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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這一觀察,就觀察出問題來了。
對面七頭小象之間的交流很少,或者說很初級,而且它們似乎沒有什麼地位上的分別,對食物也不爭搶,甚至每次都站在一樣的地方,簡直好像是碰巧被運到了一個營地,碰巧生活在一個圈舍里,碰巧由一群工作人員餵養,是搭夥過日子的室友一樣。
沒過幾天,她在軟放歸區另一側的圈舍里又見到了五頭更大一些的小象,結果發現那五頭小象之間也沒有地位上的分別,唯一的好消息是它們對年幼者至少還有點影響力,兩個象群之間存在一點若有似無的模仿和聽從的關係。
小的指望著大的,大的肯定還指望著一群更大的……像這樣套娃下去,完全野化計劃基本沒有實現的可能。安瀾在心裡嘆了口氣,盤算著要怎麼改變現狀,不說被接納吧,最起碼也得有點存在感,讓她沒想到的是,最後打上助攻的竟然是自己圈舍里還沒人家耳廓高的小傢伙們。
那是一個很平靜的午後,剛剛下過一場雨,她照例帶著小象到軟放歸區邊緣去做適應訓練,因為那天排了一點辨認植物的課程,所以距離比平時稍微遠了一些,萊婭走著走著覺得有點累,就往前方緊貼過來,用鼻子輕輕地牽住了她的尾巴。後頭的小象們有樣學樣,也跟著貼了上來,一頭跟著一頭,仿佛跟在鴨媽媽身後的一串小鴨子。
或許是這個奇異的模式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隔壁七頭小象迅速靠近了柵欄,有的在張望,有的在跟著行走,其中一頭乾脆把鼻子探過木桿,仿佛要用觸碰的方式認知一下「陌生事物」。
安瀾看了看對面,又看了看身後,當即有了一個主意。
第421章 【二合一補】
瓦哈里營地救助的大部分小象都曾有過正常的群居生活,享受過最高程度的關注和偏愛,也正是因為被捕捉時還處於幼生期,沒有機會去學習該如何遷就、如何照顧、如何保護、如何負擔起家族的命運,所以才會有如今「室友」般的相處。
對有心者來說,情況十分明朗。
領導者的角色長期空缺,願意挺身而出的一個都沒有,假如有誰想要扛起這個重擔,只要年齡合適,性別合適,甚至都不用跟這群還等著別人來寵愛、來指引的大齡兒童做什麼武力上的競爭。
安瀾早早看清了這一點,但也正是因為看清了,才更覺得可惜:她的年齡實在缺了點說服力,跟全部十二頭亞成年比也就比得過一頭,空降當領導的機會近在眼前都只能看著它白白溜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現在想想,同期被解救的小象不是兩頭而是六頭真是太好了,正是因為多了四隻「小鴨子」,才讓她有了迂迴操作的空間——
既然我不能去就山,那就讓山來就我。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後來都被基普加各夫婦寫進了回憶錄里,成為了非洲象相關節目中最常被提及的往事,也是紀錄片最鍾愛的素材之一。
露皮塔在書中是這樣寫的:
七月四日早上,我和威爾正在核對營地上個月的開銷,雇員們則照例在打掃衛生、收拾毛毯、為小象們準備配方奶,忽然,保育員領班阿斯瑪從門口奔了進來,說第三圈舍里發生了一些騷動。
第三圈舍是從中東救下來的六頭小象居住的地方,是居住者平均年齡最小的地方,但也是目前瓦哈里營地三個大象圈舍里唯一一個有「頭象」存在的地方。阿斯瑪的話讓我們大吃一驚,威爾和我立刻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早上六點半,天邊才剛剛出現一抹魚肚白,大多數地方都還被籠罩在夜色里,鹿皮靴踩過草地,沾了一層薄薄的濕氣。從遠處眺望圈舍,小象們看起來只是一個個石頭般沉默的黑影。
令我感到安慰的是,第三圈舍里的六頭小象都還好端端地的站著,沒有受傷或者失控的跡象,事實上,它們表現得異常平靜。但是,騷動一定曾經發生過,因為新晉雇員迪倫正在圈舍外頭沖我們大吼大叫,聲稱他在打掃衛生時遭到了襲擊。
「這是不可能的。」
威爾說出了我們的第一反應。
「打掃衛生」其實就是拾取草地上掉落的雜物,是某次電視台採訪後有小象被廢電池灼傷食道,營地吸取教訓才新增的崗位。因為安全性高,工作簡單,一般都會分派給剛剛入職的雇員。除非迪倫違反員工手冊,過於靠近圈舍,被象鼻拽到柵欄上壓傷,否則基本上沒有任何受傷的可能。
那麼,會是小象拽了他嗎?
太陽已經躍出了地平線,圈舍里的黑影也都被照出了本來的樣子,和其他保育員一樣,我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小公象。此時此刻,它正在焦躁地扇著耳朵,一邊朝過道投來不友善的視線。
這頭小象名叫塔姆,今年兩歲出頭,自從被短弓喚醒了母親遭到射殺的記憶之後,它對某些保育員總是抱有強烈的敵意,還曾經發動過可能致命的襲擊,為了減少這種衝突,我們不得不將原本在第三圈舍輪班的一組保育員換到第一圈舍。
難道是陌生人的氣味把塔姆嚇到了嗎?
還是說他正因為其他什麼事心情不佳?
我在心裡一遍遍預設著襲擊發生的原因,本以為這件事會暴露出營地里的安全漏洞,但讓人沒想到的是,迪倫在勉強冷靜下來之後,卻給出了一份可信度存疑的情況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