可能跑不出去了。對不起……我承諾帶你們回家……但做不到了。」

  士兵們看著歐曉斌，沉默著，都沒有吭聲。

  「沒子d了，我也不想跪地上讓人槍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老子不想窩囊的戰死。」歐曉斌咬牙站起，扯脖子吼道：「集中彈藥，準備防禦！！！」

  「是！」

  剩下的116個人，聲音整齊地喊著。

  ……

  室外。

  一名團級軍官指著燃油庫問道：「裡面有多少人？」

  「應該有一百多人。」一名連長喊著回道。

  「調重炮，給我炸掉。」團長擺手吼著。

  連長猶豫一下回道：「團長，我們的直升機發現，這伙敵軍里，可能有對方的指揮官。他們剛才在撤離的時候，大部分的士兵，都在保護那個受傷的軍人，並且敵軍彈藥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們在追擊時，遭受的火力反抗較弱。」

  團長怔了一下，立即調整部署：「取消重炮轟炸，命令兩個連，給我往裡打，活捉那個指揮官。」

  一分鐘後。

  「衝鋒！」

  兩個連的士兵，在儲備庫五個方向炸出缺口，開始向內發起衝擊。

  室內光線昏暗，雙方不但展開了射擊，還進行了貼身肉搏戰。

  儲備庫的中央位置，歐曉斌打光了步槍內的子d，拿著插有軍刺的步槍，直接跳下了貨物堆，與對方兩人進行搏殺。

  「噗嗤！」

  槍口一挑，歐曉斌正面踹倒一人，一槍刺直接扎進了對方的脖子裡。

  拔槍時，鮮血狂涌，四處噴濺。

  歐曉斌轉頭對向另外一人，剛要抬槍，左側衝上來兩人，拿著槍刺，直接從側面扎進了他的腹部。

  剛剛被縫合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狂涌。

  歐曉斌一彎腰，往後撤了一步，拔出腹部的敵軍槍刺，讓步躲開兩人，左手抓著槍口處，右手抓著自己的槍刺處，瞬間分離槍體和槍刺，用短距離的進攻方式，直接貼上了兩人。

  對方兩人倉促間想要轉身，但槍太長，近身摟火，又不好調整槍口位置，所以只能後退。

  「噗嗤，噗嗤！」

  歐曉斌強邁步跟上去，對著其中一人的脖子連捅兩刀，而另外一名年紀小的敵軍士兵，直接嚇的後退了兩三步。

  「亢亢！」

  一名川軍軍官趕過來，拿手槍打死了那名嚇破膽的士兵，伸手扶住了歐曉斌。

  「繼續打！！子d沒了，就搶他們的槍，兩個換不了一個，就三個換一個！」歐曉斌鼻孔竄血地吼著。

  無路可退，唯有血戰。

  大倉庫內，喊殺聲不絕於耳地響起，川軍在沒有子d的情況下，以三比一左右的戰損，活生生打退了兩個連的第一波進攻，無一人投降，無一人逃跑。

  117個人，在對方撤退之時，只剩了48人，剩下的全部戰死。

  歐曉斌大口咳血，渾身顫抖地看著旁邊的軍官說道：「……之前……之前準備好的軍……軍旗呢？」

  「還在，還在！」軍官回。

  「他……他們應該不會再衝鋒了……這裡是燃油庫……他們會用炮打……我們去樓上升旗吧。」歐曉斌說話時，已經垂下了腦袋。

  外圍。

  團級指揮官不可思議地看著跑出來的兩個連隊，沉默許久後說道：「他們沒希望了，是一夥哀兵……算了，不抓了，調重炮吧。」

  幾分鐘後，大倉庫二樓平台上。

  48名川府士兵，聚在一塊，下了桅杆上的敵軍海軍軍旗，將川府軍旗拴在繩子上，升上了半空中。

  紅旗迎風而展，48名士兵靠在一塊，不由得凝望著川府的方向。

  歐曉斌靠著桅杆，低著頭，呢喃道：「師長啊……我沒有愧對……你的信任……願我川府……至此一戰，徹底騰飛吧。」

  當初八區之戰，歐曉斌曾與王天輝有過一些不愉快，當時年輕氣盛的他，曾經想過要離開川府，甚至有去敵軍部隊發展的想法。

  但秦禹在知道這件事兒後，並沒有處理他，甚至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讓其他同仁知道。

  這一舉動，讓歐曉斌感覺到了溫暖，而後來師部幾次擴軍整編，也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川府七個旅，又有誰不知道他歐曉斌是七將之一？

  秦禹給予他的信任，他最終用自己寶貴的生命回饋。

  川府的崛起與近些年的輝煌，有他一份，也有這些鞋犧牲的軍官、士兵一份。

  川府的政治生態，是薄利重情的，這或許會讓這片土地失去一些機會和資源，但卻在一些事情上充滿了人情味。

  秦系家族或許今天還不夠強大，但有些這些人在，未來三大區，乃至整個亞盟，都早晚有他們一席之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燃油庫的天台上響起了軍歌之聲，紅旗隨風而舞著。

  「嘭嘭嘭！」

  突兀間，炮彈在外圍響起，燃油庫頃刻間化為一片火海。

  遠處，正在準備繼續往前打的大牙，看著那火海升騰的方向，心裡已經知道了歐曉斌的結局。他呆愣地停下腳步，眼中已是滿含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