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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39:56 作者: 方棗
友摯抬手一個巴掌將他拍開:「你給我起開,照你這麼個揉法,咱倆到明天都別想下床。」
「那就別下床好了。」說著,他低頭湊過去就要往她嘴上嘬。
友摯一面推他,一面笑道:「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也不怕累著。」
「你是在懷疑我的體力嗎?」石征將煙叼到嘴裡,空出那隻手抓過友摯的手覆到自己身下,「怎麼樣?要不要再來一次?」
感受到掌心裡那團灼熱漸漸抬頭,友摯連忙撒手,一面嗔他:「討厭!」
石征自認臉皮夠厚,挑了挑眉,將煙深吸一口,面上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
見他陡然沉默下來,友摯一時還有些不能適應,即便是剛才同她在笑鬧,他的眉頭也始終是擰著的。
友摯靠過去,將頭埋在他胸口。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她在等,等著他自己想說了,然後親口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在沒有等太久,半根香菸的工夫,石征最後深吸了一口,然後將菸頭丟進裝著水的紙杯里。
他緩緩道:「那天,徐飛跟隨車隊往受災地區運送救援物資。原本那趟應該是我去的,可是後來我有事,就換了他去。到下午的時候,山里起霧,他跟車走到公路彎道時,突然有幾塊大石從山上滾落下來,剛好砸中他所在的汽車。來不及叫喊一聲,他連人帶車墜落懸崖……」
他說完便不再吭聲。
友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伸手抱緊他:「我知道你難過,可是這不怪你。生死的事情,我們誰又能做得了主?」
「不!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石征搖頭,「我欠了娜依兩條命!那是活生生的兩條人命!都是因我而死。」
他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友摯越聽越糊塗:「什麼兩條命?我知道徐飛死了,你和娜依都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活著的人只有向前看,才能繼續走下去……」
人都是自私的。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換做開車去送物資的人是石征,被大石砸中的是石征……友摯甚至都不敢再往下去想。
所以,她能夠理解娜依的那種心情。
石征打斷她:「還記得那張相片嗎?」
「什麼相片?」友摯不解。
「上次你在我辦公室看見的那副相框,我、娜依、還有另外兩個我的大學校友,我們四個人在新疆……」石征提示道。
「恩,怎麼了?」友摯當然記得,那張照片裡的石征只有二十出頭,三男一女都是風華正茂的好年紀,他們站在**的岩石前,身後是茫茫戈壁。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裡頭還有一個是娜依的哥哥。
很快,石征就肯定了她的這個想法:「沒錯,那就是娜依和徐飛的哥哥。大學時候,我們住一個寢室,他睡我上鋪。我們關係很鐵。」
「可是,這和徐飛的死又有什麼關聯呢?」友摯仍舊想不通。
「沒有關聯。」石征道,「如果硬要說有關聯,那也是和我有關。我倆都是戶外發燒友,當時大四,眼看就要畢業,我們一個宿舍決定組織一次戶外登山,留做大學四年最後的紀念。所有的問題都發生在這次登山。娜依的哥哥家鄉在新疆,他邀請我們去葉城,挑戰k2峰。我們太年輕,實在不知天高地厚,在做了兩個月的初步準備後,就信心滿滿的出發了。」
k2峰,被稱做八千米死亡線的k2峰,歷年來有多少登山運動員命喪於此。可是他們這群菜鳥級別的業餘愛好者,之前不過就是登頂過幾座高峰,竟然就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夠征服它。
「我們幾個人擠在一起用一根路繩就想通過危險的瓶頸口,結果……繩子掛不住幾人的重量,他當時就在我的下方,為了救我,他選擇了自己割斷繩索……」說到這裡,石征再也說不下去。
後面的內容,友摯猜也能猜到。
娜依的哥哥墜下山峰,他用自己的死換回了同行幾人活命的機會。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大學畢業後,你才會選擇入伍,申請去邊防一線當兵?」友摯不由想到那天和石征在喜鵲鎮,她問他為什麼要去那麼偏遠的地方當兵,當時他什麼也沒有說。
「我選擇去新疆當兵,是想要照顧娜依他們一家。你知道麼,娜依他們家兄妹三人,爸爸去得早,留下一個寡母照顧他們三兄妹。娜依的大哥去了以後,他的母親因為受不了刺激病倒了,從此落下了病根,前兩年,終於熬不住也去了。自那以後,他們家就只剩下娜依和徐飛姐弟兩人。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連徐飛也不在了。
雖然這句話石征沒有說出口,但是友摯如何會不知。她心中忽然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就好象眼前的人離她越來越遠,遠到再也抓不住。
這一晚,他們兩人睡下,因為各自都有心思,翻來覆去直到凌晨二、三點才漸漸睡熟。
可是不到幾個小時,又被一陣電話鈴音給吵醒。
第十一章 /2
早上六點,石征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怎麼了?這才睡幾個小時就起來了?」早在電話響起的時候,友摯就被吵醒。扭頭看了眼床頭的鬧鐘,這個時間點醫院打來電話,唯一的可能就是娜依那邊出事了,於是她問,「是不是娜依出了什麼事?」
其實友摯料想的沒錯,娜依那邊由於鎮定劑的藥效褪去,醒來後不見石征,便吵著鬧著要找他。可是具體情況石征並不願和友摯多說,一來怕她多想,二來還是怕她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