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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殺了可惜。」馬默雷納搖搖頭,「這么小,牙都沒長,打死也沒東西。反正都麻翻了,乾脆一起帶走。喬,你去把另一個籠子拿來。」

    「不是說只要一頭?」被稱為「喬」的男人驚訝道。

    「你還愁多的這頭賣不出去怎麼的?」馬默雷納好像比他還要驚訝,「再說那頭更小,就是養在母象邊上都不一定能活,雖說買家非要這麼點大的,萬一死在路上,或者剛買走就死了,至少還有個能提出來的備用計劃。」

    「我猜我們只能等著瞧了。」喬於是回答。

    整個團隊在這道新增的命令下加班加點地動了起來,他們都不是第一次做這些活計,因此動作很快——除了喬帶來的一個年輕人。這個初次接觸偷獵行當的傢伙似乎被「髒活累活」嚇得不輕,沒幾下就在車邊吐得昏天暗地,臉頰紅得驚人,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激動的,還是兩者都有。

    喬翻了個白眼,嘴裡罵了幾句髒話。

    等他們把所有活物死物都收拾妥當,馬默雷納才給「聯繫人」撥出去一個電話,告知他們這裡已經齊活完工,該給的錢也都打到了帳上。

    他在上車前最後檢查了一遍兩頭小象的情況,儘管齊達又給了第二頭小象一針,它看起來卻好像還是沒有完全陷入昏睡,讓他狐疑地看了好幾眼才甩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馬默雷納並不知道,這頭小象是真的還有點清醒。

    被靈魂力量拖著看清一切的安瀾幾乎把牙齒咬碎了才沒有冒險抬頭。

    她不知道家族究竟承受了多大的打擊,不知道倖存者們都去了哪裡,更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著自己和萊婭的是什麼——這個團伙如果不是傲慢,就是全然不在意貨物的狀態,否則根本不會把兩頭需要活捉的小象和剛剛從象群其他成員身上拆解下來的東西放在一起。

    幸運的是,她既沒有嗅到外婆的味道,也沒有嗅到母親的味道;不幸的是,就在半米開外,有兩根帶著血肉的長牙上毫無遮掩地散發著萊斯特的味道。

    安瀾在哪裡都不可能認錯這個氣味。

    她知道萊婭也絕對不會。

    可憐的小傢伙中了一針,到現在還處於昏睡狀態,而且可能會昏睡很長時間。但它並不可能一直這樣睡下去,盜獵分子最終需要把它弄醒,給它餵食。等萊婭甦醒過來……只有老天知道它到底會陷入怎樣的恐慌當中,而身處貨廂,又被這個冰冷的鐵籠阻攔,她將對此無能為力。

    安瀾閉了閉眼睛,在混亂中思索著對策。

    車輛重重一震,旋即徐徐啟動,把絕望的嗡鳴聲拋在了身後。

    第411章

    裝著大象的汽車一路顛簸地前行。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擋板下漏進的光變得暗淡而灰白,旋即朝著更加黑沉的方向轉去。雨點敲在貨廂頂上,發出一聲金屬質地的脆響。打擊音在短短半分鐘時間裡就變得連綿不絕,高高低低地環繞著,可以輕易擾動一頭野獸的心神。

    安瀾靜靜地把腦袋貼在了籠子底部。

    長夢百年,她聽過雨點打在草地上的沙沙聲,聽過雨點打在樹葉上的噼啪聲,聽過雨點打在河面上的咕咚聲,卻沒有聽過這樣質地的鼓點。

    恍惚間能被想起的只有一段已經褪色了的回憶——瓢潑大雨沖刷著窗外的遮陽棚,即使屋子裡的人急匆匆趕去拉上了玻璃窗,那鼓點仍然有餘力從每一道縫隙里穿透老牆,悶悶作響。

    ……這不是自然界會有的聲音。

    而萊婭就是在這種不自然的聲音里甦醒的。

    密集的金屬敲擊音,加上熟悉的血腥味,再加上陌生的、幽暗的、震盪著的環境,還不知道今夕何夕的小象頃刻間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掙紮起來,想從籠子裡撞出一條生路。

    如果是成年體非洲象,就連成片的鐵柵欄都會在它不可匹敵的巨力之下扭曲;但萊婭只是一頭不到三個月大的小象,無論撞得再怎麼用力,被摧毀的也不可能是面前這個堅固的牢籠,只有它和金屬相比稍顯脆弱的皮肉和骨骼。

    安瀾不得不想辦法介入。

    她先是試著推動欄杆,發現貨廂里安裝了足夠多的滑道和搭扣,就算以兩歲齡小象的力氣猛推也紋絲不動,便把主意打在了自己長長的鼻子上。

    象鼻……很靈活,可再靈活的象鼻也沒法真的跟貓咪一樣變成液體,從過於狹窄的拉杆間隙里整根穿出,當她勉強觸摸到萊婭貼在籠子邊上的腦袋,鼻子中段已經是鑽心的疼,本來用於提高象鼻敏感度的神經每一根都在叫囂著反噬。

    萊婭哆哆嗦嗦地倚向了她的撫摸。

    眼看這種安撫有效,安瀾也只好祈禱鼻子不會被夾傷,維持住了高難度的傾斜站姿,但她同時也分心關注著汽車前方的動靜,希望能通過蛛絲馬跡判斷出盜獵分子的動向。

    汽車頂著暴雨前行,可能是因為大水封路,速度在逐漸變慢,轉彎的次數在逐漸增加,到最後,乾脆緩緩地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旋即關上,車身隨著這個動作輕微搖晃。

    有什麼人念叨著「麻煩」之類的話,在雨點的敲擊中不甚分明,沉沉的光隨著貨廂廂門的開啟流淌進來,照亮了貨廂後段的情形,也照亮了一個將會被安瀾永遠記住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土黃色夾克的男人,皮膚黝黑,蓄著絡腮鬍,左眼皮有些無力,兩個眼睛因此看著不是一樣大小。他先是觀察了一會兒,然後爬上貨廂,腋下夾著手電,左手抓著個髒兮兮的塑料瓶,裡面的白色液體不斷搖晃,但就算是奶腥味都壓不住奶嘴上駁雜的屬於同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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