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煙消雲散，陸地神仙

  江中畫舫上，陳霽拿起酒杯想要抿一口酒，看著這江湖群雄爭奪黑臉少年，為他打生打死的一幕。

  卻發現酒杯沒酒了。

  「公子~」

  小淑女纖細雙手端起酒壺，微紅著臉頰，靠過來，羞澀的為他斟酒。

  「多謝書敏。」

  陳霽朝她笑道。

  婉約又不失可愛的淑女為他斟酒，遠處的一幕完全比不過眼前的一幕。

  旁邊的兩個丫鬟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又偷偷小聲議論。

  「公子覺得今晚之事會如何收場？」

  遠處宛若一個燒熱的油鍋，就等著一個什麼東西放進去，然後熱油轟的翻滾起來。

  不過夏書敏一點也沒擔心，只要公子在，她就會安然無恙。

  「猜不出來。」

  陳霽搖搖頭，看了一眼那兩位老者，低聲說道：「真正的強者都還未出手，等著看吧。」

  夏書敏反應過來，她根本不敢看不遠處的兩位老者，慌張得背過身去。

  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變化。

  「各位江湖同道，以及各位官老爺們！」

  對岸酒樓上，魏紅清朗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家師父欲要與王少俠一敘，不知各位同道可給個面子否？」

  「是劍神！」

  「公孫劍神弟子魏紅！」

  「劍神下山了？」

  埋劍峰公孫劍神威名無人不知，魏紅一開口，立刻有許多江湖人認出來。

  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

  「多謝劍神，多謝劍神老前輩！」

  季鵬大喜過望，他要是能遇到劍神這等人物，哪裡還用今晚來冒險？

  他趕緊拉著有些木訥還沒反應過來的黑臉少年，朝岸邊走去，打算乘船渡過江面，去到劍神所在酒樓就安全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

  夏書敏側著身子背對那兩個老者，悄悄對陳霽說道：「劍神之名的確如雷貫耳，其他人書敏不敢說，可朝廷絕不會放人。」

  陳霽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在場所有人坐下來，詢問王少當是怎麼突破先天的，那皆大歡喜，誰也不用費勁。

  可天下事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他們得不到秘籍，寧願撕毀也別讓人得到。

  他們得到了秘籍，別人最好不知道。

  「站住！」

  趙郡丞又站了出來，朝江對岸一拱手，隨後沉聲說道：「郡守有令，季鵬，王少當涉嫌一樁殺人案，需得跟我回衙門一趟！」

  「假的。」

  聽完他的話，夏書敏立刻跟陳霽低聲說道：「我父親根本不會蹚這趟渾水，這人不知受誰指使。」

  「帶走！」

  趙郡丞又領兵前來，想要帶走兩人。

  這一次江湖人反而沒有阻止。

  好在趙郡丞的人也不多，王少當拿著劍擋住，跳上一艘小船朝著江岸用長劍用力一撐，船隻如疾馳的利箭，破開水面朝著對岸駛去。

  「好大膽子敢無視官府，來人，射他下船！」

  公鴨嗓子般的聲音響起，十數支箭從對岸發出，止住了王少當季鵬兩人疾馳的船隻。

  「壞事了！」

  船上的季鵬冷汗又流了下來，反應過來自己上了賊船。

  今晚之事，已經不是一個劍神就能壓住場面。

  不，應該說，今晚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哪門哪派，哪個高手來都不管用！

  哪個門派擁有直入先天境的秘法，不出一年就能橫掃天下，豈能輕易讓人？

  嗡！

  箭雨破空顫鳴聲響起，上百支箭從黑暗中飛來，朝著江上王少當二人射去，密密麻麻，根本不留活路。

  「不好，有人想毀掉秘籍！」

  有江湖人立刻朝箭矢發出的地方追去，看看是誰放冷箭。

  江心上，王少當揮動斬瀑劍，將箭雨打下。

  但更多的箭從四面八方射來，把穿上的季鵬嚇得趴在船上瑟瑟發抖。

  「小兄弟，我來助你。」

  陳霽看到，那姓李的老者終於出手，長笑一聲，身影從船上拔地而起，朝著四周拍出一掌。

  轟！

  滔滔江水為之震盪，水花濺起十數米高，所有箭矢倒飛著回去，岸上傳來七八道慘叫聲。

  老者輕飄飄的落到船頭，站在黑臉少年面前。

  場面再次安靜下來。

  有無上宗師出手了！

  「他是誰？」

  許多江湖人卻對其極為陌生，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無上宗師沒有一點印象。

  「姓李的，你還沒死啊！」

  一個陳霽熟悉的尖細嗓音響起，是那天拜訪夏府的三朝帝師劉公公。

  皇宮內的劉公公不敢說實力天下第一。

  但論誰能比他活得長，天下還真沒幾人敢和他比。

  「老閹人你都沒死，我怎敢死了？」

  李姓老者大笑著回敬道。

  姓氏報出，許多人立刻猜出他的身份。

  二十多年前離開家族，隱居避世，不知生死的李家老祖，曾經也是聞名天下的江湖大俠，李長浩。

  「伱來又如何？」

  劉公公的身影終於站了出來，在一座高高的閣樓上，身後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衛、捕快、以及武藝高強的宮內太監。

  全都是江湖人最為痛恨的一批朝廷鷹犬。

  並且，江兩岸還出現了更多的持強弓的士兵，他們都至少有後天真氣，手中拿著專門打造的強弓，一次齊射能讓無上宗師都得躲避。

  「王少當與季鵬既然沒有犯法，朝廷就不該強行捉拿。」

  先前與李長浩喝酒的儒雅老者緩緩開口。

  他並未站起身，依舊盤腿坐在船頭。

  也並未見他有動作，但船隻卻朝王少當的船駛去。

  這一招舉重若輕，飄飄然如御水而行，讓人看得眼都直了。

  「問仙谷那位？」

  劉公公神色凝重幾分。

  他說出儒雅老者名號，許多江湖人卻依舊糊塗，根本不知道問仙谷是何門何派。

  只有少數人才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江中。

  陳霽身邊，小淑女鑽進了船艙里，躲著不敢出來。

  「問仙老人！」

  九層樓閣天台上，雄才大略如楚南天，聽到這人後都不禁低聲說出口，抬起手握住桌上的天絕刀。

  今晚之事，已不可為。

  可惜那麼好的機會，來的人卻太多了些。

  「如今你也要和朝廷作對嗎？」

  劉公公似乎認識他許久，尖細的嗓音帶著幾分恨意，又暗暗帶著些警告。

  「我之所求，不過一個道字罷了。」

  問仙老人獨坐船頭，面對上千強弓手卻神情淡然，環顧一圈眾人，緩緩說道：「我畢生都在追求武學之道，榮華富貴於我而言不過過往雲煙。

  可惜求道百餘載，越發深感人之艱難，求仙問道更是無路可走，無門可入。」

  求道百餘載！

  眾人光是聽到就覺得震撼。

  百餘年前是什麼光景？

  眼前這位無上宗師老者，卻求道百年，依舊找不到武道之路。

  讓人聽了都不覺為他心酸，也為自己心酸。

  武道之路究竟在何方？

  「呵呵。」

  劉公公冷笑：「所以你聽說此事，就心急火燎從問仙谷出來？看在太宗的面子上，我勸你還是回去吧！」

  太子陸懷聽出不對勁來。

  「且來試試。」

  問仙老人爽朗的笑出聲：「若是你們今夜能殺死我，說不定我也能閉死關，開天門，死前看一眼前面的路也值得了。」

  劉公公恨得咬牙切齒，這種人已經不怕死，只為尋求武道之境，跟他所求的長生是兩碼事。

  「那好，就送你去天門，放箭！」

  劉公公冷冷一揮手。

  砰！

  一支煙花率先升起，炸開在天空。

  下一刻，四周火光沖天，數十棟高樓霎時間燃起火來。

  「是誰想要渾水摸魚？！」

  劉公公怒聲叫道。

  但箭矢已經發出，密密麻麻的朝著湖中心射去。

  江上岸上全都陷入混亂中，問仙老人抬起雙掌，李長浩再次拿起劍，遠處，楚南天拔出刀，想要找準時機踏入江水中，酒樓上，公孫鳴無雙劍輕輕出鞘。

  賈家商會的賈有財，拿起酒杯就要嘆一口氣喝酒。

  王少當露出怒容，被朝廷做法所激怒。

  就在這一刻。

  「戲是好戲，但該到落幕的時候了。」

  一道縹緲不可捉摸的聲音，從九天之上傳下，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

  驟然破空襲去的箭矢緩緩停住，一支一支依序停在半空中。

  波濤聲忽然消失。

  江面靜止。

  這一剎那間，抬起手掌，想要運轉丹田內百年雄渾功力的問仙老人，忽然感覺自己體內真氣凝滯住，他的眼睛只看到前方。

  李長浩拿起劍，卻感覺劍不受自己控制，忽然飛向天空。

  錚！

  江水兩岸，所有武者手中，鞘中的一把把長劍、寶刀出鞘，千百把利刃匯聚成一條綿延數里的長龍，在夜空中閃爍著光芒。

  每一把劍，每一把刀，每一桿槍，都發出輕快的錚鳴聲。

  萬刃齊發，天地失色！

  真龍不知何時在天空行雲布雨，火紅的玄鳥鳳凰鳴叫著飛來，眨眼間掠過數十棟燃燒著的高樓，將上面的火焰盡數吞噬，再一飛沖天，漂亮的鳳凰之羽在夜色下格外醒目，將半個永康城都照亮。

  刀劍歸鞘。

  輕鳴陣陣。

  大雨傾盤而下，將少許火勢盡數澆滅。

  江岸上一群強弓手都被澆成落湯雞，驚得目瞪口呆，不敢再發出任何一支箭。

  太子陸懷坐在主位，仰望龍鳳消失的夜空，久久不語。

  楚南天手中的天下刀從天上歸來，插入在地，就在他的面前發出輕鳴聲。

  仿佛還未從剛才萬刃齊發中回復過來。

  「陸地神仙境。」

  問仙老人仰起頭，讓雨滴灑在他臉上，與他激動的淚水一起滑落。

  看到這一幕，百年求道所帶來的壓抑與艱難困苦，頃刻間煙消雲散。

  死也瞑目！

  劉公公跌坐在地。

  什麼皇權什麼江湖什麼帝威，在那萬仞之前，盡數灰飛煙滅。

  那陸恆真是找死才要去誅殺真龍！

  他才是偽龍！偽天子！

  該是太子登基的時候！

  不不不，該是陸地神仙老前輩登基，改朝換代的時候！

  雜家要去伺候老前輩去！

  感謝等到現在的朋友，幸不辱命，寫完這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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