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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31:33 作者: 沈中魚
凌樂安幾次從餘光里看她, 他從看到井以和別人親吻的恍惚感中回過神來, 此時此刻和井以共處在同一空間, 只有他們兩個人,井以正坐在自己身邊,這件事讓他有些安心, 可是凌樂安遠遠不能感到真正的滿足。
當凌樂安想起井以, 當他心裡浮現她溫柔的眼睛,她總帶點笑意的嘴唇, 還有白皙纖長的脖頸, 凌樂安會莫名有一種乾渴的感覺,不管喝多少水,都無法遏制心裡那股漂浮的空虛感。
他們到家時還不算晚, 凌父凌母正坐在沙發上, 二哥凌鴻軒坐在凌父凌母對面。
凌鴻軒剛看見他們倆,就猝不及防地問他們去哪裡玩了,話里話外帶著些不同於尋常的熱情, 凌樂安沉默片刻,回答:「就是跟平時幾個朋友。」
凌鴻軒正在面臨所有大齡青年在父母面前都逃不開的問題----催婚。
凌鴻軒給弟弟妹妹使眼色,想要他們幫忙轉移一下凌父凌母注意力。
井以和凌樂安對視一眼,默契地在沙發上一起坐了下來。
凌鴻軒稍微放心下來, 又追問哪些朋友, 當聽到凌樂安說出郁灣的名字時, 他一拍手說:「小灣啊, 那孩子我知道……你們倆小時候大家還說要給你們倆定娃娃親來著。」
凌樂安和井以:……
凌鴻軒試圖把自己的壓力分給凌樂安一點,他對凌父凌母說:「您要是實在想抱孫子,就去催催我哥和我嫂子唄,實在不行給樂安定個未婚妻也行啊,非盯著我幹嘛……?」
凌父少帶點怒氣地呵斥道:「整天胡說八道,都二十八歲了還沒個正形!」
因為提起郁灣,凌樂安又想起來那個讓人煩悶的畫面,一路上做的心理建設因為一句話全部崩塌,他嘴角重新抹平,渾身圍繞著一股低氣壓。
井以也愣住了,她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到有人說出「娃娃親」這個詞。井以突然意識到凌家畢竟也算是豪門,上流社會之間聯姻實在很平常。而且,郁灣和凌樂安郎才女貌,稱得上般配。
他們以後會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井以突然沒辦法往下設想下去,這些都是她以前從未設想過的「將來」,於是她也沉默下來。
凌鴻軒沒察覺到兩個人同時沉默,見他倆都不說話了,於是又叫了兩聲他們的名字。
兩個人一起安靜地站起來,如常地跟凌父凌母說晚安,然後就打算直接離開,讓凌鴻軒繼續一個人面對凌父凌母。
凌鴻軒看他們倆這麼默契地拋棄自己,人都傻了,帶點緊張地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凌樂安和井以都有點魂不守舍,只當沒聽見凌鴻軒說話,各自回房間休息去了。
***
元宵節那天,井以告訴老太太自己明天就走了,她坐在老太太身邊大聲喊:「您按時吃藥,我放假的時候再來找您聊天。」
老太太揮了揮手,像是忍無可忍一樣趕她走。
井以像往常一樣沒把老太太的「嫌棄」放在心上,她多多少少看出來了,老太太也只是一個嘴硬心軟的老人罷了。
她回了自己房間裡去收拾行李,韋太太進來好幾次想要幫她,井以都笑著拒絕了,她行李不多,所有衣物加在一起也不過一個行李箱,唯一多出來的是那把吉他。
井以背著它從五海大學回到山南鎮,又背著它從山南鎮來到凌家。她沒有馬上把吉他裝起來,而是隨意撥了兩下琴弦,忽然有點後悔----後悔一直沒有彈琴給老太太聽一聽。
雖然老太太也不一定能聽清楚就是了,井以笑了笑,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她從廚房裡拿了一罐啤酒,拿著啤酒走到陽台上。井以的目光落在隔壁陽台,那裡沒有凌樂安的身影。
枝州大學估計也要開學了吧……井以一邊想一邊輕輕抿著手中的酒,晚風不算輕柔地往人身上吹,她將被風吹亂的頭髮都攏在耳後,漫不經心地想,開學以後估計就不怎麼能見到凌樂安了。
想到這裡,她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失落,又有一點輕鬆。凌樂安的失態只存在於那一晚,井以卻覺得自己好像變奇怪了,尤其是在面對凌樂安的時候。井以甚至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最近狀態不對,這是從前十九年的人生中沒有過的感受,井以刻意去遺忘它,可是這種奇怪的感覺依舊激烈得讓人惶恐。
凌鴻軒的話讓井以意識到凌樂安總會有結婚生子的一天,明明很正常,井以卻對此莫名地在意。
也許是今天晚上的風吹亂了人的思緒,也許是手中的酒模糊了人的理智,井以此時此刻,莫名想起了這股一直被自己刻意拋棄的隱晦感情。
她拿著手機猶豫了很久,指尖從徐良科和邱炬的號碼上滑過,最後撥通了閻斯年的電話,閻斯年那邊聲音很熱鬧,像是在孩子堆里,井以心想也是,畢竟今天是元宵節啊。
閻斯年有點意外地問她怎麼了,怎麼突然打了電話過來,井以把手中的易拉罐摁得咔咔響,她猶豫著問:「閻哥,如果一個人聽到另一個人要結婚了,會不開心……這是為什麼啊?」
閻斯年從哥哥姐姐家孩子身邊走開,專門走到了個安靜的房間跟井以說話,他用肩膀和頭夾著手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