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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31:33 作者: 沈中魚
井以倚著牆挑了下眉,忍住想要吹聲口哨的衝動,她考慮了一下,推開了徐良科房間的門,說:「讓他們倆稍微擠一擠吧,反正就一晚上。」
凌樂安點了點頭,把邱炬放下,又出去扶徐良科。因為客廳里空調開得足夠大,外套和羽絨服他們早就都脫了,這時候直接蓋被子睡覺就可以了。
井以幫邱炬把被子拉到脖子處,然後她的手突然頓了一下。
邱炬臉上有淚。
井以定定地看著邱炬,這幾天被事情塞得太滿,他又閉口不談,大家都快忘記邱炬和家裡吵架這件事了。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事,即使學會了閉口不言,學會了迴避……甚至騙過了自己,但是它依舊存在。
這些白日裡被深深掩埋的事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從人心裡逃出來,在不清醒的夜晚裡掙脫理智,摧毀所有自製和清醒,讓人無緣無故就淚流滿面。
很多時候,一個人不會完全記得自己的委屈,可是身體記得,胸膛里拳頭大小的心臟會記得。
井以沉默地用手抹去邱炬臉上的淚珠,她安靜地看了他片刻,然後隔著被子輕輕拍著他的胸膛,一直看到他睡夢中緊鎖的眉頭鬆開,才慢慢停下。
凌樂安也扶著徐良科走到臥室來了,徐良科比邱炬重很多,這回凌樂安沒有選擇公主抱,而是半拖半撐地扶著他走進來。
凌樂安走進來時只看到井以一動不動的背影。
「井以……?」凌樂安叫了她一聲。
井以應聲回頭,她抿唇考慮片刻,改了主意,她說:「還是讓小科睡地上吧。」
井以現在對邱炬都快心疼死了,所以偏心偏得沒邊。
她從徐良科臥室的衣櫃裡又抱出來兩床被子,一床鋪地上,又拿下來一個枕頭。凌樂安扶著徐良科躺下,井以配合默契地把被子掀在空中,讓它精準地蓋到了徐良科身上。
井以和凌樂安對視一眼,看著他稍帶酡紅的臉頰,井以又笑出來,她溫聲說:「凌樂安……你也去睡覺吧。」
凌樂安只是看著她,似乎還沒有理解她說的那句話。
井以又回到客廳,熟練地開始收拾桌子,瓶瓶罐罐都堆到一邊,剩菜剩飯扔進垃圾袋。
凌樂安亦步亦趨地又跟著她來到客廳,想給她幫忙又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他人高馬大的一個人站在那兒,把光都擋住了。井以耐心地抬起頭,好笑地問他:「怎麼了?」
凌樂安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直直地看著她,很嚴肅地問:「井以……我能叫你『阿以』嗎?」
井以愣了一下,笑了一下,點點頭回答:「好啊。」
她回答了他的話以後又自顧自地說:「確實,老是稱呼名字的話太生分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凌樂安,樂安,阿安……要不就小安吧。」
她仗著凌樂安喝醉了,看起來比較好騙的時候,選了一個自己占便宜的稱呼,井以笑得眉眼彎彎地問:「可以嗎,小安?」
凌樂安木訥又認真地點了點頭。
井以把垃圾提到門口,垃圾就等他們明天再去扔吧。
她揮揮手,跟凌樂安說「晚安」。可是凌樂安又跟出來,執意要送她回去。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雪早停了,月光分明地照在地上,凌樂安看著井以走上樓,聲控燈一盞盞亮起,因為井婆婆腿腳不好,所以她們就住在一樓。
凌樂安一直看到井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樓道中,他忽然有種不滿足,莫名覺得自己想和井以住在一起。
至於為什麼……為什麼想要住在一起?
因為是親人。
他沉默地找出了唯一合理的答案,夜晚的風太涼了,吹得凌樂安突然從醉意里清醒過來。
他就這麼一直站到聲控燈都滅下去,才想起來回去。
***
第二天,井以很早就起床----因為閻斯年要回老家了。
閻斯年老家在北方,光是開車就要開好長一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估計是元宵節以後了。
閻斯年最後和他們一起吃了頓早飯,就收拾著要走。他和每個人都擁抱了一下,也包括井以和凌樂安。
井以想起很久以前,閻斯年送他們離開山南鎮去上學,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他們送閻斯年了。
邱炬那時候就淚眼汪汪的,這時候也是,閻斯年勾著他的肩膀說:「幹啥啊,又不是不回來了。」
直到車子消失在視野中,井以仍舊有些出神。
徐良科見他們都興致不高,撓了撓下巴,說:「阿以,咱們去釣魚吧。」
「釣魚?」井以難以置信。
「昨天咱們下山的時候我看到的,那半山腰有個湖。」徐良科眯了下眼睛,臉上帶點興奮,「正好閻哥不在。」
閻斯年從第一次見面救人失敗以後,就把防溺水意識拉到了最高點,比學校每年暑假的防溺水通知還嚴格,盯著三個孩子不讓他們下水。
井以平常都跟閻斯年站在同一戰線。
井以看向凌樂安,「li……小安,你今天有安排嗎?」
徐良科和邱炬在後面瘋狂給凌樂安使眼色,凌樂安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