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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29:55 作者: 詞樹
那一年,淮城的雨下得太大了,大到把他衝垮。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有那麼狠、那麼冷硬的心臟,用盡真心都捂不熱。
巴巴奉上的真心被她隨手一揚,丟進髒污的雨里。
一次又一次。
她說會去燕城,她說叫他打理好一切,可所有都布置好了之後呢,人卻是蒸發了。
騙子!
她又一次騙他,真把他當成了沒有血肉的機器人,一刀又一刀往他的心臟上劃。
裴邊屹那時候就告訴自己,如果再碰見她,他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他生來倨傲,沒有人,可以在丟棄他之後還能得到他的原諒。
沒有人可以。
雲和撲在他腿面上,眼淚洇濕他的西褲,「我媽要是就這樣走了,我會死的。」
「阿屹,我只有我媽了,她走了我也活不下去的……」
刺耳的字眼在耳旁炸開,裴邊屹緊緊握著手,手背青筋鼓起,他掐著她下巴,咬著牙怒道:「那我呢?」
「你讓我去看看我媽,我做牛做馬都可以,阿屹。」她懇切地看著他,唇色蒼白,「我可以做你的奴隸做你的貓貓狗狗,做什麼都行,你讓我去看看我媽……」
裴邊屹用了很大的力才控制住把她殺了然後將她做成標本,永遠帶在身上的念頭,眼尾刺紅,牙齦咬了又咬。
「阿屹,」雲和仰頭,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去拉他的拉鏈,頭跟著撲過去,「我現在就讓你開心,你讓我去看一眼我媽……」
裴邊屹扯住她,手勾著她的腰把她提了起來。
胸腔里的心臟痛到麻木。這一生,從看見她的那一刻,他就成了她的追隨者。
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地抬著刀砍他;一次又一次踢皮球一樣踢開他;一次又一次欺騙他;但只要她一回頭,沖他笑一笑,他就會頂著傷痕,搖著尾巴湊上去。
甚至,還會躺在她腳底下,翻出最柔軟的肚皮,等待她的下一次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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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飛速行駛在路上,夜晚的淮城很漂亮,可雲和沒有看的心情。
長時間見不到日光,她的臉蒼白一片,唇色也是白的,手腕上貼著膏藥,遮擋了傷痕。
趕到醫院,雲和拉開車門就跑,遠遠拋下身後的轎車。
裴邊屹坐在車裡,目光幽冷地看著,片刻轉回來,扯了扯領帶,摸出煙,點燃。
雲和上樓,一路問著過去,最終在手術室外停下,整個人搖搖欲墜。
母親已經送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坐著一個老人,看見她,站起來,「小雨,你怎麼才來!」
陸奶奶生氣,「剛剛要不是小寶簽了家屬同意書,醫生可一直不敢動手術……」
老人家見眼前的姑娘臉色蒼白,一副馬上就要倒下去的模樣,到底不忍心。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別擔心,聽說這次主刀的是主任醫師,臨床經驗豐富。」
雲和盯著手術室一會兒,突然反應回來,「奶奶您怎麼會在這兒?」
陸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小寶說今天要來看看你們,我沒事就跟著來了。」又問:「剛剛打你電話,你怎麼不接呢?小寶都急成什麼樣了。」
雲和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旁邊走過來一道頎長的身影,雲和視線上移,對上陸遠臨的目光。
陸遠臨也長大了,五官更硬朗英俊,剪了個寸頭,滿身正氣。一身高定的灰色西裝,外套掛在手臂上,穿著黑色的襯衫,領口開了幾個紐扣。
他原本是在燕城的,在裴家的集團里擔任CEO,最近卻是總往淮城跑。
以至於他母親,前段時間也從燕城來到淮城,第一時間就是約雲和,要不是被他攔下,雲和這會兒都跟他母親見過面了。
陸遠臨手裡拿著一些單子,見她這幅模樣,頓了下,伸手揉了揉她頭頂。輕柔說:「別擔心,阿姨會好好出來的。」
雲和神情恍惚,見手術燈閃了一下,急忙站起來,就要往前,眼前花了一下腳步有些踉蹌。
陸遠臨急忙扶住她,擔憂道:「雲和,你怎麼了?」
陸奶奶也站起來,神情擔憂,「這是怎麼了?小雨?」
雲和從眩暈中恢復,再看手術室外的燈,還是那個顏色。
陸遠臨扶著雲和在椅子上坐下,探了探她額頭,「你是不是感冒了?」
陸奶奶在旁邊看著,「小雨別硬撐,奶奶和小寶在這呢,你要是不舒服就去打一針休息一下。」
陸遠臨贊同,去拉她的手,「走,我先帶你去掛個號。」
雲和看著眼前兩人擔憂的眉眼,小時候溫和的長輩,一起玩的小夥伴,他們都是那麼的擔心她,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掉落。
「哎別哭啊……」陸奶奶急忙給她擦,「別哭別哭,小雨別哭。」
雲和撲在陸奶奶肩膀上,第一次放聲大哭,陸奶奶心疼壞了,老人家情緒感染太快,眼淚也跟著掉。滿是皺紋的手一下一下拍著雲和的脊背。
陸遠臨在雲和旁邊坐下,心疼地看著她,抬起手克制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時間漸漸過去,雲和的哭聲減小,趴在陸奶奶肩膀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